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聽畢簡直要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更加失望,淡淡一句“老王爺夫婦同鎮西王妃本就私交不錯,這當口上門探望安慰幾句也是人之常情!”便將此事丟開不理。
禮親老王爺要私下結交鎮西王府會選在現在這個時候嗎?現在沈佺生死未卜,他們結交鎮西王府有什麼用?這分明就是小題大做、是誣告!
生氣之餘太后又忍不住暗暗失望,其實以前,她的兄長並不是這樣的人,以前他爲她出謀劃策不少,也是難得的棟樑之才!人人都以爲她讓他坐在相國的位置上是偏頗呂家人,其實她的兄長也當得起這個位置。
這些年來,太后所考慮的只是如何將周氏皇族打壓下去,不斷提拔呂氏一族的人,以免將來自己百年之後呂氏一族的人受到欺負。這時卻不得不想到,將來自己百年之後,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周氏皇族無論如何也是她的親人,若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假的,她其實並沒有想過將他們趕盡殺絕。不說別人,她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可都是姓周的!
太后不禁煩躁起來,她忽略多年的問題再次浮出了水面,迫着她去找法子解決!在雙方之間尋找一個平衡,真的可能嗎?
沒過兩日,從河南傳來消息,鎮西王極有可能沒死!因爲在下游淺水岸邊發現了鎮西王那日束的腰帶!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臣一片譁然。
太后大喜過望,立刻加派人手趕往河南,命地方官員全力配合,務必要將鎮西王找到!
沈二老爺又求得恩典,准許沈家派人一同前往河南尋找沈佺。
沈老太君大喜,便命沈二老爺安排此事,又問了姚存慧的意見,讓她也點數人跟着一道前往。姚存慧忙陪笑着說此事有二叔安排即可。沈二老爺對她如此識趣十分滿意。
“王妃爲何拒絕了老太君的好意,這是多好的機會!”容媽不禁惋惜抱怨。
姚存慧微微一笑,“二老爺做老了事的,他自然懂得怎樣安排!我若插手,萬一惹他不高興故意懈怠,豈不是反而誤事?”
容媽沒了話說,點頭嘆道:“王妃所言甚是,二老爺還真是個有點小氣的人吶!呵呵,我就說嘛,咱們王爺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這下子好了,王妃你晚間也可睡個安穩覺了!”
聽人說了這話,姚存慧心裡一鬆,臉上露出幾許笑意“嗯”了一聲點點頭。
在容媽看不見的地方,姚存慧的眸光一深,神情也凝重了兩分。
沈二老爺會這麼好心嗎?她是持保留態度的。
猶記得沈佺從前同她說過,在西北的時候曾數次遭人暗殺,事後暗中追查,同二房的人多多少少有蛛絲馬跡的牽連。
如果沈佺出了事,爵位很輕易便可落到沈楨頭上,沈二老爺會真心幫着尋找沈佺?
人,她是要派去的,但不是託付給沈二老爺。
反正太后已經准許沈家派人前往,她私下裡再悄悄派人也算不得抗旨。
相府中,呂相爺氣急敗壞,後悔不跌,同趙紀遠抱怨不已。
趙紀遠只好勸慰了他幾句,又道:“相爺再暗中派人過去盯着便是!聽到這個消息不知多少雙眼睛注意着那邊、派了人過去呢,相爺便是派了人去也不會引人注意”
“老夫已經派了不少心腹去了!”呂相爺恨恨不已,“早知老夫就該聽你的話,活要見屍死要見人!”
趙紀遠沉吟片刻,又道:“相爺,在下如今有另一個想法,不知相爺聽還是不聽?”
“有什麼話快快說來!你的主意比老夫那不長進的兄弟、子侄們強多了!”呂相爺精神一振。
趙紀遠心裡卻打了個突,心裡明瞭幾分之所以呂相爺先前不聽自己的主意多半跟呂家其他幾位大人物脫不了干係!他假裝什麼也沒察覺到,緩緩說道:“在下懷疑,這是鎮西王設下的一個圈套。”
“你說什麼?”呂相爺睜大了眼睛,“圈套!”
“只是在下的猜測,並無實據,”趙紀遠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忙道:“這事太蹊蹺巧合了點!”
“你說的有道理!”呂相爺焦慮的在屋內來回踱步,跌足道:“看來,老夫不能再派人前往河南!不行,得馬上將他們召回來!”
