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說完這話,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錦堂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笑意自臉上溢了出來道:“你啊你。”
他伸手攬過了她來,從身後輕輕地擁着她,望了一眼窗外的風景,淡淡道:“這裡怎麼樣?”
沈月塵舒服地靠在他的身上,點頭道:“很安靜,很舒服。”
朱錦堂用下巴輕輕摩挲着她的頭髮,一抹馨香緩緩鑽入鼻息間“好好在這裡安胎,旁的什麼都不用想。咱們就這樣安安靜靜,簡簡單單地過些日子。”
沈月塵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她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從繁雜的日常環境中脫身出來,而且,還遠離長輩們的視線,完全隨心所欲地過日子。
睏意慢慢襲來,沈月塵閉起了眼睛,輕聲問道:“我們會在這裡住多久?”
朱錦堂微微沉吟道:“一直住到孩子平安出生爲止。”
他的呼吸輕拂在她的耳邊,有點癢癢的。
沈月塵原本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忍不住睜開眼睛,發問道:“你這話是當真的?”
шωш¤тт kan¤C〇
此時,她的睏意全無,只有詫異和不解。
朱錦堂的聲音自她的頭上傳來:“我是當真的,你不願意嗎?”
沈月塵坐直身子,轉過頭認真地看着他,道:“我當然是願意的,可是……”
她突然有些弄不明白朱錦堂的意思了。
朱錦堂見她話語猶豫,便道:“可是什麼?沒什麼可是的,你如果願意,咱們就留下,如果你不願意,咱們就回去。”
沈月塵看着他的臉,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大爺,你這樣安排,長輩們會不放心的。”
朱錦堂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不放心的。你這一胎能保住不容易,家裡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我不想冒險。”
沈月塵聽出他話中的關切和擔憂,忙握住他的手,道:“陸大夫已經說我沒有大礙了。”
朱錦堂回握住她的手“我這麼做,不光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我自己。趁着這段時間好好靜一靜,以後,才能攢足精神去做大事。”
沈月塵有些被他弄糊塗了,不解道:“妾身不明白。”
他似乎還有事情沒說,聽着別有深意。
朱錦堂沉吟了一下:“我之前說過,過些日子,咱們要搬去京城,你還記得嗎?”
沈月塵點了下頭:“我記得。”
朱錦堂撫了一下她的臉,道:“京城和德州不同,如果留在那裡生活會很辛苦。所以,往後的生活,可不能會像現在這樣愜意了。”
“我不敢說以後的生活又會多辛苦,但絕對不會輕鬆。京城乃是是非之地,藏龍臥虎,人才濟濟,想要打拼出頭,並不容易。
朱家在德州雖然名聲赫赫,可和京城那些世家大戶相比,不過只是無名小卒而已。
我是長子,守住祖宗產業是我的責任,我不能用朱家的全部產業去爲自己的野心做籌碼,所以,我的本錢不大,機會也不多。”
沈月塵聽到這裡,終於完全明白了,她目光沉着,道:“大爺,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去京城了,是不是該提前和長輩們知會一聲,早點讓他們點頭同意纔好。月塵和孩子們自然和你是一條心,大爺去哪裡,我們就去哪兒,只要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月塵就很滿足了。”
她知道,朱錦堂一直都有自己的安排和計劃。自從,他傷愈之後,他的心裡就好像多了很多事,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沈月塵能感覺得到。
她信任他,也尊重他,所以,只要是他的決定,她都會支持他。
朱錦堂眼光柔了一柔“還不急,等孩子平安出生之後,我會告訴長輩們的。”
他有信心可以說服他們,因爲他已經準備了足夠充分的理由。
沈月塵點了一下頭,沒再說話,只是重新靠在他的懷裡。
傍晚時分,兩個人來到莊外散步,望着對面宛如翠綠青海般茂盛的麥田,沈月塵微微而笑,語氣略有唏噓道:“時間一晃過得真快,這個夏天又要過去了。”
朱錦堂跟着道:“來年的這個時候,估計我們已經在京城安家了。”
沈月塵牽住他的手,含笑道:“我很期待,總覺得一定會是個好結果。”
她的信心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來自對朱錦堂踏實的信任。
沈月塵很清楚,這段時間,是他養精蓄銳,積攢能量的一個過渡期,所以越輕鬆越自在越好。所以,她願意陪着他一起享受這份難得愜意時光,更願意陪着他去一起應對往後的風風雨雨。
之後的日子裡,沈月塵故意把生活的節奏放得很慢很慢,每天順其自然,沒有那麼多繁瑣的規矩,只是隨心而爲,不是靜靜地躲懶,就是看着孩子們在田間地頭,愉快地玩耍。
朱錦堂則是每天看書,他帶來了整整一大箱子的書,足有二十多斤重。
每天吃過早飯,他便來到那間簡樸的書房,只命丫鬟沏一壺龍井茶送來,旁的什麼都不要。
他穿着寬鬆的長衫,一面喝茶一面讀書文質彬彬的模樣,和他平時在家的樣子完全不同。
就連沈月塵見了,也忍不住打趣他,說他像是要去考功名而努力讀書的秀才。
朱錦堂聽了這話,只是笑笑道:“若是我再年輕個三兩歲,也許真的有可能也說不定。”
沈月塵便順着他的玩笑,繼續道:“那就請相公努力用功,讓我早已當上那狀元夫人可好?”
