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僕僕,我們也擔心着空淨大師有些受不住,但這老僧卻極其平靜,穩穩坐在馬背上隨着我們整整行了一日,直到了晚上,這才總算是到了河溪縣。
“開門,我是林三。”師父在城樓下大叫道。
“來了來了!”樓上的士兵趕緊下來把城門打開,師父順便詢問道:“昨天夜裡出什麼事了沒有?”
“林師傅,事情倒是沒出,不過昨天來了個人長的賊眉鼠眼的,他說他是你朋友,我們也不敢怠慢,也讓他住進了團長的府邸,好生伺候了。”
師父不由一愣,這才把訊息發出去幾天吶?竟然這麼快就有道友趕到了,我們一行快步回到團長府邸,正在給空淨大師安排住處的時候,身後隱隱約約的就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着一身屎黃色的長袍大褂,整個人的身高也就到我胸口,簡直就是個小矮子也就一米五的模樣,可他雖然長得矮但是嘴角卻留着兩根一寸多長的八字鬍,那鬍鬚從嘴角垂下都到了胸前。
觀這人的打扮那真叫個黃衣服、黃皮膚、黃頭髮、黃鬍鬚、黃鞋子,就連他手裡抓着的一杆旱菸袋顏色也都是黃色的,他這面色土黃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人都餓了四五天了,再一細打量,這人可不就是長的賊眉鼠眼的嗎?
那臉型和眼睛,尤其是眼睛骨碌骨碌的老轉,又呲着一口大黃牙看着我們老笑,怎麼看怎麼像一隻黃鼠狼,可他身上又沒有一絲一毫的妖氣。
師父和空淨大師果然見多識廣,空淨大師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阿彌陀佛,胡黃柳灰,敢問來的可是黃家大仙?”
“嘿嘿,我姓黃叫黃一刀,大師過獎了,還不知道大師法號,多有失禮”
這怪人把名號一報空淨大師和師父的身子瞬間一抖,不止是他們,就連我的心裡也嚇了一跳,所謂的東北道壇實際上就是那些保家仙們所形成的一個體系,這東西在我們這邊不那麼講究,但那在東北可是十分出名的。
所謂的胡黃柳灰,胡就是指狐狸,黃就是黃鼠狼,柳就是所謂的蛇,灰就是老鼠,傳說這四種動物最易通靈也就最容易修成氣候,這些傢伙修成了氣候卻並不害人,而是與人簽訂契約成爲保家神仙享受凡人香火供奉,故而它們的職責也就是保護獻供人的安全,而所謂的東北道壇實際上就是這四家聯合在一起的一個體系,以保護整片東北地區甚至華夏的安寧,這其中以黃仙太爺和胡仙太奶以及黑媽媽這幾位最是出名。
我們眼前這位黃一刀那在東北道壇來說可是一位狠角色,平常不管看誰都是一副笑眯嘻嘻的模樣,但真要是惹惱了它,那發起瘋來直接就沒完沒了,據傳說幾十年前遼河一代出了一具紫僵作祟,就是這黃一刀酒喝醉了一個人上去大戰一天多把紫僵撕了個大卸八塊,而更出名的就是黃一刀是黃仙太爺的三弟,在整個黃家地位也是極高的。
見我們全都一愣,黃一刀臉上又是眯眯一笑,他身子一晃就坐到了對面的房頂上,看着我們笑道:“原來是空淨大師,請恕我們這些山野之人不懂得多少禮數,林三道長的威名我也久仰的緊了,您的師兄青柳道長更是幾次上東北除妖,替我們解決了不少麻煩,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的事我們也不能不管。”
看起來這傢伙倒是挺好說話,師父他們一起進了內堂,黃一刀抱了個比自己身子都高的酒葫蘆就在一旁喝起酒來,師父他們也沒說什麼,空淨大師依舊一臉的皺紋看不出來表情。
“我兄長他們也有要事要辦,整個東北被一股子外來的吸血殭屍入侵,現在他們正在弄這件事情。”黃一刀喝了口酒款款說道。
“吸血殭屍?外國品種?”師父一愣。
“再別提那些*養的玩意兒了,俺們那疙瘩難得太平幾年,就出來這些個揪心的玩意兒,你說它們也不知道是什麼變的,符咒、木劍、雞血、糯米什麼都不怕,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陰陽屍魔比他們好對付。”
“陰陽屍魔好對付?”我瞬間脫口而出,這位大爺真是我見過的最會誇海口的一位,不過說真的西洋吸血殭屍到底長什麼模樣我倒是很想知道。
