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什麼。”蕭雷收回遙遠的目光,淡淡地說:“琰子,那不是鳳凰,那只是一隻火烈鳥。”
“咦,不對呀,我看它就是鳳凰,火紅火紅的鳳凰!”蕭琰不知道爲什麼他爸爸要把鳳凰說成是火烈鳥。
“琰子,火烈鳥雖然和鳳凰長得很相似,但是它們卻有一個明顯的分別。那就是,鳳凰的鳴聲清脆嘹亮,讓人聽了如沐春風,而火烈鳥的叫聲則沙啞淒厲,不堪入耳,不信,你聽——”蕭雷忽然一揮手,一道無形的氣息磅礴而出,直刺天空中那個火紅的影子。
火紅的影子在空中一陣顫抖,“嘎嘎”,一聲長嚎遠遠地傳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靈發出的哀鳴,隨即紅色的影子迸發出一蓬漫天的火花,光華點點,從空中瀉落下來,猶如火樹銀花,色彩斑斕,讓人不能逼視。但是奇怪的是,儘管火光燭天,卻沒有給人帶來一絲溫暖,相反的一股陰寒之極的氣息卻立即瀰漫開來,籠罩在人們心頭,讓人毛骨悚然。
蕭琰不自禁地打個寒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定了定心神,斜眼望向那隻怪鳥。
怪鳥在火花飛濺中向高空斜斜掠去,比烈焰還要耀眼的尾巴五彩繽紛,和它身後的七彩虹霓完美地溶合在一起,二者互相映襯,變得更加地絢麗。
“啊,是火烈鳥,難道這紅色的小鳥竟然是不祥的火烈鳥!”執旗大漢荊長貴忍不住大叫起來,“‘火烈一現,遍地兵燹!’主人,大陸是不是又要發生戰爭了。”
“戰爭,大陸上已經有幾百年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了,難道一切又要從新開始了嗎?”蕭雷沒有理荊長貴,更沒有看向蕭琰,他喃喃地說:“火烈一現,遍地兵燹!可嘆萬千民衆又要遭受塗炭了。”
“啊,戰爭,爸,你是說是這隻火烈鳥會帶來戰爭嗎?”蕭琰緊盯着天空中那個越來越清晰的火紅色的怪鳥,它身上的羽毛像是一團團燃燒的火苗,幽藍的眼睛更像是灼熱的焰火,雖然奇麗無比,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他的心裡一陣震顫,這麼美麗的鳥爲什麼不是帶來天下太平的鳳凰,而是竟然帶來兵燹的火烈怪鳥呢?
“也許吧!”蕭雷輕輕地說,他實在不忍心讓小小的蕭琰過早地接觸人世間黑暗的一面。
“哦,那好啊,待我把這隻討厭的怪鳥射下來,就不會發生可惡的戰爭了。”蕭琰忽然從身後取下他的穿雲弓,搭上一支雕花箭,瞄準了那個快速移動的火紅影子。
儘管火烈鳥移動的速度快捷異常,但是它在蕭琰眼中卻只是一個停滯的光點,他相信只要他的右手一鬆,下一刻,那支雕滿各色水仙花的箭矢就會深深地插入它的心臟!
蕭琰很愛他的弓和箭,因爲這是崔叔叔送給他的,特別是箭矢上的水仙花的紋飾更是讓他愛不釋手,他知道水仙花是崔叔叔術法靈力幻化的影子,卻不知道崔叔叔爲什麼對水仙花情有獨衷。
然而,蕭雷卻忽然伸手製止了蕭琰,“琰子,別射!”
“爲什麼?”蕭琰不解地仰頭看着他爸爸。
“琰子,火烈鳥雖然是一個不祥的怪鳥,但是說白了,它絕不能帶來戰爭,擡舉它一點,它只不過是一個戰爭的警報器而已,所以即便
你射死了它,也不可能有一點點效果。你看——”蕭雷忽然一指遙遠的西方天際。
蕭琰順着他爸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灰濛濛的天幕上,一個殘白的影子若隱若現地高懸在天空,他凝神細看,卻見那個白影長不過十丈有餘,前邊明顯地比後面明亮,後面的卻又比前面的粗大得多,他心裡一驚,“爸,難道這是一顆慧星?”
蕭雷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崔志安,“崔先生,你怎麼看?”
崔志安臉色凝重,“家主,我看這粒彗星顏色慘白,儼成劍鋒,莫非是五百年前曾經出現過的索倫彗星!”
“索倫彗星!”蕭琰曾聽那些行吟詩人說唱過,五百年前,索倫彗星蒞臨大陸,接下來就是大陸上空前黑暗的戰國時期,直到後來武聖崛起,方纔掃平宇內,一統大陸。所以五百年來,索倫彗星幾乎成了動亂的代名詞。
“我看很可能就是索倫彗星,這一次索倫和火烈鳥聯袂而來,看來大陸上真的要不太平了。”布老大的聲音透出一股蒼茫的意味。
“也許吧,家主,不過,天象通玄,雖然彗星蒞臨,烈火重生!又豈是我等能窺視一二的。”崔志安輕聲地說,顯然他對自己的說法也沒有多大的信心,畢竟天象示警與火烈鳥的出現確實不能簡單地用巧合來解釋。
蕭雷卻哈哈大笑,“崔先生,好一個天象通玄,但是在我看來,只要人間長在,自有正道!那麼縱然索倫兇險,烈火無情,又能奈我何。”他隨即指着索倫彗星對蕭琰說:“狂妄的小子,火烈鳥近在咫尺,你可以一舉射下,但是索倫慧星高懸天際,你是不是也能夠彎弓射下它呢?”
