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朱家之難
元意訝然,“你爲何有此一說?”
元華冷笑了一聲,道:“她不知哪裡的豹子膽,前兒個害了佟承徽流產,證據確鑿,因爲大過年的,才隱瞞了消息沒有傳出去。”
“她怎麼會如此愚蠢。”元意頓時急得團團轉,謀害皇嗣,理法上是要誅九族的,她若是一個人還好,她的身後代表着可是整個朱家。“爹爹知道了沒?”
“這麼重要的事,爹爹怎麼可能不知道。”元華臉色憤憤,“昨兒個才遞話進來讓本宮在皇上面前說好話。”
她年紀小,顏色好,又是身出名門,明啓帝對她榮寵不已,只是明啓帝年歲已老,她在那些孕有子女的妃嬪的面前,總是低了一層。一切的恩寵不過是過眼雲煙,明啓帝百年之後,子女纔是她們的依靠。
謀害子嗣是皇家大忌,她也摸不準明啓帝會不會聽她的枕頭風,若是惹惱了他,一朝失寵,宮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給她下絆子。一朝進宮就是有封號的正二品殊妃,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她。
元意嘆了口氣,她知道元華對父親心裡有怨,好在她的心性比元怡不知好上多少,至少心裡顧着大局,知道維護家族的顏面,也許這纔是父親找讓她幫忙的原因。
“我前陣子見過元怡,她較之以往成熟忍耐了許多,怎麼會做出謀害皇嗣的事情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元意喝了口茶,稍稍冷靜下來,“五娘,其中原委如何?你給我說一說。”
聽到熟悉而陌生的稱呼,元華神情恍惚了一下,在她的大宮女泠月的提醒下,纔回過神來。她斂下眼瞼,掩去眼中的情緒,沒有起伏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緩緩地響起。
在臘月二十三號,也就是小年的時候,東宮妃嬪齊聚用膳,佟承徽因爲懷有身孕的關係,得以坐在元怡的身側,然而宴會才過一半,佟承徽便下腹絞痛,流掉了腹中的胎兒,據太醫診斷,佟承徽本來就思慮過多,胎象不穩,又被麝香刺激,纔會有此小產。而元怡身上,便是有濃濃的麝香氣味。
“本宮就知道,她那個腦子,蠢得一塌糊塗,竟敢明目張膽地去害人,不是瘋了又是什麼。”姐妹之中要說最恨元怡的,不是元意,而是元華,這其中的原因還是歸結到孫姨娘的身上。
聽完元華的講述,元意難得沒有之前的氣憤和激動,反而是一動不動地陷入沉思。
元華看了她一眼,眼眸微閃,道:“看你這樣子,難道是想到了什麼?”
“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進了宮,元怡身上都帶着一股麝香味兒。”
元意想起她三日回門時在元怡偶然聞到的味道,就一直記在了心裡,前陣子她進宮,又再次聞到熟悉的味道,以爲是元怡換了香料,便沒有多想,如今聽了元華的講述,才恍然大悟,那股味道,就是麝香的味道。
元華眉頭微皺,她進宮之後,也就見過元怡幾次,每次都是她高坐在上,沒有貼身接觸,倒是沒有聞過她身上的味道。
“娘娘,奴婢曾經聞到過。”一旁的泠月突然開口,解釋道:“上次您召見側妃娘娘,奴婢去迎接,曾經聞到過。”
“她不是最喜歡月季香嗎,怎麼進了宮就換了麝香,難道是傻了不成?”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在後宮都不會用麝香,更何況,後宮的俸例中更不可能出出現這種危險的香料,除非……元華驀然瞪大了雙眼,道:“四姐,你說她是不是,是不是……”
她掩住了脣,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眼中的驚駭已經泄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元意心中亦是一沉,後宮沒有麝香,唯一的來源只能是藥酒,但是,她堂堂一介太子側妃,怎麼會整天擦藥酒?除了太子,又有誰敢虐待她。難怪她越來越消瘦,臉上的鬱色越來越深,任誰受到這般非人的折磨,心中都會陰暗叢生。
元華也許有些疑惑,元意卻是立馬就明白了其中原因。儘管盡力壓制,元意心裡還是免不了升騰起一抹愧疚和不安,當初若不是她設計,元怡說不定就不會受這樣的折磨。
她頓時神色怏怏,卻還是強撐起精神,對元華道:“五娘,你在宮裡方便,先派人查探一番,有了消息再遞給我,我明天回府,再和父親商量對策。”
元華也知道事關重大,便沒有推諉,“本宮待會兒就讓泠月過去看她。”她見元意臉色有些不好,眼神微閃,又低頭喝了一口茶,道:“本宮庫房裡有些好東西,你帶回去給二姐。當然,本宮也不會少你的辛苦費。”
元意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副彆扭的性子,就算是進了宮還是沒改。她這次倒是沒有和她犟嘴,道了聲謝,便讓素梅跟着泠月去拿東西。
兩個又談了會兒,大約到了時辰,元華要去拜見皇后,才讓人送元意出宮。
元意到了宮門,發現雲氏也正好從宮裡出來,一臉疲色,便連忙上前攙扶着她上了馬車。
“我沒事兒,每年都要有這麼一趟,不過是累點兒。”雲氏接過元意遞過的斗篷,蓋在身上,半躺在軟塌上,對元意搖了搖手,道:“我先歇會兒,你不用在此伺候了,去吧。”
“那婆婆您好好休息,媳婦先告退了。”
元意囑咐了她身邊的丫鬟仔細伺候之後,便上了後邊的馬車,剛打開車門,就見裡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不由咋舌,看向素梅道:“這些都是淑妃娘娘送的?”
素梅正在收拾着東西,聞言連忙點頭,“正是,姑娘您不知道,淑妃娘娘庫房裡的好東西多着呢,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
連素梅這樣穩重的心性都忍不住驚歎,看來元華是得寵的很。她隨手拿了一邊的一副畫卷,打開一看,不由驚訝,“竟然是前朝顧大家的絕筆,山居秋圖!”
顧大家是久享盛名的工筆畫大家,因爲破國戰亂,留下的畫作只有十多幅,每一副畫作都是千金難求,朱父書房裡就掛着一副他的畫作,元意眼饞許久,朱父都捨不得給她,可見珍貴。
“姑娘,這還不止呢。”素梅又遞給她幾份名家字帖的孤本,道:“這些都是給您的。”
元意忍不住感嘆,“這大概是世上最值錢的辛苦費了。”她看了看另一堆高疊的禮盒,道:“跟車伕說一聲,先去周府吧。”
馬車在一條大道上與前邊的馬車分道,直接前往外城,過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在周府衚衕停了下來,元意下了車,淺碧和淺碧抱着一大堆的禮品跟了出來。
還是上次那個門人,在看到元意的時候,立馬就熱情地迎了上來,笑道:“原來是蕭少奶奶來了,您請進,我家夫人正在大廳呢。”
元意見他比之上次多了恭敬了許多,看來陳嬤嬤的手段還是不錯的,心中愉悅,便賞了一個荷包給他,問道:“周大人在不在府上?”
門人掂了掂手中的荷包,臉上的笑意更濃,道:“在呢,老爺也在大廳,奴才帶您去。”
他看到素梅和淺碧正吃力地捧着禮盒,便知覺地接過,又在前頭開路,元意在路上暗自觀察,發現過往的奴婢見到她都會停下行禮,規矩與理法絲毫不差,不由暗自點頭。
剛到大廳,門人就恭敬地宣報,“老爺,夫人,蕭少奶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