黃一刀抻了口酒罵道:“那些個糟踐玩意兒長的就像個大蝙蝠,還會飛,也長着一對獠牙,不過它們的身體不會腐爛,而且行動很快,咱們這邊的殭屍都是跳的,就算是陰陽屍魔,也避免不了這些毛病一蹦一跳,可那些玩意兒它們就跟活人似的,關節什麼都能動,跑起來比活人快,還飛的高的不行。”
“你是說那些東西根本不怕符咒、糯米和木劍?”師父一臉驚奇。
“怕個鳥啊,我們沒少弄來符咒,只要是你們道士對付殭屍的法器我們全試過,就金錢劍能有點效果,剩下的不管是什麼玩意兒打上也白費,還好我們這些傢伙不靠符咒吃飯,常天龍那老玩意兒一雙爪子也夠結實,經常把那些西洋殭屍直接撕成碎片。”
“對了,林道長你們注意這種玩意兒啊,聽說最近有這種殭屍出現在沿海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潛伏到這裡來,小心爲妙。”
黃一刀又喝了口酒,抱着酒葫蘆醉醺醺的跑出去了,我們看着他真是覺得這貨像個活寶,一個可愛的活寶。
師父他們不住的搖頭笑了笑,空淨大師笑道:“爲人一世,須得放下種種,黃施主卻是個世外高人吶。”
看到這貨我瞬間也來了興趣,回去一看師兄,他也總算是給醒過來了,只不過師兄現在渾身上下用他的話說那就是痠疼無力,而且渾身上下的肌肉就好像在抽筋一樣,抽完的筋然後又迅速伸直再抽筋,把我都聽得有些毛骨悚然。
三天之後的一箇中午,辰家主和辰葉前輩先到了河溪縣,與他一起的還有龍虎山的張沐風道長,到了下午的時候,我的幾位茅山師叔也都到了。
“是非,見過你幾位師叔!這是你青元師叔,這是你青鶴師叔,這是你青陽師叔。”
我一個個的行了弟子禮,把這幾位本門的師叔仔細打量了一下,青陽師叔明顯人如其名,那是一個標準的魁梧大漢,竄臉鬍鬚把他的雄性特徵襯托的再是明顯不過了,其餘幾位師叔也都是一臉正氣,直挺着身子一身黃衣道袍頭戴道冠,身後揹着五帝金錢劍。
大半夜的,終南山的天機道長也終於趕來,這道長一直趕路趕的也真是累了,一身的白袍此刻都變成了土黃色,一路之上可見是有多辛苦了。
實際上我們和辰家主、張道長几位都是熟人,天機道長以前雖然沒見過但是也打過不少交道,他一見了我先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讚賞的點頭道:“林老兄啊,你這弟子都要勝過你了,我看他這一身的道行比在坐的也都差不了太遠了啊。”
“還需磨去戾氣,大家難得過來,先一起進去聚聚吧,明天咱們好商量對付屍魔的具體事宜。”
自從我們和陰陽屍魔在城北那次大戰之後,許團長他們是徹底信服了,現在真是有什麼提供什麼,一點也不心疼了。
大家都了落座,我一個人站在師父背後不時的添茶倒水,玉機道長緩緩的泯了口茶,說道:“諸位同道也都知道,我終南一脈畢竟是占卜爲長,爭鬥爲短,我倒是可以布一些陣法之流然後演算準時辰一起佈下陷阱助你們一臂之力,只不過眼下卻有一件要事需要大家去辦。”
“天機道兄請講。”師父說道。
“唉,自從林道兄把消息傳回,我星夜測算,才知道那具陰陽屍魔並不是剛剛修成,而是出自一個鎮魔古洞。”
“鎮魔古洞?”在座的也都多了一分好奇。
“不錯,我測出來的卦象顯示此行大凶有三,而這鎮魔古洞乃是第一大凶,如果我這卦象沒錯的話,那其中的風水似乎孕育出了什麼邪物,這屍魔原本是被鎮壓在古洞之中,前不久才被放出。”
“天機道兄,你可測出那古洞位置?”張道長問道。
“這卦象顯示乃是煙消雲散的徵兆,原本是說那具屍魔應該已是身死之物,但是有礙於東南,那鎮魔古洞必然在東南方,這阻礙我估計就是邪物生成,把屍魔又重新復活,原本算到這裡我已經無計可施,最後我那師弟按照九星排列之法測算了一夜,他的測算結果正是這鎮魔古洞四字,而這位置只能算出是在東南三百里處。”
“那這找起來也有些困難,咱們還是明天就行動起來吧,那古洞裡要是再有另一具屍體的話,再被激起來就麻煩了。”
辰家主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有些憂慮起來,原本大家聚首的大好消息卻因爲天機道長突然說出的秘密讓我們頓時又一次神經緊繃。
關鍵他說的三個大凶,這鎮魔古洞裡只是第一次,那之後的話也就是說我們至少還要經歷兩次生死之戰,我突然有一種想死的衝動,爲什麼天機道長要把這些東西說出來,我要是不知道該多好?
