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烽煙瀰漫
京中盛傳睿王府邸富麗堂皇,宛若仙境,一進去果然名不虛傳,但是元意沒心情觀賞那些精緻的景色,而是不拘俗禮,向門人求見睿王。只是睿王恰好外出,只有睿王妃雲解容在府裡。元意只好拜訪睿王妃,向她說明來意。
這次睿王妃難得地一本正經,嚴肅地點了點頭,“本妃知道了,等王爺回來,自會轉告他。”
元意不勝感激,對她行了一禮,“多謝王妃。”
睿王妃揮手讓她起來,臉上微微一笑,道:“母妃曾與本妃提及,淑妃娘娘在宮中助她良多,更別說你我二府的交情,蕭少奶奶太客氣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王妃您能伸與援手,臣婦感激不盡。”
雖說蕭恆與睿王關係匪淺,但是在這種敏感關頭,睿王妃絲毫不避嫌地接待了她,可見情誼懇切,蕭恆下獄,不過是短短一天多的光景,蕭府門前就從之前的絡繹不絕轉爲門可羅雀,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睿王妃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再多說,詢問了一番鴻奴,才讓人送她回去。元意再次回到蕭府,天色已經昏暗,從變故發生,她的心絃從來都沒有放鬆過,即是熬夜又是奔波,身體睏倦不已,只有在夜幕垂垂的時候,才露出了深深的疲憊。
元意先去拜見了雲氏,與她說了蕭恆的情況,她才安心下來,拍了拍元意的手,一臉感嘆地看着元意,道:“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這事兒你別擔心,一切有你家公公呢。”
從昨天到現在,蕭朔也忙得不見人影,四處找關係,這會兒還沒回來。元意點了點頭,拜別了雲氏,迴流軒院之後,她特地洗了一遍澡,把全身清理地乾乾淨淨,纔去房間看鴻奴。
從昨天開始,鴻奴就特別安靜,今天忙了一天,元意都沒什麼時間看他,此時陳嬤嬤正和初雪哄着他玩。因爲是大冬天,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即使室內燒得暖烘烘的,鴻奴身上還是穿着厚厚一層的衣服,胖嘟嘟的異常可愛。
此時他正躺在炕上,被清洗的乾乾淨淨的初雪也趴在上面,懶洋洋地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它的尾巴特意從鴻奴圓滾滾的小肚子上掃過,惹得鴻奴興奮地啊啊大叫,伸手要抓住它的尾巴,卻又被初雪及時地避過去。
如此幾次之後,鴻奴終於怒了,胖嘟嘟的小臉氣得通紅,黑溜溜的眼珠子水汪汪的,他吃力地繃緊了身子,慢慢地擡起頭,大概是想瞪人,但是剛擡起不久,就力有不逮地落回軟枕上。此法不通之後,鴻奴又想了一個新的辦法,撲通着小手就要翻身,但是最後只能翻過半截身子,圓圓的小屁股扭來扭去,那副憨態可掬的小模樣,讓在一旁觀看許久的元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聲讓屋裡的一老一少一動物立馬察覺,陳嬤嬤欣喜地叫了一聲,“姑娘,您可回來了。”
元意點了點頭,走到炕前,把正在掙扎的鴻奴抱在回來,摸着他的小腦袋瓜,聽着他依賴的小聲音,陰鬱一掃而空,臉色帶上一抹慈愛的微笑,道:“沒想到鴻奴也會翻身了呢。”
陳嬤嬤柔和地看着母子兩,笑道:“小公子都四個月了,已經不晚了,要不是冬季衣衫累贅,憑小公子的活潑勁兒,早就學會了。”
對上鴻奴亮晶晶的小眼神,元意的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從旁邊拿了一個撥浪鼓,在他眼前搖晃着逗弄起來。撥浪鼓顏色鮮豔,鴻奴本能追逐着紅色搖頭晃腦,像個小老虎似的。
兩人玩得開心,初雪卻不幹了嗷嗷地叫了一聲,發現沒人理它,便蹭了過來,蓬鬆的尾巴蓋在鴻奴的肚子上,鴻奴眼疾手快地抓住抱在懷裡,立馬就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元意看着同樣興奮地嗷嗷叫的狐狸,又看了看眼睛快眯得剩下一條縫的鴻奴,一陣無語,總覺得鴻奴這小子心眼多的很,這小模樣和蕭恆算計人後的笑容如出一轍。
想起還在牢獄裡的蕭恆,元意剛剛纔被治癒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下來,看了看鴻奴天真無邪的笑容,她嘆了口氣,給他爲了奶,哄他睡了之後,才把它放到嬰兒牀上。一旁的初雪立馬熟練地跳上去,身子盤在鴻奴的身邊,毛茸茸的尾巴立馬被鴻奴捧住,吧嗒了一下小嘴,呼嚕嚕地睡了。