“相爺,”趙紀遠怔住了,“這,這只是在下一個猜測而已,是不是——”趙紀遠不過靈光一閃這句話便脫口而出了,誰知卻是歪打正着了,以至於令他自己也呆住了。
呂相爺擺擺手,“就這麼定了,所有人撤回!咱們就靜觀其變!”說到太后的手段,呂相爺比趙紀遠要清楚的多,他雖然跟沈佺打的交道不多,卻也知他不是那麼輕易被打敗拿捏的人。既然找到了什麼勞什子腰帶,只怕他人早就脫險了,如今這一切不過是故意做給人看、好引動各方人出動。雖不知這究竟是太后的意思還是沈佺的謀算,但呂相爺覺得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就是因爲先前篤定沈佺已死,令他興奮過頭按耐不住的在太后面前說錯了兩次話,已經惹得太后十分不滿了,他絕不能讓太后再捉到他的錯處!
浸淫官場幾十年,便是個傻子也學會了三招兩式,更何況他並不傻,先前只是昏了頭纔會做錯事、說錯話。
“相爺英明!”趙紀遠想了想,又笑道:“其實,要試探這究竟是不是個圈套也不難,只要沈佺主動露面,一切不擊自破!”
“哦?”呂相爺一喜,“這麼說紀遠有好主意了?”
趙紀遠朝他笑得意味深長,“咱們可以從鎮西王府下手,相爺。”
呂相爺愣了愣,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好一個圍魏救趙!就看沈佺是做藏頭烏龜還是主動來救了!”
“在下正有此意!”二人相視大笑。
這日,沈佳琳又來熙和堂,跟姚存慧說要出府爲簫夫人買蜜餞。
“娘這幾日胃口甚好,喜歡吃些帶味兒的蜜餞,嫂子,讓我出府一趟吧!”
姚存慧聞言一怔,笑道:“府中各樣蜜餞不是都備了嗎?妹妹何必如此勞神?這,要不我叫人去買好了!”
“些許小事我來便可,哪裡要嫂子親力親爲呢!”沈佳琳靦腆一笑,小聲說道:“府中是樣樣都有不錯,只是,只是娘病中口味難免古怪些,須得我親自小心挑了買纔好!嫂子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這是你對娘一片孝心,嫂子怎會攔着你呢!只是快去快回,別在外頭耽擱了!”姚存慧笑笑。
正欲吩咐容媽妥善安排,沈佳琳已忙笑着道謝,又道:“仍舊叫上次那兩位嫂子陪我一道吧!她們很是妥帖!”
姚存慧一笑點頭,到底命容媽交代外院管家一聲,派兩名家丁隨行,沈佳琳道了謝,便歡歡喜喜的去了。
“三小姐倒真是孝順呢!”瞧着沈佳琳燦爛得似乎有點兒過的笑容,容媽笑了笑。
姚存慧嘆道:“這些日子大家都煎熬,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到底是年輕姑娘家,抑鬱了反倒更難辦呢!”
“王妃說的是!”容媽嘆着點頭。
約一個半時辰後,沈佳琳便回來了,順便還給姚存慧帶了一包蜜漬青梅、一包糖浸嫩薑片,姚存慧見她安然無恙回來,也就放了心,笑着道謝便讓她去了。
“佳琳果然有心思,瞧這梅子一看便有胃口!”姚存慧說着,撿了一顆便往嘴裡放去。
容媽剛好端了安胎藥進來,見狀叫了一聲“王妃!”忙忙將安胎藥放下,三步兩步上前劈手將姚存慧手中的青梅奪了去,責備道:“這外頭的東西,王妃怎能隨意食用!”說着又埋怨一旁侍奉的紅蓼、紅菱不上心。
姚存慧有些訕訕,忙笑道:“是我一時不察疏忽了,快拿出去吧!”
容媽失態也有些過意不去,忙陪笑道:“方纔老奴一時心急還請王妃恕罪!這雖是三小姐送來的,可三小姐小人兒家,哪裡知曉人心險惡呢!萬一被什麼人不動聲色下了手腳那可就麻煩了!當然,也許是老奴過了些,不過,這當口小心點兒總是不錯!”
紅蓼、紅菱面面相覷也醒悟過來了,忙跪下請罪,將那兩包蜜餞帶了出去。
“你說的對,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姚存慧自己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和簫夫人不一樣,簫夫人一個病人,自不會有人對她動什麼手,因爲即便得手除了打草驚蛇並不能得到什麼利益,但她不一樣!
姚存慧不禁暗歎,沈佺到底在哪裡?到底有沒有出事?何時才能回來?這種緊繃了弦的日子,把人翻過來覆過去的煎熬,究竟何時纔是個頭?
沒兩日,沈佳琳與雲小蝶攜手而來,與姚存慧商量着去普淨寺拜佛上香,求菩薩保佑沈佺平安歸來、保佑簫夫人病體早日康復、保佑闔府上下安寧。
“嫂子,這些日子你也操勞得緊,不如咱們一道去吧!全當散散心也好!”沈佳琳拉着姚存慧的胳膊,清亮的眼眸中滿是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