我再一次想到了靈兒,我怕這樣的語言,怕這樣的批語會再次應驗,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不斷的想方設法去防備事件的發生,爲此絞盡腦汁可是又能如何?一切都是命數所註定好了的,我們根本沒有改變的機會。
天機道長的話卻並沒有說完,他卻一番長嘆再次說道:“我那師弟人送外號叫卦癡相信諸位都曾耳聞,他的道行遠在我之上,以至於他所卜出來的批語卻要比我準確的多,知道的更多。”
“唉,我往過來趕的途中,我那師弟一連不吃不喝把卦象解了三天三夜,最終得知一場大事,此次與屍魔一戰傷者一半,死者一半。”
“什麼?”我吆喝了一聲,師父馬上轉眼把我一瞪。
我也意識到自己失禮,空淨大師搖搖頭道:“這身體不過是一幅皮囊而已,不管你我修佛也好,學道也罷,正氣長存世間便已足夠,生死自有天命,何須執着。”
空淨大師的一番話讓師父他們一陣贊同,辰家主率先站起來表態道:“我湘西一脈絕不退縮,誓死一戰。”
“我茅山一脈絕不退縮,勢必除去屍魔爲同門雪恨。”青元師叔一聲高喝。
“天機道全力輔助諸位。”天機道人也表了態。
“龍虎茅山原本一家,同是正一門人,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張道長的話音一落,外頭一個矮小的身影突然衝進來,一躍就上了房樑:“死就死了,沒事沒事。”
黃一刀這無厘頭的出場方式頓時讓周圍的氣氛一陣緩和。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所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去了,辰葉前輩在師父的帶領下來到師兄房間。
“小子,渾身上下的血痕痛嗎?”辰葉前輩看着師兄笑道。
“前輩,我不能行禮,還請恕罪。”
“無妨無妨。”辰葉前輩將師兄渾身上下的肌肉全部掐了一遍,師兄頓時疼的一陣呲牙咧嘴,額頭上青筋直冒,渾身上下都冒起了冷汗。
“疼嗎?”
“疼啊!”師兄吆喝了一聲。
“那是,不疼你早死了,你們這些小子一個個真是膽大的很吶!天彩小的時候敢一個人去亂葬崗放殭屍,天機抓着屍煞跳舞差些讓咬一口,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身體的狀況就敢亂請祖師爺,還算你命大,而且也算是你的一番機緣。”
“師父說了,我這次請祖師爺把一身的皮肉全部最大限度的拉伸了一次,等我這次好了力量能提高不少呢。”師兄嘿嘿一笑。
“呸,那樣提升的畢竟有限,簡直就是浪費,這麼好的一次機緣不能錯過啊,必須稍加鍛鍊才能讓你的身體強度更上一層樓,就是要受點苦楚,不知道你小子願不願意。”
要說師兄這輩子那是最崇拜力量的了,師兄急忙眼睛亂轉趕緊答應,畢竟他現在躺在牀上就連動個手指頭都疼。
“好,哈哈哈,我就喜歡這樣的小子!是非啊,你明天早上去削一根竹板,然後什麼都別管對着不成的身上招呼,記住,一定要用力打遍他的全身,力度嘛,一板子下去最好能把那一片肉打紅,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將他血肉強度給練出來。”
“什麼?”師兄不敢相信的叫道。
“記住,這是一次難得的提升機會,就算他再疼都得給我忍住,你千萬別不敢下手,這樣反而是害了他,記住,兩個時辰打一遍,渾身上下必須全部打紅打腫了纔算,前面打完給他翻身,照着背面也打,就像這樣。”
辰葉前輩說完把師兄就像抓小雞一樣,一把抓住師兄一隻胳膊給他翻了個身,僅僅就這一下就把師兄疼的死去活來的。
“啪”辰葉前輩那一巴掌下去師兄後背就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師兄嗷嗚一嗓子就從牀上坐起來,然後渾身一疼又趕緊趴下。
“記住,就這樣打,兩個時辰一遍。”
屋內傳來師兄的慘叫:“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