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慧踏進雲悅軒,放眼望去的紅色令她有些壓抑,十幾年來,她一直不明白,爲何世間會有那樣的一個人,如此摯愛紅色,仿若紅色是她的血液、是她的氣息,離了,生命便在喘息,下一刻,便煙消雲散。
“見過夫人!”梅香恭敬的行禮,迎她進了院中。
輕紗幔下,殷灼顏慵懶的側臥在檀木軟榻上,一手支撐着頭,一手柔柔撫摸着小妖順滑的身子。
“王妃,夫人來了!”梅香小聲稟報道。
侍立水榭中的蘭心嘟喃了一下,微屈身:“蘭心見過夫人。”
趙淑慧點點頭,目光落在一襲紅衣上,對她的怠慢不以爲然,早已成習慣。
殷灼顏緩緩擡眸,懶懶一笑,擡手攏了攏垂落胸前的青絲,並不言語,靜靜的看着她,良久,笑道:“真是稀客,蘭心,沏茶。不知夫人今日駕臨瑨王府,有何指教?”
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趙淑慧輕嘆了口氣:“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說話麼?”
她冷笑兩聲:“瞧夫人說得,夫人有事儘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是萬死不辭。”
“你如今還在怨我們麼,怨我們讓你代替涵旋嫁入瑨王府?”
殷灼顏低垂着眼眸,嬌笑:“感謝丞相大人和夫人都來不及,何來埋怨之理?如今在瑨王府過得愜意舒適,正想何日去丞相府拜謝拜謝呢!”
“灼顏,你該知道,當日實非得已,聖旨一下,豈能容我們拒絕?”
她坐起身,淺淺的伸了個懶腰,並不想糾纏:“夫人有何吩咐?”
趙淑慧猶豫了一下:“你知道瀟庭年紀不小了,幾年前一直給他說親事,他都未曾應允,今日我來是想讓你勸勸瀟庭,讓他早些成家立室。”
殷灼顏噗嗤一聲笑出聲:“夫人說到哪裡去了,怎會由我勸他成親,想來兒女婚事當有爹孃做主,承媒妁之言。區區一個殷灼顏怎能干涉丞相府的大事呢?”
“灼顏,你不是不知道瀟庭的心思,自小到大,他眼中只有你一人,別的女子,他瞧都不瞧上一眼。他尊你爲菩薩,奉你爲女神,你也該爲他的將來想想,不能讓他如此下去。”
她接過蘭心遞過的茶杯,悠悠抿了口茶:“丞相大人和夫人素來有不少法子,連我如此不堪的殷灼顏都能入瑨王府,又怎會沒有法子使殷瀟庭就範呢?”
“你非要讓你爹爹求你麼?”
“喲,真是不敢當,向來只有我求他,豈有他求我之理?”
“連爲瀟庭做一件事你也不願嗎?就當我求求你,勸勸瀟庭,讓他成親安定下來,不要整日遊散在外。”好聲好氣的勸說只換得她的漠然和奚落,趙淑慧有些慍怒。
“你們不能讓他自己做主一次嗎?爲何要把一個個逼上絕路?”
“絕路?”趙淑慧氣急,再也坐不住:“把你嫁入瑨王府是把你逼上絕路嗎?你別以爲你不入瑨王府,姜澈會娶你,他一個窮書生,只消一句話,他馬上拋下你一走了之!”
她冷哼一聲:“當初若不是你們逼他,他豈會一走了之?”
“是我們逼他又如何?難道今日你也要把瀟庭逼上絕路!你別忘了,你和瀟庭是親兄妹,過往姑念你們年幼不懂事,如今你身爲瑨王妃,更應該識大體、懂事理,爲何仍與瀟庭糾纏不休?”
殷灼顏眸光一冷:“幸好雲悅軒並無別人,否則都以爲我殷灼顏和殷瀟庭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趙淑慧急喘着氣:“好,殷灼顏,既然你不爲瀟庭着想,我也不多說,無論如何,我定讓他在一個月內成親!”
“莫非夫人想讓他像我一年前一樣,跪下來求你們不成?”
“他跪着求我們也沒用,此事我們說了算!”趙淑慧定了定氣:“以後我不許你再見他,不許你和他再有何牽扯!”
殷灼顏一臉倔強:“夫人既然如此擔心,不妨讓夫人的瀟庭別來找我就是!免得又說我敗壞你兒子的清白名聲!”
“你要氣死我嗎?你到底安的什麼心?”趙淑慧大喊道:“你就不能不像你娘一樣,非要招惹天下所有的男人,連自己的兄長都不放過!”
她咬牙切齒,冷冷道:“我娘已經死了,夫人還要玷辱她嗎?你連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住,有何資格指手畫腳?”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蘭心和梅香小嘴長得大大,愣住。
殷灼顏捂着右臉,咬着紅脣,恨恨的瞪着她:“你打我?”
趙淑慧急吐着氣:“我替你爹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身爲女兒該如何做?”
口中的血腥味讓她一陣難受,她大嚷:“我偏不!你們想讓他成親,我偏不如你們所願,看他是聽我的還是聽你們的!”
“你,你——”
殷灼顏咬脣,一字一頓道:“蘭心,送客!”
蘭心急急擋在兩人之間:“夫人,請吧!”
趙淑慧冷臉甩袖而去。
“王妃,怎樣,痛不痛?我去拿藥!”梅香小跑着進了房。
蘭心扶她坐下:“王妃——”
她深吸口氣,忍住眼眶中的灼熱,在軟榻上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