心中暗惱,姚存慧正忍不住要回敬姚存美兩句,馬氏已連聲呵斥姚存美,向姚存慧慈愛笑道:“慧兒啊,你三妹口沒遮攔的,你可不要同她計較!”
姚存慧聽畢向馬氏露出一個親暱無比的笑容,嬌嗔撒嬌道:“母親都說了三妹是口無遮攔,慧兒怎麼會同三妹計較呢!慧兒什麼都聽母親的!”
如有那不知道的看到了姚存慧此時一副撒嬌的小女兒口吻,還當是馬氏的親生女兒對着她撒嬌呢!姚存美向來是獨霸馬氏的寵愛的,見了姚存慧這樣哪裡受得了?一張俏麗的臉蛋氣得發白,胸口更是堵成一團!偏生馬氏還以帕掩口咯咯咯的笑得不知道有多麼愉悅,一副母慈女孝、其樂融融的模樣,恨得姚存美銀牙咬碎!
馬氏凌厲的眼角餘光掃過姚存美,姚存美咬咬脣,恨恨閉嘴,沉着臉賭氣垂首不語。
馬氏含笑道:“慧兒真是越來越懂事了!來,站起來走幾步給母親瞧瞧,腿腳可是當真完全康復了!若有什麼不妥,可得趕緊找大夫診治,千萬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纔好!”
姑且由着你輕浮得意吧,馬氏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一會兒你可還笑得出來笑不出來!
姚存慧亦冷笑,這時候倒是會說大方話!這話分明就是說給衆人聽、說給姚老爺聽的!即便腿腳真的有什麼不妥,這時候說什麼請大夫診治的話,不嫌太晚了嗎!
“這,還是不要了吧,女兒真的康復了!”姚存慧存心要逗逗馬氏,神情故意一頓,陪笑着說道。
“這裡有沒有外人,害什麼羞呢!”馬氏好笑,語氣帶着濃濃的疼寵寬容,眼角餘光不經意同紅枝交會而過,益發心領神會。
“走幾步吧,讓母親瞧了也好放心!母親忙着管家,又忙着贊兒那邊,也沒顧得上親自去看你幾回,說起來真是委屈你了!”馬氏笑得溫婉,堅持要看。她篤定了姚存慧的腿腳有問題,說話也格外的大方好聽。
“母親真是太客氣了!”姚存慧見做戲也做得差不多了,是該見證奇蹟的時候了,便淺淺笑着起身,裙裾輕擺輕輕邁了幾步,一面怪不好意思的笑道:“走幾步便走幾步吧,不然讓母親掛心可是慧兒的不孝了!”
馬羣芳和姚存美一時也來了精神,目光灼灼盯着姚存慧的腿腳看,馬氏雖然表現得不像她們那麼明顯,可是心中的期望也是很深的。
預料中的高低腳沒有出現,一點點細微的不平衡也沒有,與正常人完全沒有兩樣!
怎麼可能?馬氏目光微閃,眸底飛快劃過一絲錯愕,繼而凌厲的掃了紅枝一眼。她給的藥絕對不會出錯,而且紅枝那死丫頭不是也說了每天按時給她抹上了嗎?怎麼會這樣!
就算有容媽那個老狐狸精悉心照顧,她的腿不會瘸得太厲害,可是起碼不會如此這般完好無損不是?這算什麼!老天都眷顧她嗎?
紅枝也煞白了臉吃驚不已,腦子裡頓時就懵了!
紅枝哪裡知道,姚存慧既然知曉她心懷鬼胎豈能不早防着她?
容媽寶貝姚存慧,在她養傷期間輕易不許她走動,總是念叨着“好好休養、不要受力”之類的話,姚存慧也就順着她的意思,有意將錯誤的信息傳達給紅枝,在紅枝面前更是極少走動,偶爾走動也故意做出一瘸一瘸的樣子,紅枝先入爲主,又有事實佐證,自然信以爲真。不料此時看來,先前的一切都是自己主觀臆斷的而已。
紅枝心頭一涼,身子晃了晃,差點兒摔倒在地。
“母親?母親!”姚存慧含笑喚着馬氏,好幾聲過後馬氏方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母親瞧瞧,女兒恢復的不錯吧?”
“是啊,是啊,恢復得很好,很好!”馬氏手中緊緊的攥着絲帕,心裡憋屈到無以復加!
反了,真是反了,一個小小的丫頭竟敢對她陽奉陰違!竟敢,明着一套揹着一套,吃裡扒外的東西!
“不知二姐腿上可有沒有留下疤痕?畢竟那麼深的傷口呢!”姚存美的目光落在姚存慧的小腿部,也有點兒悻悻然。心中直呼惋惜:她怎麼不瘸呢?若是瘸了,將來自己得多多少樂趣呀,不愁沒人陪自己玩了!
馬氏目光一閃,也笑問道:“美兒說的不錯,女孩兒家腿上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姚存慧心中惱怒,姚存美她就不計較了,可是馬氏,身爲母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出這等話來,算什麼意思?
姚存慧垂頭假裝害羞,輕輕搖了搖頭微笑道:“好好的,沒有留疤。如果母親不信的話,是不是要檢查一下?”
