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孃親激動起來,她把一個金牌子和一封信塞進了我懷裡。然後想緊緊地抱住我。進來的是一個女人,衣着華貴。她一上來,就破口大罵。我娘求她說,你害死我沒關係,求求你不要殺我兒子……
她一直求,可是那個女人一直不鬆手,還想拿刀殺了她。我當時怎麼想的,實在記不住了,等到我反應過來,我已經把那女人手上的刀搶過來,把她桶死了。
桶了不止一刀,當我聽見有人大哭着叫‘母后’,才忽然住了手。”
說到這裡,阿懸閉了眼睛,似乎是說不下去了。片刻後,才睜開眼,那深邃地目光裡露出一絲謹慎的光芒,語氣不變,道:“何人在那裡?不如出來見見。”
書棋眼前似是一陣風般的刮過,一個全身漆黑的人悄無聲息地站了過來,嚇得她全身一涼。
“大少爺……”黑衣人恭敬地彎腰。
阿懸擡頭看着他,半晌也不說話。
“大少爺可還認得我?”
聽他這般問,阿懸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他對楚王府的記憶雖然深刻,但總共就沒有見過幾個人。小的時候甚至連楚王府究竟有多大,多少間房,都弄不清楚。
他走出自己房間的第一天就開始遭追殺,無處藏身。後來才被依晴救了回去。
“大少爺大概記不得我的長相了,我是老熊,您小時候的武功都我教的。”老熊站直了身體,恭敬地道。
阿懸意外地挑了挑眉,目光落在老熊的臉上。這個男人大概就是自己父親的心腹級別下人了,說白了就是他的狗。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阿懸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那陽光,向書棋道:“你先回去。”
書棋看了一眼阿懸,又看了一眼老熊,轉身匆忙地躲進了房中。
“既然是我師父,那就沒何好說的了。”阿懸退後一步,拉開架勢準備幹架。老熊卻擺了擺手,道:“我不是來殺你的,王爺叫我來看一看,你有沒有在這裡。”
“然後呢?”阿懸冷笑着翻了個白眼,不是殺他,難道要請他回去喝茶?
“把東西交出來。”
“那是我娘給我保命用的,不能交。”
兩人僵持了一下,因爲王爺並沒有要求他把阿懸帶回去,所以老熊也並不堅持,嘆了口氣勸道:“大少爺,勸你不要和王爺作對。”
“你說這話很好笑,我何時與他作對過?我從前連他長啥樣子都不記得,有一次他立了大功,坐着高頭大馬……我跟隨着老百姓看熱鬧才知道我倆長得很像,唬得我都不敢再出門。”阿懸見他不需要打架,便放鬆了神經,雙手環胸。
老熊微微地抿了抿嘴,他並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此時也不想再勸下去。默默地轉過身,轉瞬間便消失在了阿懸的眼前。阿懸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進房,將書棋扯着手臂拉了出來。道:“你快走。”
“我去哪裡?”書棋莫名其妙,道,“姑娘讓我找到你了好好照顧你,我得留下來。”
“我自己就是個下人,哪裡需要你照顧。你快回去……”阿懸一面說着,一面將她推了出去。書棋卻是死活不肯走,趴着那木門哭道,“阿懸哥,我不怕……我走了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我得……”
“你回去以後若能聯繫上六姑娘,叫她不要露面,說我很好。”阿懸沉了臉道。
書棋癟嘴不肯,“阿懸哥……”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阿懸又急又氣,想把她拖出去。可書棋最後摔倒在地,就順勢地抱住了阿懸的大腿,死活不肯動了,“我不能走,我要陪着你。”
阿懸一陣無語,沉默了半日,才輕聲道:“你也是個犟驢!”說着長嘆一聲,不再說話,默默地站立着。
書棋抽泣不已,蹭了阿懸一褲子的眼淚。
“我不可能帶着你走,並且也沒處可去。書棋……”沉默了許久後,阿懸纔再度開口道,“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容身之處。”
微微地閉上眼,想起秦知念拉下自己面巾的那一瞬間,阿懸心中又忍不住一陣鈍痛。這種痛時間相隔得越久,那痛就越發的明顯。他知道當時的情況,秦知念是想救自己,但是秦知念不知道,如此一來他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說過的話,做過的打算,下定的決心,通通都成了泡影。
他實在太過沮喪,太過茫然無措。秦知念太小的時候,不敢帶她走。千金小姐的榮化富貴,怕她過不慣清貧日子。可好不容易長大了,她也願意過拋棄貴族身份,甚至秦府也沒落了……現實卻又硬生生地打碎了這一切。
“六姑娘……十五年了……”阿懸看一眼書棋,拍了拍她的肩。
整整十五年了,阿懸的眼睛裡只有一個人。那些小時候的陰影,不公平的待遇,他都可以忘記。老天剝奪了他很多東西,他都可以不用在意,但卻不能夠忍受把秦知念也從他身邊帶走。
那樣,就真的太寂寞了。
“阿懸哥。”見阿懸不再趕自己走,書棋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但還是忍不住淚水漣漣。
阿懸頭疼的扶了扶額,藏身地點已經曝光,下一步他該去哪裡?
“你若不走,會給我帶來非常大的麻煩。書棋,我不可能帶着你。”想了想,阿懸還是決定說服書棋,道,“你先回去,好不好?”
書棋一聽此話,又要哭出聲來了。
阿懸嘆了口氣,這姑娘根本就無法說通。
“我知道阿懸哥喜歡的是六姑娘,若是六姑娘在你身邊,你還會不會趕走她?”
“我這不是要趕你走!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嗎?”阿懸有些着急,臉色也變得不好起來。“若是念兒……她一早就走了。”
秦知念之所以這些日子沒有尋她,也沒有聯繫過書棋,一定是知道自己無法動作。
諸葛無瞬肯定會時刻注意到她的動靜。
書棋頓了半日,彷彿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道:“好,我走,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