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瞧了簫夫人一眼,見簫夫人微微頷首,便笑着道:“二嬸越來越喜歡開玩笑了!既然二嬸這麼說了,那我便試試吧,不過,到時候有什麼不懂的我找二嬸,二嬸可別嫌我煩!”
“不會不會!”薛氏笑得滿臉親切,“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來問我便是,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呵呵,若是大嫂精神好,你問大嫂更清楚明白,大嫂管家可比我強太多!有她保駕護航,你啊,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
沈老太君見她們雙方都說好了,便也不再多言,點點頭就把這事定下來了。
簫夫人忽然又笑道:“對了老祖宗,後兒戶部尚書家辦堂會,我與趙夫人好久也沒見過了,我想去坐坐,與往日姐妹們說說話!”
簫夫人此言一出衆人皆有些詫異。要知道簫夫人自從丈夫、長子相繼去世之後,除了去寺廟上香拜佛,幾乎不出府門一步,往昔的閨閣姊妹親戚來看望她她都不一定有精神見面,這次居然主動提起出門做客,這可是破天荒!
沈老太君聞言甚喜,點頭笑道:“好,好!那張尚書家的趙夫人從前與你相交極好,你正該多出去走動走動,姐妹之間多來往來往、說說話,心情好了,對身體也有好處!只是,你不妨吧?”
“媳婦心裡有數,無妨的!”簫夫人笑笑。
沈老太君見她氣色還好,精神也不錯,便放了心,笑着點頭。
“對了,媳婦想帶着慧兒一塊去,多介紹些人給她認識!”簫夫人又笑道。
沈老太君瞧了姚存慧一眼點頭笑道:“這樣也好,多認識些人對她也有好處,橫豎將來她也要同這些夫人太太們交際的!且有她一旁照顧着你,我們在家也放心些!”
“媳婦也是這麼想的呢!”簫夫人笑道。衆人也都笑了起來,這事便這樣定下來了。
管府中花園花木的金嫂子和韓氏夫婦並一干相關人等得知今後這一片的事情都由王妃打理,無不高興,覺得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幹勁更足。有心要在姚存慧面前表示表示,得到消息之後便忙活開了,培養新木新苗、翻地休整打理,卯足了勁不給王妃丟臉。
姚存慧便命小杏、碧桃和趙春夫婦專門管起這檔子事來,負責檢查和傳通消息。
初八那日,姚存慧和簫夫人打扮得整整齊齊的一道出門,簫夫人特意吩咐姚存慧披上年前她給的那件金絲銀線混着孔雀尾羽捻線竟能工巧匠織就的大氅、戴着配套的暖帽,腕上戴着的也是簫夫人年輕時候最喜歡的一對極品羊脂白玉鐲。
張尚書府這日來了不少的客人,都是京城中上流社會圈子的夫人太太小姐們。
姚存慧和簫夫人到的時候客人們已經來得七七八八了——簫夫人的身體狀況京城的上流社會人家都知道,並不會有人因此說她架子大。
馬車在二門停下,姚存慧先下了車,便親自扶了簫夫人下來。這是正常的禮數,哪家的媳婦伺候婆婆出門必定是在身邊伺候着立規矩的。可是,簫夫人下車的時候不是扶着姚存慧的胳膊,而是握着她的手,姚存慧擡起頭來望着她,簫夫人也正低頭朝她望去,婆媳兩個相視一笑,只這一笑,便可見說不出的親密親暱,讓不知道的看了還當是母女。至少,當時所見衆人都明顯怔了一怔。
姚存慧還嫌不夠,又含笑親暱的替簫夫人整理披風,將手爐遞到她懷裡,笑着溫柔叮囑兩句,然後婆媳倆攜手親親熱熱的笑着往裡走,跟來的黎媽媽、金英、金梅壓根插不上手,張府迎接的婆子丫鬟們更是沒她們的事!
兩人這陣勢進去,趙夫人與衆夫人等笑着迎接出來,一下子就雷倒了一大票人。
簫夫人多年未見衆姐妹們,彼此相見格外激動,且如今沈府聖眷正隆,衆人對簫夫人和姚存慧多少總存了幾分不說巴結討好起碼也是小心客氣之心,氣氛格外融洽。
衆人看到簫夫人與兒媳婦的親密無間,再看到從姚存慧身上解下來的那件大氅,有識得的便驚呼起來,於是衆人上前拿過細看,嘖嘖稱讚,問着簫夫人是否從前她那一件。
簫夫人聞言便含笑點頭,溫柔的瞧了姚存慧一眼笑嘆道:“我這兒媳婦真是跟親閨女一樣,若不是她衣不解帶的貼身伺候,我的身體哪兒能好的了這麼快呢!這件大氅也只有她才配得上!”
“娘,媳婦照顧娘還不是應該麼?您這麼說,小心三妹妹聽到了要喝醋的!”姚存慧說着抿脣笑了笑。
衆人聽了這話也笑,不禁多瞧了這位年輕的王妃幾眼,心中不禁暗暗想道,這小王妃倒不簡單,不僅把婆婆伺候得這麼好,看樣子同小姑子也相處甚歡,不然,哪裡敢說這種話?