馬氏一怔,臉色微變,尷尬笑道:“那倒不用了,你既說沒有自然就是沒有!”馬氏想了想又笑道:“我給你的藥膏可用完了?若是有剩下的,仍舊給我送回來吧,省得擱你那兒也是白擱着,我拿回來沒準哪天誰還用得上!”
“好,等會女兒回去便讓紅枝送過來!”姚存慧毫不猶豫點頭笑應,身旁的紅枝身體明顯一僵。
不是喜歡做探子嗎?不是喜歡告密嗎?我就成全你,給你一個正大光明告密的機會!倒要看看經此事後,馬氏會怎樣好好賞你!
紅枝送了藥膏去後,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破了皮,姚存慧便命她在屋裡歇息。後來聽紅蓼說,許是傷處很疼,紅枝哭了大半夜,第二天起來眼眶都是紅腫的。
馬氏見姚存慧答應得爽快不像有什麼心思,心中更加惱怒煩躁,淡淡的說了幾句閒話,便將她們打發了去。
只有姚存美沉着臉不肯就走,反而將馬羣芳也支走了。姚存慧心中暗笑,姚存美必定是對自己方纔同馬氏撒嬌、表現得一副“母慈女孝”而吃醋吧?就不知道此時馬氏有沒有心思來哄她了!
剛踏進落梅院的院子,就看到一抹焦黃繡美人蕉亮緞褙子、薑黃長裙的人影立在院中,正俯身欣賞面前那一叢嬌豔妖嬈的紅薔薇。
“二嬸什麼時候來的!”姚存慧腳步頓了頓,隨即踏步上前,清脆的笑着招呼。
毛氏已經有很久沒有踏足落梅院了,姚存慧料到自己今日書房一事後毛氏定會來找自己,只是沒有想到她來的這麼快。
“慧兒回來了!”毛氏轉身,笑侃侃上前攜住了姚存慧的手,含笑上下打量打量讚道:“慧兒恢復的很不錯,二嬸瞧着也放心了!”
“多謝二嬸記掛着!”姚存慧柔和一笑,一邊將她往屋裡請。
毛氏目光掃過院中花卉,隨口笑道:“慧兒當真有閒情逸致,又這麼心靈手巧,將這院中的花木伺弄得越發好了!”
“哪裡比得上二嬸那裡呢,既雅緻又大方,一看就不是我等俗人可比的!”姚存慧笑笑,說着請毛氏坐下,又吩咐紅蓼將那上午得的碧螺春泡兩碗茶來。
“慧兒真是會說話,怨不得人疼!我看就連大伯,也對慧兒刮目相看呢!”毛氏笑得隨意,說的也隨意。
姚存慧抿脣但笑不語。
一時茶上來了,毛氏揭開茶蓋,一股淡雅清逸的茶香隨着水汽裊裊上升,竄入鼻中,沁人心脾。再看那湯色澄碧透徹,茶葉浮浮沉沉曲捲如螺,果然茶中極品。
毛氏淺淺啜了一口,觸舌清潤,口留餘香,不由笑贊:“好茶!”
姚存慧便笑道:“也是二嬸這樣的雅人喝得出好與不好,我卻不是太懂!一直以來都是二嬸送我東西,照拂於我,我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孝敬二嬸,若是二嬸不嫌棄,一會兒走的時候順便帶些走吧!”
“大伯特特送你的,那怎麼好意思呢!”
“無妨,我這也算是借花獻佛了!爹爹纔不會那樣小氣呢!”姚存慧微笑着,心中暗歎:自己真是走到哪兒都是目標啊,上午得的一罐茶葉,不過這麼一會兒,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那就生受侄女了!”毛氏笑笑,又道:“我那裡還有些上好的枸杞和蜜棗,女子用來補血益氣最好不過,你雖說痊癒了,也該好好調理調理,切不可大意了!”
“那慧兒也不同二嬸客氣了!”姚存慧笑笑。
二人說了幾句閒話,毛氏又將話引向了那日假山之事,姚存慧只笑了笑,輕描淡寫道:“也是贊兒調皮,小孩子家不懂輕重,幸好如今平安無事,不然家裡還不知鬧成什麼樣、牽連多少人呢!我爹有多看重贊兒,二嬸你也是知道的!贊兒就是他的命!也是家裡孩子少,等什麼時候母親懷了身孕,再添個弟弟,怕還好些!”
毛氏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假裝不在意笑問:“你母親——有身孕了?”
“倒沒聽說!”姚存慧笑着搖搖頭,又道:“不過啊,母親年紀正當,想必仍是能夠懷上的。”姚存慧說畢又笑笑,閒閒道:“要我說啊,從宗族裡過繼一兩個孩子也是一樣,還不都是姚家的血脈嗎?讓贊兒和禮兒也有個伴,家裡也熱鬧些!”
“過繼?是大伯和大嫂這麼說的?”毛氏眼皮子忍不住又跳了跳。
“不是,不過是我隨便這麼想想罷了!”姚存慧笑道。
毛氏應付一笑,心裡頓時翻起了滔天駭浪。她隨便想想罷了?這話誰信呢!肯定是聽到了什麼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