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室友們都在整理東西,即將分開兩個月,大家都有點不捨,氣氛比平時融洽多了。
李瑾要去重陽鎮,日用品塞滿了一行李箱,小六家離得近已經先行一步了。
這幾天忙着考試,直到今晚她纔有時間查看正在連載的漫畫。
不看還好,一看嚇得目瞪口呆,數據瘋漲,評論如潮水般席捲而來,而且大部分都是負面的。
有人說她漫畫一般,熱度全是韓延給的,有人說她是流量漫畫家,實力經不起考驗,
也有人說她只是立了漫畫家的人設,其實就是個網紅。
謾罵她是韓延的地下情人,否定她的業務能力她都忍了,但說她依靠歪門邪道獲取流量,爲了紅不擇手段就太過分了!
她一頭霧水,上網查了一下事件的始末,找到了韓延原博的截圖,氣的只想大哭一場。
爲了描繪一座亭子,一個杯盞,甚至衣服的花紋,她都要翻閱大量古籍。
沒靈感時卡情節卡一天,憋臺詞憋半天,在漫畫網站她一直都是小透明,像個守財奴般小心翼翼的攢點擊攢收藏。
而韓延輕而易舉就敗光了她攢了三年的口碑,現在連她的親生讀者都懷疑她是不是韓延的情人。
想到這她憤怒的無以復加,不由得用拳頭猛捶桌面。
“你瘋了嗎?!我在倒水哎!”
李瑾轉臉一看,杯子在震顫的桌面上一蹦三尺高,嚇得趕緊住手。
她拿起手機給韓延打電話,可惜沒人接,她又打給李陵,才知道他跟朋友在midnight酒吧。
Midnight是開的很早的一家酒吧,擁有深厚的底蘊,韓延很喜歡這家,他從少年時就經常來玩。
李瑾到的時候酒吧門口已經停滿了超跑,很多打扮入時的青年男女都聚在門口抽菸。
進門之後是一個很大的蹦迪臺,今天貌似在舉辦活動,邀請了很多全球前一百名的DJ來表演,舞池裡的氣氛被哄擡的十分熱烈。
李瑾在擁擠的舞池裡穿梭,不停的被醉醺醺的人撞到,變幻莫測的燈光晃得她頭暈,韓延看到她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麼會來這裡?!你成年了嗎?!”
“我有話要跟你說。”
“好,我牽你出去,這裡太亂了。”他伸出白生生的手臂,腕上繫着一塊皮革腕錶。
李瑾雖然一肚子怒火,但這個陌生嘈雜的環境讓她發怵,只好乖乖的把手交給了他。
就在這時,一個爛醉的年輕人踉蹌的撞到了李瑾的肩膀。
“臭傻逼,你他媽眼瞎了嗎啊?”韓延嚷道,雖然人家火速的道了歉,但依然躲不過被他抓領口推搡的結局。
他抓着李瑾的手又緊了點,一邊走一邊用手臂替她擋住搖搖晃晃的人羣,這時又有一個青年衝了過來,他身穿灰T恤,渾身汗津津的,他一手攥着酒,一手親暱的勾住韓延的脖子。
李瑾認識他是宋雲旗。
“接着跳啊,延哥兒。”
“我有事,你走遠點。”
宋雲旗往韓延身後望去,看到李瑾後親暱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了聲不打擾就像條鯉魚似的又躍回了舞池。
韓延帶李瑾來到了酒吧的露臺,玻璃圍欄外是市區燈火輝煌的夜景,更遠處則是黑暗的海域,波濤聲隱隱傳來。
“怎麼了?一直兇巴巴的看着我。”韓延倚在玻璃圍欄上點了根菸,一陣晚風吹來,汗溼的頭髮微微晃動。
“我什麼時候讓你幫我推薦漫畫了?我一輩子沒有你的推薦,也能畫的很開心!”李瑾哽咽的說。
“不至於吧,我是出於好意。”韓延趕緊伸手幫她擦淚卻被她啪的一聲打開了。
“現在你滿意了?全網都以爲我是你的地下情人,都以爲我是靠男人上位,自己毫無本領!”
“誰說的?怎麼會這樣?!”
“你幫我推薦一次只是舉手之勞,耍耍帥,但對我職業生涯的影響卻很大。”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爲什麼要讓我的人生平白無故的遭遇危機?能不能換個立場爲我考慮呢?”
說到這李瑾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你是名門少爺,我只是普通大學生,你怎麼可能理解我的立場呢?!”
“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只有被左右的份,所以到此爲止吧,再也不要聯繫了!”
說完她哭着跑出了酒吧,門口那些青年對她還有印象,吹着口哨調戲她,她氣的大聲吼道“滾開啊,白癡!”