陳嬤嬤看着牀上的兩個小東西,輕聲道:“初雪倒是靈性十足,對小公子黏糊得很。”
一開始陳嬤嬤還擔心初雪野性難馴會抓傷鴻奴,以前就算讓初雪都鴻奴玩,也是隔得遠遠的,直到有一次初雪意外地被鴻奴揪住了毛髮,那一塊幾乎都禿了,可把屋子裡的人嚇得半死,誰知道初雪只是痛得嗷嗷叫,沒做出什麼傷害鴻奴的事兒,大家才鬆了口氣,從此以後倒也不再阻止它靠近鴻奴了。
元意摸了摸初雪油滑順溜的毛髮,輕輕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早朝,睿王嚮明啓帝啓奏,言明朱常仁感染風寒,爲了彰顯聖上賢德,請求聖上派遣太醫前去醫治,帝允之。又有蕭朔爲代表的幾個官員,請求聖上看在年關的份上,把嫌疑人的放回,押後再審。明啓帝猶豫不決,定郡王極力反駁此舉於法不合,帝贊之。朝上烽煙瀰漫,火氣十足,睿王和蕭朔等人與定郡王之間你來我往,絲毫沒有過年的和氣,明啓帝不堪其擾,責令定郡王在年前辦妥此案。
有了明啓帝的命令,定郡王不敢拖延,開始查案,去了好幾個備受懷疑的士子家搜查了一番,臘月二十六號,終於查出了結果,在他把證據呈現給明啓帝的時候,皇帝立馬變了臉色。
證據是一份與考卷一模一樣的試題,不過相比考場上普通的宣紙,這一張宣紙卻是貢紙,除了一些特殊人羣,普通人根本就無法接觸得到。更令人震驚的是,宣紙上的筆跡,與太子的相差不遠。
明啓帝當即震怒,連連拍了拍御案,對左右怒道:“傳太子覲見。”
被禁足在東宮的太子很快就被帶了上來,他一身太子正服,臉上有陰鬱之色,一看到皇帝,就跪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皇帝把考卷砸到魏泰的頭上,氣得不停地咳嗽,怒目圓睜,“朕還沒死呢,你就敢膽大妄爲,今日是泄題,明日就敢弒君了。”
此話太過誅心,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定郡王連忙跪下來,“氣大傷身,請父皇喜怒。”
魏泰抿脣不語,眼見微側,就看到展開在地上的宣紙上,白紙黑字,字跡熟悉,正是他的筆跡無疑。
朱常仁作爲此次科舉的主考官,他擬定的題目並非只有一套,而是有了好幾套的備選方案,作爲主要負責人,太子也閱覽了一遍題目才呈現給皇帝。雖然以往都是主考官命題,但是有時候皇帝一時興起,臨時命題也不是沒有,前幾次明啓帝不是沒做過這種事。
儘管如此,太子還是憑藉記憶,把所有的題目都謄寫了下來,準備透露給他看好的門人,但是不日之後,宮中傳來消息,說是皇帝棄題不用,親自命題,如此他的準備就沒有用處了,便不再理會。
就算是去監考,他也只是走了一個過場,根本就沒看過試卷,直到後來泄題事件塵囂甚上,甚至還牽連到他,魏泰才觀覽試題,這才發現所謂的皇帝親自命題,不過是煙霧彈而已。他匆匆地回了書房,才發現之前謄寫的試題已經不見了,而他便懷疑到曾經出入過書房的元怡身上。
魏泰跪在地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想清楚,明白他這是中了定郡王的圈套,他的側妃,就是定郡王安插的棋子。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他萬分相信的朱家,竟然背叛了他。
“兒臣冤枉,父皇容稟。”魏泰磕了一頭,眼中含了熱淚,“兒臣曾經是從朱尚書習字,字跡相差無幾,兒臣忠心耿耿,怕是被人有心利用。”
一旁的定郡王眯了眯眼,插了一句,道:“太子所言,可是懷疑朱尚書陷害與你?”
上首的明啓帝也目光犀利地看着他,魏泰垂下眼,“案情未明,兒臣不敢妄下結論,請父皇明察。”
明啓帝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許久,纔開口道:“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魏泰和定郡王對視一眼,眼中驚疑不定,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退下。
出了大殿,定郡王一改往日的溫和,反而諷刺看了太子一眼,道:“太子好一手棄車保帥,不知道東宮的門人會不會心寒。”
太子一臉寒霜,眼神陰鷙,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他狠聲道:“對於吃裡扒外的人,本宮絕不心軟。二弟,你的手伸的太長了,擔心折了手。”
定郡王微微一笑,“多謝太子關心,本王健康得很,倒是您,可要好好地休養生息了。”
太子盯了他許久,擺袖而去。定郡王眼睛微眯,看着遠處巍峨的宮殿,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