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兩人,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
訓人的和被訓的,齊齊朝門口看來。
王玄之從容行禮,“阿翁,大兄。”
王操之望着他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個救世主。
王玄之朝他笑笑,又轉頭看向王老太爺,“阿翁,這些年你去了哪裡?”
王老太爺剛歇下來的心氣,頓時又高漲起來。
王玄之兄弟二人瞧着,生怕他氣出個好歹來,趕忙上前一左一右的安撫起來。
“子重,委屈你了。”王老爺子突地冷靜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在苦盡甘來。”
王老爺子說的是假公主,以及後來與齊瑜定親的事。
王操之偏過頭去,不想讓另外兩人看到他委屈的神情。剛纔捱罵都沒感覺,這一句關懷,倒是讓他心裡頓生委屈。
見他如此,王老父子和王玄之,默契的揭過此事不提。
“阿翁.”
“小二,我知曉你想問什麼,”王老太爺起身,到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本手札,“瞧這上頭的痕跡,想來是安道你翻閱過無數次,我想告訴你的是,手札裡面記載的,皆是真的。”
即使和妖怪打過幾年交道,王玄之還是不免震驚。他印象中的阿翁,掌王家的權,殺伐果斷,但身上又不失讀書人的氣韻,唯獨沒有與妖怪認識的可能。
“阿翁,你爲何會知曉這些事.”
王老太爺的手札上,記錄着各種稀奇古怪的人、事、物。
從前,王玄之翻閱,只是爲了從中,找到與其有關的線索,期望能早日尋到親人的蹤跡,但多年來除了將手札背得滾瓜爛熟外,一無所獲。
後來則是爲了翻找自己血脈問題,同樣沒有任何頭緒。
思及此處,王玄之直言道:“阿翁,你可知我的血”
王老太爺面色大變,“小二,慎言!”
在場的兄弟二人,皆被他嚇了一跳。
不等王玄之開口,王老太爺神情凝重的叮囑,“方纔的話,不可再說第二遍,無論是對誰,子重、安道,你二人記下了嗎?”
兄弟二人飛快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
王老太爺的心裡,卻是不安得很。
“安道,除你之外,可還有旁人知曉?”
王玄之點頭,“阿翁還記得我與謝家的親事嗎,小一她回來了,她還有一個師父和師兄,知曉此事的,有師父和小一,羨餘.夷之也應當知曉一些。”想到王老太爺不知曉,陳夷之的字,他便改了口,“當初我們一起對付一隻叫谿邊的妖怪時,我曾以血爲引,吹奏過它。”
王玄之取下腰間骨笛,“阿翁,它有何來歷,爲何能吸食我的血?”
其實他更想問,這骨笛用的是什麼妖怪的骨頭。
王老太爺搖頭,“骨笛是祖上傳下來的,除了你與留下這支骨笛的先祖,無人能吹響它。”
沒能得到答案,王玄之也不失望。
他將骨笛重新掛回腰間,便聽王老太爺道:“此番我能平安歸來,救我之人,當是你說的那位,謝家二孃,他的師父,也是我的熟人。”
兄弟二人皆是震驚的看向他,尤其是王玄之,他的眼中閃過千言萬語。
“安道,莫要怪我,因爲謝家雙胎的事,我就與師兄發生過爭執,當年我二人想的是,一人出手教一人,但還未等我做什麼,便被‘五字部’的人困住,十數載見不得天日。”
“我原想的是,由師兄指導大娘,而我們王謝兩家關係,由我指導二孃,最爲合適,可惜”
王老太爺雖然纔回城,但該關注的消息,一點也沒少,尤其是王謝兩家的事。
王玄之一時沒了言語。他的五指收攏,謝家姐妹二人皆是極陰之體,容易引來有心之人的覬覦,可還未等到有心人,但遇着了梅姨娘,陰差陽錯之下,被抱走的成了謝家二孃,也就是道一。
“爲何師父他從不帶道一回家?”
經由王老太爺一說,王玄之也明白,謝道若身上的陣法,定然出自凌虛子之手,既然他知曉道一家在何處,爲何從不讓他們與親人相認。
這纔是王玄之想不明白的。
王操之目瞪口呆。
夭壽哦!!!
王老太爺的話傳出去,謝家只怕是要殺上門來的,女兒失而復得,按謝瑨愛女如命的性格,兩家莫說結親,結仇都有可能啊!
王老太爺嘆息,“安道,你以爲師兄是故意的嗎,當年我與他道法相當,我卻被困一處,他若是敢現身,只怕他與謝家兩位小娘子,以及整個謝家,都會遇到災難。”
兩個孫子一言不發的看着他。
像是讀懂了他們的想法,王老太爺解釋道:“王家與我在外行走的身份,並不相同,那些人只以爲我是凌虛子的師弟,並不知曉我的背後是王家,所以這麼多年才未尋上門來,如今,只怕是不行了.”
被困的人失蹤,王老太爺高調回京,只消動動腦子便知,兩人是一人。
“既是如此,阿翁爲何不繼續遮掩下去?”
王老太爺望向皇城的方向,“五字部的人行事狠辣,又完全憑心而動,他們是一個龐大的組織,若無朝廷在前,傾整個王家之力,也護不住任何人。”
他說到這裡,對王操之道:“子重,你就快成親了,先回去準備吧。”
王操之明白王老太爺的意思,他擔憂的看了眼王玄之,這才心事重重的離開。
待人離開之後,王老太爺示意王玄之關上門,小聲的同他說道:“安道,你的血脈有些特殊,我與師兄也查不出什麼結果來,但據我推斷五字部要尋的人,便是你。”
他憂心忡忡的,“與你定親的小娘子,應當也猜出了這件事,所以,你這段時日出行要注意。”
五字部的人在尋他?
王玄之若有所思,“小一的師父曾言,孫兒的血對妖怪有吸引力。”
這纔是他一直跟在道一身後的緣故,能吸引到更多的妖怪。
王老太爺又重重的嘆口氣,“若我沒被困住,謝家大娘如今也該有一身本事纔對,再加上謝家二孃,五字部也也該不足爲懼纔是。”
“對了,謝家二孃追着五字部的蹤跡,往東去了,那邊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糟了!”王玄之面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