簫夫人聞言便嗔她一眼,笑道:“三丫頭恨不得天天和你在一處,有了好東西沒想着我這個娘倒先想着嫂子了,哪裡同你喝醋!”
“這是娘心疼媳婦,不跟媳婦計較!也是三妹妹有心,待媳婦好!”姚存慧便笑道。
簫夫人聽了也笑,與衆人一道坐下,含笑着一一爲衆人介紹姚存慧,那份滿意喜歡真是打心眼裡散發出來,不住口的稱讚兒媳婦好、貼心。
一會兒趙夫人又發現姚存慧手上戴着的羊脂白玉鐲也是簫夫人心愛的舊物,忍不住笑說了起來,笑着打趣她們婆媳,衆人也笑着湊趣。
整個堂會下來,婆媳二人始終相處甚歡,姚存慧對簫夫人更是處處體貼細緻照顧,事事入微。瞧得衆夫人無不感慨羨慕,都說簫夫人好福氣!
於是,鎮西王府簫夫人與兒媳婦相處極好的消息很快傳了開去,王妃不孝的謠言不攻自破。
事後,薛氏方知簫夫人爲何要帶姚存慧出去參加堂會,這分明就是做給她看的,不聲不響在反打她的耳光!
薛氏羞惡之心頓起,不說自己居心不良在先,卻暗罵簫夫人老狐狸、姚存慧小狐狸,婆媳倆都不是什麼好人!
薛氏心中暗暗警惕,忍不住大感不安,總覺得自己手裡的中饋權握不了多久了。
沒過三兩日,呂府的呂大奶奶又來沈府,這一次是來拜年。
呂家的人鍥而不捨,似乎非要見到姚存慧不可。
大正月裡,有客人來訪,姚存慧也不好不見,況且整個正月裡她一直都陪着老太君、簫夫人、薛氏等招呼客人,單單不見呂家的人也說不過去。
姚存慧索性不等呂大奶奶提出,自己便到了沈老太君那邊,與呂大奶奶見過了。當着衆人客套寒暄幾句,總比讓呂大奶奶提出去熙和堂拜見自己要強。
呂大奶奶沒想到她上次躲着、這次主動來,忍不住心下有點兒憋屈,這樣衆人共坐一堂,又有沈老太君在,她即便有話也不能說!
呂大奶奶忍不住瞟了一眼意態淡淡、萬事漠不關心坐在一旁的呂櫻,心裡暗道怪道一次兩次都拿不住人家,就你這水準,回去不挨老爺和婆婆訓就怪了!
呂大奶奶不便自己找藉口尋到與姚存慧單獨相處的機會,說笑間便朝呂櫻遞了個眼色。
“三嫂,”呂櫻便笑道:“我哪裡新得了些好茶葉,三嫂去我哪裡坐坐?說起來,三嫂似乎還從來沒去過我那裡呢!正好我孃家嫂子也來了,咱們可一塊兒說說話!”
呂大奶奶聽了這話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心道你讓鎮西王妃去你哪兒便是了,爲何拉扯上我?我一會兒自然會找了機會過去看望你!你這麼一說,把我跟鎮西王妃湊一塊兒,你當旁人都是傻子嗎!
姚存慧笑笑還沒說話,只見盧氏身邊伺候的丫鬟柳兒神色惶惶的進來,稟了沈老太君說三夫人突然有點兒腹痛,額頭上都冒汗了。
衆人聽畢都唬了一跳,神情一下子關切起來。沈老太君眼皮也跳了跳,忙道:“你們怎麼搞的?怎麼不小心伺候着!叫人請大夫了沒有?這可不是小事!”
柳兒聞言便忙回道:“已經去請了大夫了,只是,只是大夫還沒有來,奴婢們見夫人疼得緊,不敢不稟。”
沈老太君點點頭,轉頭吩咐齊嬤嬤去瞧瞧,順便取一支上等的好參帶過去。
姚存慧忙起身笑道:“老祖宗,不如孫媳婦也過去看看吧!孫媳婦略通醫理,沒準能幫得上什麼忙!”
“也好,那你就辛苦一趟吧!”沈老太君點點頭。
姚存慧忙道了不敢,向呂櫻微笑道:“下次再叨擾四弟妹的好茶了!”說着與齊嬤嬤、柳兒告辭去了。
呂大奶奶心中暗惱,卻也無法,便就着孕婦話題與沈老太君等笑着閒聊起來。尋着機會呂大奶奶便笑道:“也不知三夫人情況如何了,既碰上了,晚輩是不是也應該過去看望一番?”
呂櫻聞言立即擡頭朝呂大奶奶望了過去,滿臉的驚訝擋都擋不住。
呂櫻的母親呂大夫人素來強勢有手腕,將家中的姨娘通房、庶子庶女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一個個在她面前大氣也不敢出。特別是庶子庶女們,在她面前戰戰兢兢連句話都說不完整。呂櫻從小便將“庶出”兩個字看得比腳底下的泥還要賤,對庶出的姐妹兄弟從來連眼角也不曾斜過!
呂大奶奶作爲呂家長房的嫡長媳,到了沈家做客竟然屈尊下降主動提出要去看望一個庶子的媳婦?這是什麼名堂!呂櫻心裡大感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