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個月,毛九溪再一次收到了鄢夢的信。
裡面有一張獲得“全國推新人大賽”通俗組全國十佳的榮譽證書。
“感謝九溪哥,也感謝你表弟,我從未想過自己能登上那樣的舞臺,更沒想過還能獲獎。你說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但是我覺得,在殘酷的日子裡,讓我更懂得那些值得珍惜的友誼。祝你和嫂子永結同心,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毛九溪去公司洗手間點了根蠟燭,把信紙放到火焰上加了個熱,然後舉過頭頂,對着日光燈照了一下。
隨後,他又把信紙浸到水裡,打溼了之後又撈出來,繼續放到日光燈下看……
沒多久,洗手間裡傳來陳驍的怒吼:“誰特麼在洗手間裡點蠟燭?拉個屎還要先祭天啊!”
毛九溪趕緊主動承認錯誤,並解釋了點蠟燭的原因:“我覺得小夢這封信寫得太官方了,肯定是爲了防止秀蓮偷看,我尋思是不是還有一些隱藏的內容在裡面。”
陳驍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也就只有你纔想得出來了。”
事實上,陳驍的判斷是錯誤的。
能夠想出信裡可能還有隱藏內容的,絕對不止毛九溪一個。比如說,李秀蓮。
李秀蓮並不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信裡可能有隱藏內容。
她是在給毛九溪洗衣服的時候,從內兜裡摸出這封信來的。
一看,信紙明顯被浸溼再晾乾過。
“咋的,看到小夢的信,都哭成這樣了?”李秀蓮質問毛九溪道。
“哭?怎麼可能?”毛九溪不以爲然的說道。
“那你說這信是怎麼弄溼的?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信裡面有隱藏內容,所以拿到水裡浸過了?說不定還拿到火上烤過了。”
毛九溪:“……”
李秀蓮趕緊拿着信紙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後又到水裡浸了一下,均未發現異常。
毛九溪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李秀蓮“哼”了一聲:“這算是人家小夢沒有那個心思了,可你呢?你爲什麼要又是火烤又水浸的?你不是還存在着什麼幻想吧?”
毛九溪嘆道:“幻想個屁啊,人家現在都得全國大獎了,早晚成爲大明星,哪裡會看得上我這種吊絲?”
李秀蓮道:“也就只有老孃這種智障才能看上你了,你還不好好對我?”
毛九溪道:“我對你不好嗎?”
李秀蓮道:“好,那你現在就出去給我買幾支烤串回來,我餓了。”
毛九溪搖了搖頭:“不去。今兒個晚上太冷了,開門跟開冰箱似的。”
是的,天氣太冷,又是一年冬。
在過年之前,陳驍特意買了些禮品去探望武宏祺。
現在,他跟武宏祺之間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甲乙雙方的關係了,他這一趟,是替陳越銘來慰問這個老朋友的。
得知陳驍會來,武宏祺特意給徐維義打了個電話。
他覺得陳驍跟徐維義都是有理想,有衝勁的年輕人,應該有機會在一起幹一番大事業的。
按照武宏祺的說法就是,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產學研的結合:
武宏祺身爲渝江大學教授,建築科學研究院的專家,是爲科研的代表人物;
徐維義從學校畢業出來的時間不久,算是停留在把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一個學習階段;
陳驍是做生意的,是組織社會上的智慧和勞動力量,生產出實實在在商品的人。
從順序上來講,應該是武宏祺把科研所得的知識傳授給學生,學生學以致用,最後爲社會創造價值。
陳驍笑道:“看來我這個高考落榜生能夠跟兩位大賢坐在一起,真是榮幸之至啊!”
武宏祺道:“其實啊,早在上個世紀70年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就提出了生態城市的概念;90年代以來,更多的科學家、政治家、社會學家和有識之士,也陸續提出了人類文明的低碳生態發展方向。但是,這是一個漫長而困難重重的歷程,沒有堅韌的毅力和頑強的精神是很難實現這個理想的。我已經老了,所以,應該是我很榮幸能夠跟兩位年輕能幹的青年才俊坐在一起,看着你們去實現這個理想。”
看得出來,武宏祺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卻又只能想想而已——畢竟是跑不過年輕的駿馬了。
所以,陳驍也不再裝傻充愣,坦白說道:“維義兄跟我提過生態城市的概念,竊以爲,這不是一個人或一個公司就能做到的。首先,技術能否達標?其次,達標的技術可不可能供我們開發商免費或低價使用?然後,是否能夠有合適的地理環境。”
陳驍接着道:“我們就說第二點,高新技術在短期內肯定不可能免費或低價讓我們使用,因爲這涉及到科研成本。可是,我們花大量的錢購買各種專利,也大大的提高了開發成本,最後誰來買單?”
徐維義飽受其苦,雙手一攤,說:“所以,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我最近倒是給華然地產提供了一些環保方面的設計,可是企業注重的是概念宣傳,以此博得消費者的好感,實際上沒幾項能落實到實處的。與一些技術性的東西相比較,他們寧願多種幾顆樹,多修幾個景觀建築,反而更能夠直白的刺激到消費者的感觀。”
武宏祺嘆了口氣,說:“現在什麼都是炒概念:環保概念、互聯網概念、保健養生概念,炒熟了就上市圈錢。哎,你們的困難我也明白。但是萬里長征,總得有人先邁出第一步,先從小處做起,我也會在工作上致力於推動‘政產學研用’的協同發展。”
武師母一邊上菜,一邊埋怨武宏祺道:“孩子們來陪你過年,你談什麼大道理,拉拉家常不好嗎?”
武宏祺笑道:“對,夫人教訓得是。來,吃菜,看看師母做的這些菜合不合你們的口味。陳驍啊,這盤‘乾燒鱔段’你爸就最愛吃了。”
陳驍好奇的問:“你們那個時候不是挺苦的嗎?還以爲天天吃野菜呢!”
武宏祺道:“靠山吃山懂不懂?野兔,野黃鱔,甚至是山裡的蛇,我們都能抓來吃。”
說到這裡,武宏祺彷彿又看到了河馬村的山色。
那是一個秋天,喻幼凝跟着村裡的人在麥田裡學習捆麥技術。
城裡來的丫頭,做起農活哪有村裡的人乾淨利落,人家都幹完活走了,就剩喻幼凝一個人留在那兒乾着急。
忽然,幼凝同志覺得腳背上癢癢的,低頭一看,不禁尖叫一聲:“啊!蛇!”
人家那條蛇原本只是從她腳背上路過,可她這麼一叫一抖,嚇得那蛇趕緊在她的腿上咬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