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媳婦,你看怎樣?”沈老太君問簫夫人,又望着姚存慧流淚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委屈了!可你要想想,這事不能說出去啊,你四嬸,也休不得!咱們家還不到跟呂家人撕破臉的時候,你得顧全大局,得顧及王府的體面!你放心,你四叔四嬸這一走,我不會再讓他們回來。等到,等到我快死的時候,再叫他們來見上一面也就罷了!”
段氏聽到這話,悲慼得肝腸寸斷、恨不得昏死過去!她自幼生長在京城,熟悉喜歡這裡的一切,這裡有她所有的長輩、親戚和閨中密友,江南再好,也不是家鄉!
但她亦知曉,此事能夠如此了結已是萬全!看到婆婆爲了自己的事向晚輩拉下臉面求情,她心裡更加難過悔痛。
“老祖宗!”姚存慧心中也不是滋味,忙點點頭道:“孫媳是沈家婦,孫媳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也罷,此事暫時也只能如此了。段氏離開京城避開呂櫻,對她也有好處!至於今後,老太君若是思念兒子,那便再說吧!
“好,好!你能這麼說老婆子心裡就踏實了!”沈老太君瞪向段氏喝道:“還不給你大嫂和王妃道歉!”
段氏低泣着起身,上前向簫夫人屈膝施禮,簫夫人勉強點了點頭;又向姚存慧施禮,姚存慧微微偏身避了一避。
沈老太君又冷冰冰道:“你去江南,不是去賞景享福的。江南的寺廟甚是靈驗,你多抄些佛經,爲你大嫂和王妃祈福,每個月將抄好的經文叫人送進京來!”
“是,媳婦也要爲老祖宗祈福!”段氏流着淚點頭。
沈老太君聽了這話一時又悲起來,眼眶溼溼的,半響揮手道:“齊嬤嬤你帶她進去梳洗一番,別叫人看出什麼來!”
一時段氏去了,沈老太君便道:“那個丫頭青苗,心思不正,手腳不乾淨,我看也不必留着了。回頭我叫人灌了啞藥遠遠發賣了了事。此事熙和堂中可處置妥當了?”
“都處置妥當了,老祖宗放心,不會有人說什麼的!”姚存慧點點頭。
沈老太君滿意的“嗯”了一聲,又安撫了姚存慧一番,遂半隱半露的同她們透露:公中的所有財產,將來四房一個子也不用分。
對這個簫夫人和姚存慧都不甚感冒,且也知四老爺和段氏不是差錢的主兒,在府中四房,她們的私房絕對排第一。
沈老太君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不太那什麼,略說兩句便將話題扯到呂櫻,一下子氣氛又凝重了起來。
呂櫻,這纔是罪魁禍首。
“老祖宗,孫媳看這事不如等王爺回來再說吧!王爺跟孫媳說過,這件事他自有主意。”姚存慧連忙說道。
沈老太君微微有些詫異,繼而心中暗驚,沒想到她的親孫子爲了這個媳婦連後院的事也管起來了。幸好,孫媳婦沒有出什麼事。
“那也好,那就等佺兒回來再說吧!”沈老太君點點頭,沉吟道:“孫媳婦你讓佺兒晚上來我這裡一趟,你們婆媳就不用來了!”
簫夫人和姚存慧點頭答應。沈佺和老太君商量好了,自會告訴她們。
沈佺回來,聽說了段氏之事如此處決,沉默了半響沒有說話。然後擡起頭,愧疚的看向姚存慧。
“老祖宗到底偏心!”沈佺嘆了口氣,愧疚道:“慧兒,我對不起你的事太多了。”
他突然懷疑起自己來,自己非要娶她,究竟是對還是錯?如果沒有認識他、沒有捲入這是非窩,她的生活一定幸福平靜又安寧吧!是他,從一開始要娶她就將她一次又一次的帶入了險境。偏偏每次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都不能徹徹底底的爲她報復回來!
“權當做善事爲孃的身體積福吧!”姚存慧微微一笑,“老太君好歹將她送走了,往後見不着也就是了!”
沈佺點點頭,目光冷沉無比:“這都是那毒婦惹出來的,這一回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即使老祖宗阻攔,也不行了!這府裡上下,也得重新再清理一遍。”
若不一次性將此事解決完畢,誰也不知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同在一個府邸中生活,縱防範得再嚴密也總會有疏忽的時候。
沈佺入夜去見了沈老太君,祖孫倆密談了整整大半夜。
沒幾日,呂櫻身邊的心腹侍女阿柔犯了事,一頓板子下來廢了雙腿、去了半條命,呂櫻大怒,跑到沈老太君跟前哭訴。沈老太君傳喚簫夫人和處置此事的管事娘子當面詢問。
一番對質下來,呂櫻啞口無言。沈老太君沉着臉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拿出長輩的身份明裡暗裡警告了呂櫻一番:你如今是沈家的孫媳婦,不是呂家的翁主,就要守沈家的規矩!別動不動就跑到長輩跟前大呼小叫!這就是呂家的家教嗎?
