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養而
沫妹出生的時候靜官懷沒有多大感貨,如今多了和他只要一下課或是沒事的時候,就會想方設法往秋痕那兒湊,常常看着那臉上皺皺的小傢伙出神。由於秋痕死活央求過,杜綰又由於自個當年的事默許了,因此這一回張家也不曾請奶孃。秋痕在坐薦期間調養得好。奶水自然充足,落地就是大胖小子的端武更是養愕白白胖胖。
“這就是弟弟?才只那麼一丁點大,”
“還一丁點大,你當初生出來的時候,可還是不及你弟弟呢!”琥珀見靜官只顧踮着腳瞧着小牀中熟睡的孩子,不禁笑吟吟地在他臉頰上輕輕一捏,“別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這幾天因爲天熱,你妹妹發了好些痱子,一直都在嚷嚷着,你這個,當哥哥的還不去看看她?還有 太太和少奶奶雖說都不在,可你不如去瞧瞧你爹爹。他這些天可是心情不好。”
“妹妹那兒我天天都去。早上我還送了她一瓶花露!可爹爹的臉色實在怕人,娘讓我不要去擾了他。”靜官挺起胸膛答了,隨即好奇地在琥珀臉上瞅了又瞅,忽然咋咋呼呼地說,“二姨娘,你現在比從前笑的多了,瞧着更好看了!”
正在忙着繡肚兜的秋痕聽了忍不住撲哧一笑,見琥珀一下子怔住,而靜官則是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走得沒了蹤影。她就打趣道:“瞧瞧。就連他也看出了端倪來!自從你打瓊州府回來,氣色就一日好似一日。大家看着心裡都歡喜呢!唉,原本明明是最安定不過的日子”
“老爺和二老爺吉人天相,不會有豐的!”琥珀不等秋痕說完就一口截斷了她的話,隨即雙掌合十喃喃自語了幾句,突然扭頭看着秋痕說。“如今你母子平安,得空了咱們請了太太和少奶奶去光孝車上香還願如何?那一次求籤全都靈驗了,這一次不若也請一支平安籤。
這邊姊妹倆商量着如何去光孝寺上香還願求平安,那邊跑出院子的靜官一個不留神,險些在拐角處和張越撞了個正着。一擡頭瞧見張越那臉色彷彿不那麼美妙,靜官連忙乖巧地行了禮,又低低叫了一聲爹,隨即低着頭等。可良久,他卻感到一隻手在腦袋上輕輕摩挲着。
“父子連心本天性,,那兒一亂,也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家人
“爹爹是在思念祖父麼?”自打那一回被杜綰狠狠教颳了一頓,臨字帖臨礙手腕發酸,靜官哪怕是平日偶爾聽到一點什麼,也再不敢輕易說出來。可是,瞧着父親那種很少得見的表情。他仍是忍不住說道。“祖母也很想祖父,我瞧見沒人的時候,她曾經一個人悄悄地在屋裡掉眼淚。我進去對祖母說,祖父一定好好的,祖母又摟着我哭了一眸子,眼淚把我的衣裳都打溼了。爹爹,等我長大了也當大將軍,一定帶着大軍把那兒踏平了!”
聽說母親孫氏背地裡傷心,張越只覺心裡沉甸甸的,待聽到最後這孩子氣的言語,他卻忍不住莞爾。屈指在小傢伙的腦袋上輕彈了一下:“你倒是會說,誰對你說大將軍就能帶兵?”
“演義話本不都是這麼說的麼?”靜官話纔出口就醒悟到自己露了餡。不等張越責問,他就趕緊跪了下來,老老實實地說,“爹爹別怪罪別人,是我聽方先生說起,央求他帶我和六叔出去瞧瞧,他起先不肯。磨不過我才應了。也就是在那兒,我才知道交阻在哪兒,還知道英國公曾經在那兒打過好多勝仗。”
“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然後又誇大到外頭去的好處,這都是誰教你的?”
見靜官嚇了一跳,然後可憐巴巴的擡頭看着自己,張越只覺得越發好笑,一手就把人拉了起來,臉上卻越發繃得緊緊的:“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小方先生素來是老實人,你六叔就更不用提了,循規蹈矩生怕惹事。只有你,面上老實憨厚。心眼卻多得很,說不是你攛掇的我也不信”臨到末了,他卻突然笑了。“小機靈鬼,你那點勾當,指量別人不知道?”