氣的那夥人罵罵咧咧的朝她豎中指。
第二天,她坐上了遠行的火車,出發前她查了很多資料,但奇怪的是查不到重陽鎮的確切位置,她打開手機導航,發現目的地是一片荒原。
六小時後她來到了三省交界處的一個偏遠的城市,接着還要轉車從市到縣再到鎮。
按照網上的攻略她應該在晚飯之前就能到重陽鎮,可奇怪的是越往後車就越不準時,等李瑾坐上破舊的鄉鎮小巴,被蔬菜瓜果雞鴨鵝包圍時已經下午四點了。
車在崇山峻嶺中盤旋,慢慢的駛向大山深處,司機是個相當魁梧的光頭中年男人,看起來像越獄的黑幫老大,一拳能打死一個人的那種。
車裡播放着暴躁的東北喊麥,霸天下戰羣狼,兵臨城下又何妨,就算刀斬我胸膛,也要守護者城牆……
李瑾用手捂着口鼻,胃裡翻江倒海,這車要經過一百四十多個彎道,周圍的婦女對此毫無反應,正在用她聽不太懂的方言聊得熱火朝天,一言不合還拍腿大笑,襯得她格外孤苦。
忽然,一個婦女從蔬菜堆裡摸出了一個橘子,把厚厚的橘皮剝下來遞給李瑾,連說帶比劃的描述了一番。
李瑾沒聽懂,以爲她要扔垃圾,惹得周圍幾個婦女都來爲她解釋,結果更聽不懂了。
其中一個婦女奪過橘皮一把按在了李瑾的口鼻上,她這才明白,感激的道謝。
車走的很慢,有時遇到拎了很多東西的乘客,司機還會下車幫忙,雖然耽誤時間但乘客們似乎毫無意見,只有李瑾很心急,總覺下一刻就要吐了。
一陣倦意襲來,李瑾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竟莫名其妙的被凍醒了。
車內溫度驟降,凍的她直打哆嗦,她忽然發現車上只有她一個人了,雞鴨鵝不見了,熱心的婦女不見了,車不在盤旋而是沿着筆直的水泥路前行。
李瑾翻出一件空調衫穿上,路邊篁竹連綿,古樹參天,綿延不絕的黃色呼嘯而過,仔細一看是油菜花田,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已是七月,這裡的油菜花居然剛剛開放!
她越來越覺得這地方詭異。
“這裡曾是古戰場,被敵軍圍困了幾個月,死了兩萬多人。”司機忽然開口說。
李瑾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面色慘白的嗯了一聲。
“你真的要去重陽鎮嗎?一定得去嗎?”
“恩,我有很重要的事。”
司機印在後視鏡裡的臉充滿了恐懼。
車停在了水泥路的盡頭,李瑾四處張望,只見萬山重疊深翠逼人,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古鎮了。
“能不能往前再送一截?”李瑾語帶哀求的說,半小時後太陽就會落入地平線,荒山野嶺難免會有鬼怪出沒。
“不行!”司機態度格外堅決“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車子在那邊經常會出問題,你害怕的話我可以免費帶你回鎮上。”
“那裡很古怪嗎?”
“不會啦!”司機忽然換成了輕鬆的語調“重陽重陽,雙倍的陽氣!我就是附近鎮上的人,從沒聽過什麼古怪的事情,你不用害怕,去那裡的遊客很多,在路上肯定能碰上。”
聽他這麼說,李瑾寬慰了不少。
“說的好!”一個妖嬈的聲音響起,接着一個身形頎長的美少年漸變色般顯現出來,他把修長的手指從司機的脖子上拿開。
他身穿紫色底薑黃牡丹花紋的廣袖長袍,海藻般的長髮披在肩上,五官豔麗似乎施了淡妝,氣色雍容彷彿出自名門之後,若非低沉的嗓音你幾乎會將他認作女人。
李瑾努力的穩住心神,假裝沒看見,拉起行李箱往深山走去,剛準備鬆口氣,妖嬈的美少年卻忽的一下閃到她面前,嚇得她把那口氣又給嚥了。
“能看見我對不對?”
李瑾避開他的眼神,硬着頭皮往前走,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嚯,好強的法力,好像穿過冰窟,寒氣蝕骨。
司機連滾帶爬鑽進車裡,按了聲喇叭把頭伸出窗外,大喊“有困難就來此處等着!我每天五點左右都會過來。”說完趕緊發動車子跑路。
美少年拂了拂手,一聲巨響,車胎爆了。
“讓你多嘴!惹了那麼多次麻煩心裡還沒點數?”
司機跳下車狂叫着往回跑,瞬間就不見了蹤影,人到中年,居然還能這麼靈活。
“你就是那個異瞳少女。”美少年懸浮在李瑾面前,袍袖生風,長髮飛揚,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你騙不了這雙美目。”
說完他又漸變色般的隱去了。
李瑾心想美目?做鬼就不用謙虛了?!臥槽啊,很想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