蕭琰不由一愣,知道爸爸雖在說笑,卻暗寓深意,只是限於他年歲太小,一時竟然無法領會,卻又覺得其中暗含至理。他正在愣神的當兒,只覺手中一輕,緊握的弓箭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蕭雷手中。
蕭琰奇怪地看着他的爸爸,只見他雙手輕輕一合,一弓一箭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抹飛灰,隨即他雙手一揚,一陣狂風吹過,飛灰化成一縷旋風,隨即無影無蹤。
“爸,你幹嘛?這可是崔叔叔送我的呀。”蕭琰對於他心愛的弓箭大是不捨,不明白爸爸爲什麼要毀了它。
蕭雷哈哈一笑,“崔叔叔的弓箭有的是,只要你要,讓他多送你幾把。”他隨即面色一端,淡淡地說:“只是你即使手握這弓箭,如果面對真正的強者,它還能發揮效用嗎?推而廣之,這把小小的弓箭在戰爭到來時又能有什麼效用呢?”
“哦。”蕭琰想了想,他還是不太明白,“爸,可是,一旦發生戰爭,沒有了弓箭,要想平息戰爭不是會更難嗎?”
“琰子,你可知道弓箭它雖然可以平息戰爭,但是它更能帶來戰爭,這其實並不是弓箭本身的問題,而是人心的向背,只要人心向善則可以消餌一場戰爭,相反的,一個人窮兇極惡,他又可以發動一場戰爭。爲惡爲善只在一念之間,卻關乎重大!”蕭雷的表情很嚴肅。
蕭琰心中一凜,爸爸分明是在向他灌輸做人的道理,他忽然感到前方的路好遠好遠,不由點點頭,“爸,我知道的,我一定會用好手中的弓箭,讓它消餌一切戰爭!”
“呵呵,小公子說得對呀。”
荊長貴呵呵笑了,“公子,戰爭來就來吧,咱也不怕它,最多再把它攆回去唄。”
“對,該來的,就來吧,有我布氏兄弟在,戰爭永遠是咱蕭家的門外客!”黑衣老大布驚風說,他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
“戰爭,哼,滾開點!”老二布驚雲說什麼總願意一本正經,即使是滿腔怒火,他也總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用老三的話說那就是裝逼。
“不就是戰爭嗎,有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又是一次磨練吧。”老三布驚雷的觀點就是不一樣,他在闡述的同時,還不忘暗中諷刺一下老二。
“反正我跟着公子,戰爭與不戰爭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樣兒。”老四布驚電一如既往的淡定。
“戰爭,並不是一個人的戰爭,而是整個大陸的不幸,是一個時代的悲劇,更是一場世紀浩劫!”崔志安慨然長嘆,他的觀點總是無限地接近蕭雷。“上一次索倫彗星蒞臨大陸,從此開啓了二百多年的戰國時代,而火烈鳥的出現還是在遠古時代,那一次更是整個大陸的一次大動亂。這一次索倫彗星與火烈鳥相繼出現,看來這一場大災難已經無可避免,也許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消餌這場戰爭吧,盡人事不問天命,如此而已!”
“崔先生悲天憫人,胸懷天下,讓人佩服。”蕭雷微笑着點點頭,“不過,現在看來,你們都錯了!”
“什麼,我們都錯了?”這一次連布驚風的語氣也有了一絲改變。
“對!”蕭雷一指西天上的索倫彗星,“因爲,它並不是什麼索倫彗星,而是有人刻意營造的一個幻象。”
“幻象?”蕭琰驚奇地盯着他爸爸,他不明白索倫彗星怎麼忽然變成了一個幻象。
“是的,也許你們應該還記得上一次索倫彗星迴歸的日期吧。”蕭雷望了望衆人,他並沒有讓他們回答就繼續說:“索倫彗星七百年迴歸一次,儘管在它出現時,大陸上時常戰亂頻仍,但是,它其實和火烈鳥一樣,並不可能真正帶來戰爭,而是大陸上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來利用它來製造戰爭而已。所以,按照《大陸通史》的記載,索倫彗星的迴歸日期應該是在十四年之後。”
“難道,它就不會提前嗎?”蕭琰還是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
“提前,也有可能,但是絕對不會超過十天半個月,那也只是算術上出現的一點誤差而已。”蕭雷肯定地說:“所以,現在高懸在西天的絕對不會是索倫彗星,它只是一個別有用心的人制造出來的幻象,其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蠱惑人心,從而使它成爲引發戰爭的契機。”
“啊!幻象!”崔志安凝望着天空中的慘白的彗星影子,終於恍然,“家主,你說得對,索倫彗星的迴歸日期的確應該是在十四年後,而且真正的彗星應該是晶瑩的白色,它的光芒絕不會隨着風沙的裂變而失色。只是這樣一個幾乎可以亂真的幻象,絕不是一般的強者能夠營造出來的,看來,大陸上真的要不平靜了。”
幾人都沉默下來,天空中火紅的影子依然在盤旋,七彩的霓虹已經映紅了半邊天,一幅奇幻的畫面疊映在人們的眼前,但是人們的心頭卻是說不出的壓抑。而索倫彗星慘白的幻象也越來越清晰,更像是一柄長劍,高懸在人們的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