“啊?”
靜官這才知道自己的秘密壓根不是秘密,頓時耷拉了腦袋,規規矩矩地跟在父親旁邊。瞧着他又恢復了這等老實的樣子,張越便一路走一路說道:“並不是成天在家裡死讀書守規矩,就是懂詩書知禮儀的大家子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只有見多識廣,這纔是真正的治學之道,當初你外祖父和姨父都曾經遊歷天下。你這今年紀,偶爾出去玩耍也沒什麼,再說,也不是學到了不少東西?若不是如此,你娘哪會默許?”
“原來娘都知道了
都說嚴父慈母,可張越外頭公務繁忙,雖說早中晚也常常回後衙用飯歇息,但卻不會十分過問他的功課,反倒是杜綰管得多管得嚴厲。那嚴厲倒不是斥責打,也不在功課好壞多寡,只在用心二字。於是。靜官生怕自己偷拉着張赴跟方敬出去逛的事給母親知道。嘀嘀咕咕了一句。他總算是鬆了一口大氣。
眼看跟着張越快到書齋時,靜官心裡正盤算送走了父親,然後去尋母親老老實實坦白了,免得他日應景兒又被拿出來說道,卻不想張越突然站定了,又自然地伸手牽了他。
“爹?”
“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爹爹那書齋和你讀書的書齋有什麼不同嗎?今天就帶你瞧瞧。”
滿頭霧水的靜官跟着張越到了書齋面前,忙裡偷閒瞧了一眼上頭的自省齋三個大字,旋即才進了裡頭。書齋中既有書香也有墨香,隱約可見布簾子後高高的書架,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他還沒來得及尋思。就被張越帶到了最裡頭一間,卻見是四壁空空蕩蕩,只有木地板上安設着兩個蒲團。
莫非是父親閒來無事在這兒打坐當和尚玩?
“這是我當初和英國公學的。上來坐下。”
等靜官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好。張越方纔盤腿在他對面坐了,見小傢伙眨巴着眼睛瞧着自己,他不禁暗自嘆氣。他當初那不叫早熟,叫重生。可如今家裡一個庶弟,一個兒子,那才叫名副其實的早熟,遠不像張超張起小時候那樣跳脫。身爲大家子,落地就享用小華富貴那是要付出代價的,張超不就曾經因爲任性小餒”闖出禍事麼?
“爹爹興許要去交阻走一趟。”年紀尚幼的兒子不是心心相通的妻子,所以張越儘量把話說得直白些,見靜官嚇了一跳的模樣,他就說道。“我如果一去,家裡雖然還有你小方先生和李師兄茵師兄,但他們畢竟不姓張,到時候就只剩下了你和你六叔兩個。你六叔的性子你知道。所以,你得記着你是你祖父的長孫。也是我的長子。
原只是震驚,接着是糊塗,但聽到最後,靜官不知不覺挺起了胸膛,朗聲說:“爹爹放心,我一定會護着祖母和孃親姨娘,護着大夥兒!”
張越一愣,原想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可看見小傢伙的臉上盡是自信和決心,他立刻醒悟了過來。少不的點點頭鼓勵道:“能有此心,便是我張家好男兒!”
一句好男兒將靜官的臉色激得通紅。他索性跪坐得端端正正,然後一字一句地說:“爹爹有什麼話儘管吩咐,我一定會一樁樁一件件做好。”
因這一日是桌司衙門喻良的老太太生辰,張越心緒不好無心應酬,就只是送了一份厚禮,讓杜綰獨自去賀一賀,本不打算讓孫氏同去。任孫氏雖說焦心丈夫,終究也一樣不想讓兒子落了虧禮數之名,硬是和杜綰一同去了桌司衙門賀壽。雖說席間人人敬着,但從熱熱再鬧的地方一回來,她立玄就撤去了強打的笑容,扶着杜綰的手一步步進了官癬,她只覺難受得很。
見二門內一個媳婦上來迎候。她就直截了當地問道:“越兒人在哪?”