呂櫻幾時受過這等沒臉和奚落?當時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呂櫻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不顧李嬤嬤的苦勸非要回孃家不可!她心裡暗暗冷笑:你們沈家有什麼了不起?欺負我們呂家沒人不成?本翁主就讓你們看看我還是不是呂家的翁主了!
她打定主意,這一次如果沈家的人不上呂家磕頭認錯、再恭恭敬敬的把她請回來,那麼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沈家的門!
不想,呂櫻出門的時候遇到了阻攔。
二門上的執事媳婦陪笑着說如今門禁甚嚴,府中女眷沒有老祖宗或者簫夫人、王妃的准許誰也不許出門,請四少奶奶體諒云云。
這是自打姚存慧出事之後沈老太君親自下的令,已經執行了好一段時間了。
呂櫻聽畢頓時又是一陣氣結。執事媳婦的話說得沒錯,但府中女眷除了小姐們還有幾個?呂櫻覺得這話分明就是針對她!而且,她忍不住鑽牛角尖的想,她堂堂一個翁主,什麼時候出個門竟然要經過姚存慧的允許了?
呂櫻柳眉倒豎將二門上執事媳婦、婆子們痛罵一頓,命人硬闖。連阿柔都被打殘廢了雙腿,衆人誰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在呂櫻的威逼下戰戰兢兢裝模作樣的“硬闖”哪裡闖得出去了?李嬤嬤更是忍不住又苦苦苦勸呂櫻。
呂櫻這一氣更非同小可,連聲大叫“反了!”打定主意今兒非要出這個門不可!
執事媳婦們早派人飛報了簫夫人,好一陣子,簫夫人那邊的黎媽媽纔過來了,喝住衆人,問明瞭情況,勸了呂櫻幾句出了嫁的媳婦總這麼回孃家不好等語,呂櫻哪裡聽得進去,只管冷笑不止。黎媽媽見狀便嘆了口氣命人放行。
呂櫻前腳剛走,後腳沈老太君的心腹管家就去了呂家見了她父親呂放,奉上老太君的親筆書信。呂放讀完沈老太君的信頓時滿面羞惡。呂家縱強勢,也是要臉面的,呂櫻所作所爲,簡直丟盡了他的臉!
呂櫻滿心委屈只等着回家哭訴讓爹孃做主給自己出氣,不想迎接她的是父親的冷臉,劈頭蓋臉就將她訓斥了一頓。
“爲了一個刁奴跑到長輩跟前撒潑,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你那些奴才是個什麼貨色你當我不知道?自個不知管教,反倒指責起長輩來了!我是怎麼教你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你還敢回來!你這蠢貨!”
呂櫻失望之極,頓時漲紅了臉尖聲問道:“是不是沈家的人過來告狀了?不要臉,卑鄙無恥!”
“你給我住口!”若說呂放先前還有一絲懷疑沈老太君所言,此刻卻是深信不疑了。一時氣急,揚手扇了呂櫻一個耳光。
呂櫻尖叫一聲放聲哭了起來,呂放更怒,越看越恨,連聲訓斥不已,呂大夫人見狀急忙上前勸下,又命婆子丫鬟們先將呂櫻帶下去休息。好不容易纔勸開了。
“你還幫她說話!”呂放氣忿忿瞪了夫人一眼,“這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看看叫她辦的事,哪一件她辦得成過!不爭氣的東西!”
“這也不能全怪她,”呂大夫人奉茶替丈夫順氣,溫柔一笑,輕嘆道:“她也盡了力了不是!要我說,也是鎮西王和他那個小王妃命硬。若是那麼輕易就得手了,鎮西王府也不會叫老爺您那麼頭疼了!”
“依你說那便算了?”呂放冷笑。
怎麼能算?沈佺如果不能爲呂家所用就是禍害,對呂家來說,只有自己人和敵人,沒有中立!因爲中立就是站在朝廷一邊,而朝廷,到底是姓周!就連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也是周家的媳婦!
“當然不是,”呂大夫人笑道:“只是,需要從長計議罷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他們能躲得過初一未必躲得過十五,咱們總會有機會的。如今能夠光明正大進入沈家的,只有阿櫻一個,你這樣對她,她那個脾氣——你也不想想!”
呂放聞言哼了一聲,臉色卻緩和了不少。
想想卻又暗氣起來,這個蠢女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麼都靠她乾脆自殺得了!好在自己另有高人指點,在呂家埋下了重重的一抹伏筆,只等着關鍵時刻便可發揮奇效!
那個叫趙紀遠的教書先生,果然是個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