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那裡好像有東西!”
一個瘦高個子的馬師,指着不遠處的隆起的小丘,那上面很明顯有一個白色的活物,映襯的皎潔明亮的月光,怪異非常。
他們又在這兒草原中尋找了大半晚上,這樣的折騰,就算是他們這一羣漢子,也支撐不住了。但是世子爺一副找不到不回頭的架勢,讓兩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過去看看。”
周至賢眯起眼睛,率先駕馬衝了過去。他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可能,也不願意放棄這個草原上任何一處怪異的地點,因爲那個被他遺落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有段可茹的蹤影。
有些人,原來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明白她在自己心中遺留下來的痕跡,是多麼深,像刀子刻上去一般。
“駕!”
不大會兒,三匹駿馬就趕到了那小草丘旁邊,待看到那站着的活物時,一個個神色鉅變。
“這,這不是段小姐的馬嗎?”
另一個微胖的馬師,指着那月光下聖潔無比的白色駿馬,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這匹馬,一直都是他在照看。今天段小姐是騎了這馬出來的,如今馬還在,人沒了,發生什麼事情,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一直以來強迫自己鎮定的周至賢,再也忍不住內心那狂躁的力量,他猛地從馬上躍下,待看到那馬匹四周已經乾涸的血跡時,怒吼道:“若是讓我找到那人,我定會剝皮抽筋,讓他不得好死!”
憤怒的吼聲在這草原上飄蕩,讓那兩個馬師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雖然這話不是針對他們,但是他們的汗毛越已經根根直立,後背發冷。
吼完一嗓子的周至賢,再次恢復了冷靜。
只要沒有找到屍體,他就不相信段可茹會被害!因此失態不過瞬間,臉色就又崩了起來,一雙像是雄鷹一樣銳利的眼睛,在那白色馬匹周圍的草地上,不斷的搜索,彷彿是在尋找什麼一般。
良久,周至賢眼睛一亮,接着盯着那前方不遠處,在月光下發黑的一灘血跡,心中有了定奪。
“舉起火把,跟着血跡走。”
兩個馬師聞言,急忙從身後的包裹裡掏出三個火把,點燃後遞給周至賢,拉着馬默默的跟在周至賢身後,有再言語。
三人就這樣一路搜索,那血跡的痕跡,表明那血跡的主人,正是朝着這一條路,一直往前走。
“世子爺。”
瘦高個的馬師突然開口,打破了則一路尋找血跡,三人都默不作聲的平靜。
“這條路,我知道是什麼路。”
“什麼?”周至賢原本不耐的臉色,瞬間轉了過來,接着雙目緊盯着那馬師,唯恐自己聽錯他的每個詞。
“這裡是通往紅妝樓的路。”
“紅妝樓您也知道,就是咱們軍營裡面,算是官窯的地方。那裡的姑娘臉普通青樓女子都不如,都是一些犯了罪的女子,被送過去,給軍隊的將士們瀉火。”
“那些將士們總是會集體由士官帶着,隔幾天來一趟這紅妝樓,我也見過不少……”
說着說着,那瘦高個就說不下去了,因爲他也猜到了那麼一絲的可能性。
周至賢
這次再沒有發怒,淡淡的瞥了一眼瘦高個馬師,接着道:“帶路。”
但是帶路那兩個字,很明顯帶上了一抹沙啞。
“是!”
硬着頭皮承受下那兩個字,瘦高個子的馬師實在無法想象,要是自己那段家大小姐真在那裡,自己兩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血腥味緩緩濃重起來,三人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
他們一路走來,血跡也越來越淡,爲什麼在這裡,血氣會這樣的濃重?若是沒有什麼詭異,三人絕對不相信。
“停!”
周至賢一邊說着,一邊駕馬停了下來。少年的眼眶變得通紅而乾澀,彷彿在惶恐着什麼。
他寧願段可茹在那紅妝樓之中,也不願意段可茹死在半路上!
顫抖的手指推開那濃厚的草堆,待看到那躲藏在草叢之中,腦漿和血液已經不再流淌的屍體時,周至賢大口的喘着粗氣,實在是沒有勇氣拋開那草叢的掩蓋,去看看那流血的面孔!
“世子爺,這好像是個中年男子。”瘦高個子的馬師,最能揣摩人的心意,看到周至賢這樣,哪裡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下幾步走了過去,扒開那草叢的掩蓋,皺眉觀察後,對周至賢道。
“而且看模樣和身形,像是今天早上來營地的馬師。”
周至賢一聽這話,勇氣升了上去,猛地轉過視線,待看清楚那陌生的容顏,還有那僵硬龐大的屍體時,才扶着地面從地上緩緩站起來。
隨着他的站起,雙腿也慢慢不再抖動的那麼劇烈,但是卻露出一股刺激後的疲軟,讓他微微的站不穩。
不是茹兒!不是茹兒!