朱錦堂陪着她一起說說笑笑,完全沒了平時在家的沉穩和拘束。
每次看見面前這樣開着玩笑的朱錦堂,沈月塵都忍不住去想,也許這纔是真正的他,也說不定。也許,他也曾經是這樣愛笑愛鬧,只是因爲肩上的擔子太重,難得有這樣放鬆的機會。
約莫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朱家派人過來送了不少東西,吃的用的玩的,一應俱全。
前來捎話兒的楊嬤嬤,見明哥兒曬黑的小臉,不禁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子,把他拉過來仔細瞧着摸着,語氣心疼道:“我的小祖宗啊,您怎麼弄得像個野孩子似的。”說完,眼圈都跟着紅了起來。
這若是讓老爺子和老太太見到,白白嫩嫩的明哥兒變成現在這也昂,非得動氣不可。
明哥兒微微一怔,忙道:“嬤嬤別哭啊,我現在過得可自在了。”
明哥兒近來交到了不少新朋友,他們都是附近佃戶家的小孩子,年齡有大有小,但對明哥兒都是十分順從,讓他一躍成爲了這裡的孩子王。
沈月塵雖然有點小小地擔心,但她知道明哥兒的機靈,索性由着他出去玩了。畢竟,他在朱家已經悶了整整三年,早該放出去透透氣了。
楊嬤嬤連連搖頭道:“我的小祖宗,什麼自在不自在的,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明哥兒不喜聽她嘮叨,一扭身,直奔門外跑了出去:“嬤嬤,我要出去玩了。”
楊嬤嬤見狀,着了慌地起身去追,卻被沈月塵出聲阻止:“就讓他去吧,外面有人看着呢。嬤嬤一路辛苦,快點坐下歇歇吧。”
楊嬤嬤見明哥兒一眨眼間的功夫就跑沒了影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坐下來道:“大奶奶您還放得下心,明哥兒那麼小,萬一磕着碰着了,怎麼辦?”
朱錦堂接過話茬道:“男孩子不能養得太嬌氣,跌跌撞撞才能長得結實。平時在府裡,你們整天慣着他,如今讓他出去野一野正好。”
楊嬤嬤不贊同道:“孩子太小,不當心點怎麼成。”說完,她又想起明哥兒那張曬黑的小臉蛋兒,心裡十分爲難,暗道:回去之後,可怎麼和老太太交代啊?
“大少爺,大奶奶,仔細算來,你們在這邊也住了快一個月了,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啊?”楊嬤嬤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朱錦堂風輕雲淡地回了一句:“不急,還得再多呆些日子纔好。”
楊嬤嬤眉頭一挑:什麼?還要再住些日子。那可不行,老太太這次就是讓她催着他們回去的。
“大少爺,這田莊雖好,但大奶奶的肚子可是一天大過一天了,這都快七個月了,沒多些日子就要生產了,還是早些回去,早作準備的好。”
“楊嬤嬤,你看看月塵的氣色如何?”
朱錦堂忽然岔開話題,反問道。
楊嬤嬤擡眸細看,只見沈月塵氣色甚好,白裡透紅,白皙如玉的肌膚裡透着健康的紅潤。
“嗯……大奶奶的氣色看着不錯,人好像也長胖了些。”
朱錦堂點頭道:“的確如此。勞煩您回去給長輩們帶個話兒,說是這邊一切都好,孩子們高興,月塵也健康,所以我們還想多住些日子,讓他們不要惦記。”
楊嬤嬤一臉爲難道:“大少爺,老身當然可以幫您捎話兒回去。不過,您心裡也該清楚,老夫人和大夫人心裡有多惦記你們啊。不瞞您說,老夫人這次就是讓老身勸兩位早點回去的……”
老太太想曾孫子想得都開始說夢話了,大夫人也是如此,一看到精緻的點心糕餅,就想要給明哥兒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