“太太,少爺彷彿是帶着靜官去書齋了。”
書齋兩個字讓孫氏和杜綰齊齊一愣。杜綰網想說自己過去瞧瞧,孫,氏就拉着她的手說:“不知道越兒這做爹爹的又有什麼名堂,咱們過去瞧瞧。”
婆婆既這麼說,杜綰就只留了崔媽媽跟着,攙扶着孫氏往書齋那兒去。到了院子門口,見書齋門前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孫氏免不了低聲嘮叨了兩句,待走了過去,她就聽見裡頭隱隱約約傳來了靜官嚷嚷的聲音。
“孝順祖母和母親,管好自個身邊的人,敬着六叔和姨娘她們,帶好弟弟和妹妹”爹,您要我做的事情就這麼簡單?我還以爲能像您那樣威風八面呢!”
“簡單?我還吩咐你好好讀書寫字,練好身體,你就全都忘了?不要小看了這些,有些事情我信你必然能做到,可有些事情,你能做好一半都不錯了。你只看到爹威風八面。沒看過爹的狼狽樣子。就是咱們家。你以爲從來就是這麼萬事不愁的?記着,萬一遭了什麼事,你還能做好這些事情,那你纔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外頭的孫氏聽着裡頭這一番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對話,不由得愣住了。她原本還只是惦記着丈夫,可品味着張越的言辭,她不禁覺得有幾分不祥。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媳婦:“綰兒,越兒的話你可聽到了?我怎麼覺着彷彿是話裡有話?”
別人不知道安南的局勢,杜綰卻是知道的 不但知道,就連張越的奏摺草稿,她也曾經看過一遍。不少詞句甚至還記在心裡。然而。這會兒瞧見孫氏那血絲密佈的眼睛,她卻不敢提起這話茬,生怕婆婆因此而受了刺激,忙含含糊糊矇混了過去,這才攙扶了她進書齋,又重重咳嗽了一聲以示提醒。瞧見孫氏進去叫過了靜官,又和張越嘮嘮叨叨吩咐着,她忍不住別轉頭去,掩飾了一下眼睛裡的水光。
這一年多的安穩日子過下來。誰都不想再有什麼變故。要不是朝廷未必能準英國公張輔再徵;要不是張攸中了毒箭命在旦夕,由是公公張掉不得不去;要不是公公張悼人在交州府,萬一有變則是禍福難料”張越何必要自請前去參贊軍務?眼瞅着張攸極可能挺不過去,二房要失了當家人,張越怎會不想到親不在?
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情可以不做,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
榮昌伯陳智三萬大軍潰敗的消息不但讓交州府風雨飄搖,更是讓朝堂爲之一震。對於交阻之事,張越當初還在兵部時上過心,但自打張攸上任,黃福再度坐鎮之後,他想着蝴蝶翅膀已經扇過了,連黎利也死了,就沒怎麼再放在心上。至於朝中其他人則更是如此,交阻當年叛逆不斷的時候還能吸引人的目光,當戰亂漸平卻又沒多少進貢進項之後。反而是沒人關注了。此次連番急奏,最後乾脆跟上了一次大敗 怎能不讓人爲之大驚?
一番拉鋸,又是一次持續了數個,時辰的廷議,之後,終究還是主戰派佔據了上風。於是,帶着姍姍來遲軍令的信使從京城八百里加急地連日趕路,終於把東西送到了各個不同的地方 南京兵部、鎮守廣西總兵府、廣東布政司、雲南黔國公府。自然,展開這麼一份東西的時候。卻不是什麼幾家歡喜幾家愁。而是無人歡喜人人愁。
南京兵部尚書李慶憂的是一把年紀。這一趟極可能要埋骨他鄉;黔國公沐晨愁的是,要從麾下調出實打實的兩萬人來,還得籌集軍糧;安遠侯柳升惱的是這回竟是給自己烏鴉嘴說中了,不得不再來一次南征;張越嘆的則是,朝廷終究是放不的張輔。而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去向自己的母親開口。
於是,聽着那響亮的咣噹聲,他只能是沉默了。
“好,你們爺們都好!一個孝悅。一全忠君,全都撇下了我不管!”
瞧見孫氏摔了一個瓷盞,氣急敗壞地撂下這麼一句,突然起身進了裡屋,杜綰看了一眼張越,連忙追了進去。然而,滿臉苦色的張越在外頭只等了一小會,就看見母親面帶淚痕地又出了來,徑直走到他面前,忽然如小時候一般將他攬在了懷忍
“是娘錯怪了你”我不指望別的,只希望你和你爹都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防:又是全國哀悼日,唉,這幾年真是多災多難,在此爲死難的同胞默哀,,澗書曬加凹曰甩姍不一樣的體蛤,閱讀好去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