內心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激動!周至賢看着自己那沾着血而顯得異常詭異的雙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還好不是我的茹兒……
“世子爺,您看?”
又有一道沒眼色的聲音響起,周至賢淡淡的瞥了後者一眼道:“你在這裡看着他,不要讓他跑了,我和他一起繼續尋找。”
死人還能跑了嗎?剛剛說話的微胖馬師,眼角微微抽了抽,接着無端的寒意和涼意冒上心頭,但是這種時候,他就算再怎麼不樂意,也要聽主子的吩咐!
苦着內心行了個禮,周至賢卻沒有看到,他一把拽過自己的馬,對着那瘦高個的馬師道:“看看哪裡的血跡有加重的趨勢,段大小姐已經逃走了。”
“什麼?”那瘦高個的馬師先是一愣,接着也不敢詢問,唯恐觸怒了後者,反而是舉着火把,尋找着哪裡血跡的顏色深一些。
而此刻昏迷中的段可茹,被那棕褐色的大馬拖着在草地上前行。
馬走的極其緩慢,是以段可茹身上從皮膚中滲出的鮮血,能夠將這沿途的一路,都留下痕跡。
不知不覺中,正是靠着這些血跡,段可茹才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再這樣走個一天半天,段可茹也不用等着人來救她了,她自己絕對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掛掉。
馬兒極其有靈性的雙眼,在夜空中微微的眨了眨,裡面露出明顯的欣喜神色。
銀色的月光下,一道彎彎的彷彿像是月亮的湖泊,就在不遠處。水面上的波光粼
粼,隔着這麼遠,都能落在馬的眼睛裡面,讓馬生出無限的嚮往。
“啾!”
那馱着段可茹的駿馬昂着頭,對着月亮嘶鳴了幾聲,接着步子微微加快,歡呼雀躍着從草地上越過,往那湖泊所在的位置奔了過去。
而正在那裡沿着血跡尋找的周至賢,卻在聽到這一聲馬鳴之後,雙手僵在馬鞍上。
“你聽到馬鳴聲了嗎?”周至賢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馬鳴聲?”馬師擡起充着血絲的雙眼,有些疑惑道:“什麼聲音都沒有啊。”
“怎麼可能”周至賢神色微變,隱隱有些發白,難不成是自己幻聽?
“一聲馬鳴聲,你再仔細聽。”
周至賢沉默了良久,接着再次有些興奮道。
“哦……”馬師眯起眼睛努力了許久,看着周至賢那興奮的神色,不忍心打斷,只好點點頭。
周至賢馬師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狂喜,顫抖的手指指着身子左側,對旁邊的馬師道:“那個方向!那個方向是什麼位置?”
馬師因周至賢的激動而微微發愣,但是隨即像是明白過來什麼一般,莊重道:“回世子爺,那裡是一片叫作月牙湖的湖泊。”
“帶我去那裡。”
周至賢的語氣裡面,帶着不容置疑的確定。
“可是,那馬鳴聲……月牙湖每天晚上,都會有許多野馬在那裡。”
馬師有些猶疑。
周至賢瞪了後者一眼,接着冷哼道:“我說了,帶我過去,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是!”馬師點頭如搗蒜,臉上浮出一抹苦笑。那一羣野馬可是兇悍的很啊……
兩人夾着馬,不過半刻鐘就趕到了嗎月牙湖,待看到今日安靜的異常的月牙湖時,均有些發愣。
什麼都沒有,那剛剛的馬鳴聲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這是周至賢的疑問。
什麼都沒有,這月牙湖的野馬都跑哪兒去了?這是馬師的疑問。
“世子爺!你看那裡!”馬師到底是在草原上混久了,目力在這草原的夜晚,要比周至賢好很多。
他指着那月牙湖中間的小陸地,有些興奮道:“那裡好像有一匹馬!不對……好像還有一個躺着的人……身形怎麼像個幼童?”
說道最後,他猛地止住了話語,一臉驚喜的盯着周至賢,那人影,是不是就是段家小姐?
周至賢強忍住眼眶中要噴涌出來的溼意。在看到那人影的瞬間,他就確定那是茹兒了!
“過湖。”
周至賢給馬師丟下了這樣的一句話,接着率先從原地躍了出去,目標直指那湖心的小島!
而被周至賢留在那裡,看着阿扎的微胖馬師,一臉警惕的盯着出現在他面前的兩個錦衣衛,神色來回變換,面對兩人的問題,沉默了許久,內心不斷掙扎,最後低聲道:“確實是在找段家大小姐。”
那兩個錦衣衛聞言,神色皆是一喜,最後從身後的馬匹背上,掏出了一個麻袋,扔到後者面前道:“你裝起來吧,看着也不嫌惡心?”
接着便躍上馬匹,縱馬而去。
而那微胖馬師,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麻袋,兀自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