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頭這裡已然是這樣,那六丫頭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且去看看吧,唉。”老太太此時心肝都是疼的,只不住地嘆氣。
秦知念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好不容易醒來一回,喝了藥又睡去了。靜宜守和浮水守着她,眼淚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秦知念只感覺到自己一直在奔跑,身後老有個黑影在追她,卻總是追不到。可如果她不跑,那黑影卻越來越近。
“姑娘,你快點好起來罷。你如今病倒了,可叫我如何是好?”靜宜六神無主,已經想不到辦法了,只顧哭。
聽得“老爺到”,她才慌忙擦了眼淚,站起身來行禮。秦老爺揮了揮手,問道:“六小姐如何了?”
“回老爺,不太好,一直清醒不過來。而且在發燒。喝了大夫的藥也沒見好轉,依舊是這般燒着。”靜宜雖然強忍着抽噎的衝動,認真地道。
秦老爺嘆了一回氣,又兀自傷了一回心。心中已然對兩位姑娘的病失去了信心,只覺得有把刀在胸口攪着,疼得他不能自抑。
“老爺,大少爺在外面候着,說要見您。”
秦老爺忍了忍心中的傷感,負手走出了院子。只見秦燁溫穿一身淡藍色的儒衫站在院門口,正在往裡張望。
見着秦老爺出來了,他忙迎了上去,行了禮後不等人開口,便道:“老爺,兩個妹妹如何了?”
秦老爺見秦燁溫一臉的焦急,心下稍稍安慰了一下,搖搖頭道:“不好。”
秦燁溫默然了一會後,道:“老爺,我一個朋友認識個大夫,醫術了得。在民間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不如讓他去請這個人?”
秦老爺聽了,驚喜道:“那還不快去辦?咱們請得如今已經是皇城最好的大夫了,這又是何神人?”
秦燁溫道:“他倒是位奇人,只是有一點老爺必須答應,那便是不能伸張。據說這大夫多少達官貴人想請在家長,均被拒絕。爲的是能雲遊四海救下更多的人。老爺您看?”
秦老爺聞言,沉吟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人,你只管請了他來。若不想被人知道,便令他悄悄地來,給你的妹妹們看了病後,再送他走就是。診金自是不會虧待。”
秦燁溫聽了,放下心道:“好,那我這就去辦。”
“你快去吧。”
秦老爺在院門口站了一會兒,又進門去瞧了一眼秦知念,這才離開。
秦知念滿臉熱汗,身下的褻衣已然換了好幾套。從今天清晨到如今半夜了,已經燒了好幾個時辰不見退燒。顴骨兩邊已經起了不正常的駝紅。
院裡的婆子看着不好了,嘆氣道:“我可是白操了這一世心了。高嬤嬤,以前我們鄉下有個土方子,可以去燒,不知現在能不能用?”
高嬤嬤和靜宜浮水早就已經六神無主了,聽得付嬤嬤說還有辦法,忙一齊問道:“什麼法子?”
“咱們用酒給姑娘擦身,可以加強散熱,起到退燒的作用。接着再用熱水泡澡。”付嬤嬤道,“以前我那小子就發燒,就是這麼給治好的。”
這方法聽上去極爲簡單,難免會考慮到實用性,但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靜宜想了想,輕聲兒道:“就這麼辦。嬤嬤,您確定不會有問題嗎?”
“你放心吧,再沒有比這更壞的情況了。如果出什麼問題,就拿我這條老命給抵了吧。姑娘雖是主子,但我是看着她長大的,斷不肯眼睜睜地見她去了。這麼高燒下去,就算是將來治好了,說不定也燒壞了腦袋。姑娘也就廢了,老爺問起來,只管說是我堅持要給姑娘治的,橫豎與你們無關。”付嬤嬤捲了捲袖子,鄭重地道。
浮水微微地愣了一下,道:“我去備酒。”
靜宜看了一眼付嬤嬤,考慮再三後,道:“我來備擦拭的棉花,書棋書畫,你們去多點熱水。咱們開始吧。”
一翻勞動之後,秦知念被脫了外衣,只剩下一件肚兜。好幾個人圍着她,用棉花沾了白酒,一下一下擦拭着身體。
途中秦知念體溫下降,清醒了一會。她雙眼無神,渾身沒有力氣,話也不說,只靜靜地看着衆人。
付嬤嬤擦了擦眼淚,道:“姑娘莫怕,一會兒就好了。等退了燒,就沒問題了。姑娘睡一會兒吧。醒了老奴給您熬粥。”
“我……”秦知念輕如蚊蠅的聲音響起,“我……大概是……被人下了藥,你們,請大夫看了沒有?”
靜宜手下一頓,秦知唸的話她沒有聽清,但最後一句她聽明白了,答道:“回姑娘,大夫已經請過了,藥也喂您喝過了,只是不見效。”
秦知念喘了一回氣,眼前的東西如同重影一般,慢慢看不真切。
“大夫若再來,讓他給我配……一丸解毒……丸。解毒丸……”秦知念迷迷糊糊地道。她雖然病着,但腦子卻是一刻也沒有停止過思考。夢中她已經不再懼怕那黑影了,她發現這一切都是幻覺。而唯一能忽然令她產生幻覺的,只有藥物。
雖然她不明白自己是何時可地如何中的毒,但目前最關鍵的是..必須解毒。
浮水見靜宜停下了動作,表情一片凝重,不由得問道:“姐姐,姑娘剛纔說什麼了?”
靜宜嘴脣顫抖了一下,她扶着秦知念,秦知唸的嘴辱幾乎就在她耳邊。剛纔那一句話雖然細如蚊蠅,別人根本聽不清楚,但她卻是聽明白了。
“沒什麼,姑娘說她好渴,快去倒杯水來。”
浮水正要動作,站在最外面的書畫已經手快地遞上了一杯上來。靜宜接在手裡,卻遲遲不餵給秦知念。
“姐姐?怎麼了?”浮水奇怪地問。
靜宜笑道:“這水太涼了,得給姑娘倒熱水才行,浮水,你來扶着姑娘,我去倒。”
說着,便把秦知念小心地放在浮水的手中,自己起身去倒水,把杯中的那杯水倒了,又趁人不注意換了一個杯子。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便轉過身道:“這壺水涼了,我再去燒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