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離離原上草
孔令丘只覺得滲人,寒意從腳底順着脊樑,直竄天靈蓋,他張張嘴,又倒吸了一口寒氣,滿心的冰涼,很想說引刻什麼也不想聽。
陳夷之同人勾肩搭背,“我敢打賭,這事兒孔令丘都不曉得,甚至會讓他痛若不已,說不定還會後悔終生,要不要同我賭一局。”
王操之瞥了眼肩上的手,很明智沒有去撥開,“王家是有不收藏品,但不代表是某個人的,賭輸了也不能拿出來付賭債,某可不想做伍方那樣的,被人拿捏住把柄——”
“不過,我想這定然是場悲劇。”王操之示意他看,“張七郎與孔小娘子,今後有段路想來是崎嶇不平的,”可有過一段失敗婚姻的他,將此事看得很開,“事在人爲,端看今年他二人的努力了。”
王玄之卻是含笑望去,滿眼皆是鼓勵支持。
道一極不自在的咳了聲,“羅羅鳥吞噬了張氏,也保留了她死前,最後的模樣,若按此面相來看,她是極爲安分的婦人,此生只有一夫,若是所嫁之人,乃是良人,便能白頭偕老,若是所託非人,則是死於非命的結果。”
張懿之腦海中卻適時的想起一件,記憶久遠模糊到本該忘記的事,阿翁、阿奶時常擔心姑母容貌太盛,所嫁非人,在擇婿的人選中,最後只剩下兩位。
其中一位便是孔令丘,另一位是如今仍未娶妻的人。
此人姓朱喚無常,做的事卻有跡可循,在最後的一番比試中,他輸給了不夠無恥的孔令丘,聽聞是夜探姑母香閨,與姑母花前月下,贏得了她的芳心。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爲所託非人的姑母,也爲看走眼的長輩,以及守了姑母半輩子的朱無常,“晚些時候,表妹,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孔心慈呆呆了點了點頭,只爲了他此刻的真摯。
“反倒是孔右司郎的面相,我瞧着不大吉利!”道一右手虛空一擲,有白色的靈力比劃出塵尾形狀,耷拉在左手腕上,神聖無匹,“你不止近日有官非,從其他方面來說,渾身還冒着夜裡纔會有狼光,晶瑩剔透,堪比賭石中上乘的祖母綠翡翠。”
官非嘛,衆人心知肚明,這不是正在眼前的事麼。
狼光,在場的只孔心慈一個小娘子不明所以,但其他人幾乎瞬間是聽明白了,但再聽又不是那麼回事兒,祖母綠翡翠是個什麼色,那堪稱綠中之王呀!
“你胡說八道什麼!”孔令丘勃然大怒,他根本就不想聽這小子的話,句句都在誅他的心,“你可知編排朝廷命官的下場,本官定要上告,一個小小的仵作也敢如此猖狂。”
“過了今日,你能保證這身皮再說吧。”
道一渾不在意,反而好心提醒他,“我這是爲你弄清楚,誰才能你爲孔家綿延百代、千代的香火,孔右司郎何至於如此大的火氣。”
“不止身上戴了祖母綠,道一說是全身都冒‘狼光’,灰白的髮絲,也得變色了吧。”
“這事兒真不能忍!”
“是個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你說他會不會跳起來打人。”
“他生得比道一高,但功夫平平,頂多是個花拳繡腿,衝上去肯定會被打死的。”
“好想看啊!”
“蠻期待的。”
陳夷之他們,像在戲臺上搭起了架子,擱這唱了起來。
蔣七、吳四押着伍方瞧見,兩顆頭顱越靠越近,你一言我一語對答如流,聲音還半分沒壓低,在場的人都聽見了,孔令丘額上青筋直冒!
“王寺卿還請管好你的下人,下官竟不知王家人亦是如此嘴碎,愛攪舌根!”
“有兩件事本官希望你弄清楚,其一操之乃本官兄長,他只要不犯律法,本官無權管轄;其二不良帥、道仵作是在協助本官查案,案中有任何疑點,都是查案的關鍵。”
“你不在大理寺任職,不懂這些事,本官並不會怪你。”王玄之句句在理,將對方駁得啞口無言,“道一你繼續。”說這話時,他眼裡的溫柔似濃得化不開的墨,幾乎將人溺斃其中。
道一耳尖飄來朵紅雲,盤旋其上,久久不去,她佯裝鎮定的咳了咳,“之前我便覺得奇怪,第一眼見到孔右司郎,不禁暗歎,世間竟有綠光普照之人,但看到張氏的面相,更加令我不解,她根本不是綠雲的根由。”
“孔右司郎的夫妻宮,仔細看幾眼,便會發現其妻有明有暗,這說明他明裡有妻,暗裡亦一妻。”道一的話引起軒然大波。
尤其是對於愛美之人,更是不能接受。
王操之:“娶妻如張氏,竟不珍惜,這人合該下大獄!”
陳夷之:“我要親自關他進去!”
“胡說,面相之論,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如此言論,又豈能成爲呈堂證供,你既這般能耐,大周的官員都改行做道士去得了!”孔令丘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只要沒有證據,這一行人說得天花亂墜又如何。
許是老天都看不過眼了,一道爽朗的笑聲夾雜着柔弱的哭聲,自張氏的院外傳來,聲音由遠及近,來人高喊,“寺卿,幸不辱命!”
道一吃驚的看着來人,“許六哥這是去平康坊了?”
“混賬!”孔令丘再也沒有忍住,終於罵出來了。
道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說許六哥,干卿底事!”
王玄之再也沒忍住笑了,他耐心解釋,“可還記得我們來孔府之前,大兄先我二人離開。”
“嗯!大郎君去尋不良帥他們了。”
“因是去孔府,爲了以防萬一,我和大兄說了,讓許六去一個地方,將那裡的人帶過來,”王玄之的笑意不達眼底,“此處是手底下人偶然間發現的,朝臣多有養外室之風,某隻當是尋常事,並未過多在意,方纔你說一明一暗兩妻,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許六‘嘿’的一下得瑟起來,“方纔去城南的無名巷,正巧碰到這二人行齷齪之事,我尋思寺卿要那林宅裡的人,便一道帶了過來。”
衆人再瞧孔令丘,此刻他的麪皮都是綠的。
許六不明所以,吳四兩人招他過去,三人越聊越猥瑣,嘿嘿之聲不絕。
“孔郎,別聽他們胡說!嗚嗚——”
離離原上草,嘖嘖,要多少綠有多少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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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