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旋,過幾日我和你爹爹爲你尋個好親事,你的親事不能再拖了!”趙淑慧握上柔弱的手,輕聲說道。
殷涵旋頓時臉泛紅暈:“孃親,我——”
陳梅思笑着道:“涵旋放心就是,爹、娘定爲你找個勝過瑨王爺的男子,決不能讓殷灼顏勝過你!”
她微咬紅脣,昔日他的溫柔令她眼眶頓時晶瑩,他的絕決話語更讓她一陣心酸,清淚滑落臉頰。
趙淑慧擰起眉,柔聲道:“涵旋,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陳梅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一拍手,驚呼道:“是不是你留在瑨王府那晚,瑨王爺對你,他對你——”
見她掩面哭泣着跑開,陳梅思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趙淑慧的臉色:“這可如何是好?若瑨王爺真的要了涵旋,那還了得,有個名分倒好,如今不聞不問,豈不是毀了涵旋的終生幸福?”
“此事先別張揚,我跟老爺先說說!”
“是。”陳梅思低低應了一聲:“只是一定要給涵旋一個交代,本來是將涵旋許配給瑨王爺的,事已至此,不妨扶正了涵旋的位子,讓灼顏離了瑨王府就是!”
殷瀟庭立在廳外,一字不漏的聽在耳裡,雙拳緩緩握緊,猛地轉身憤憤而去。
他立在瑨王府外,急喘着氣,雙眼通紅直瞪着守門侍衛,極是駭人,二話不說直衝進去,腳步在看到跪在正院中的紅色身影時硬生生頓住,他不確定的喚了聲:“灼顏——”
“王妃,是二公子!”蘭心興奮嚷道。
她怔了一下,緩緩回眸。
“灼顏——”殷瀟庭竄前抱起她:“灼顏,你爲何跪在這裡?”
“二哥,你怎麼來了?”殷灼顏咬咬脣,她的堅強剎那潰散,聲音帶着哭腔。
他深吸口氣,輕輕拍着她的背,溫聲哄道:“灼顏,怎麼了?告訴二哥,是不是蕭涼宸爲難你了?”
她把頭埋在他胸膛,靜靜的不說話,眼淚無聲的流。
“蘭心,到底怎麼回事?”
蘭心雙手揪着衣裳,瞟瞟殷灼顏,囁嚅的回道:“王爺說王妃犯了家法,罰王妃每日跪五個時辰,跪十天!王爺還,還打了王妃一巴掌!”
胸前的衣衫漸漸溼透,他眼眶一陣熱,怪不得今日她令人傳信說身子不適,不能前去參加耿月喜宴,當時就納悶了一下,好端端的怎會身子不適,原來竟是如此,他咬牙切齒:“蘭心,收拾東西,我們走!”
蘭心頓了一下,點點頭,返身小跑着往雲悅軒而去。
“灼顏,別怕,我在這裡,我現在就帶你走!絕不讓他再欺負你!”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有了他的允諾,她心安不少,哭泣漸漸淡下去。
“殷瀟庭!”蕭涼宸冷眼看着緊擁在一起的兩人,咬牙切齒:“放開她!”
感到懷中的人兒顫了一顫,殷瀟庭心糾緊,冷冷對上他凌厲的眸光:“我說過你若膽敢傷她,我絕不留情,我絕不會留她在這裡任你們欺負她、折磨她!”
他冷哼一聲:“你以爲你可以從瑨王府中帶走她麼?別不自量力!”
“好!我今日就要試試,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非帶她走不可!”
蕭涼宸眼一沉:“殷瀟庭,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別以爲本王不敢殺你!來啊——”
十來個侍衛整齊有素的刷刷將兩人圍住,殷灼顏擡眸看着他,雙手更緊的環住他的腰,他輕拭着她臉頰的淚,溫聲安慰道:“沒事,一切有我!”
“殷瀟庭,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則休怪本王不講情面!”
“用不着王爺手下留情!”
“給本王拿下!”
“王爺,手下留情——”渾厚的聲音傳來,一身紫袍趨步邁進大門。
蕭涼宸微眯着眼,訕笑一聲:“丞相大人!”
“老臣參見瑨王爺,請王爺恕罪,小兒年少氣盛,不識禮數,得罪王爺,請王爺包涵!”殷正良不徐不疾趨前行禮,轉身冷喝:“你這逆子,還不放開她,你要氣死我不成?”
殷瀟庭扳着臉,一字一頓道:“我要帶她走!”
“放肆,她是瑨王妃,豈是能由你隨隨便便帶走的?”
“爲何你不問問他對灼顏做了什麼?你憑什麼指責我?該受指責的是他,不是我!”
“你,你——”殷正良氣得吹着鬍子。
急急趕來的林婉輕籲口氣,沉着道:“王爺、丞相大人,何不進大廳說話,刀劍無眼,若傷到王妃和二公子,就不太好了!”
蕭涼宸拂袖,轉身進了大廳,殷正良嘆了口氣,跟着進去。
見殷瀟庭兩人不動,林婉微嘆了口氣,近前柔聲道:“二公子非要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麼?何不將所有的事理一理呢?”
“灼顏,天大的事有二哥替你扛!”
殷瀟庭抹掉她眼角的淚,牽着她的手進了大廳,甫進大廳,殷正良的怒斥劈頭而來:“三更半夜,你到瑨王府所爲何事?”
他握握手心中冰冷的手,臉色比蕭涼宸陰沉的臉更要陰鬱幾分,嘴帶嘲弄:“丞相大人,不妨問問他對你的寶貝女兒做了什麼?”
蕭涼宸冷哼一聲,雙眸陰沉的掃了一眼牽在一起的手:“二公子不妨問問你的寶貝妹妹對本王又做了什麼?”
“我說的不是灼顏,是殷涵旋!王爺莫非貴人多忘事,自己做過的事不敢擔當嗎?”
“原來二公子是因那事而來!”俊眉稍揚,他冷冷掃過殷灼顏低垂着的臉,沉聲道:“也罷,趁丞相大人在此,好好算算賬!殷涵旋之事,二公子不妨先問問令妹對本王做了什麼?殷灼顏,你是自己說,還是本王說?”
她撅起脣,不吱一聲,身子向殷瀟庭靠了靠,殷瀟庭冷哼:“這與灼顏有何干系?”
“這就要問問丞相大人的四千金了!”蕭涼宸哂笑,看向殷正良:“本王想請教丞相大人,可知醉仙桃爲何物?”
“醉仙桃?!這——”殷正良捋捋鬍子,搖搖頭。
深眸中收入殷瀟庭微顫的表情,他挑起眉,幽幽道:“想來二公子對醉仙桃一點都不陌生!丞相大人,若在酒中加些醉仙桃花粉,只需一兩杯酒即可令酒量好的人醉倒!”
沉靜片刻,他聲音驟然一冷:“而本王的王妃不止一次在本王酒中加醉仙桃花粉,更有甚者,竟與殷涵旋調換身份,唬弄本王!”
殷正良看了她一眼,黯然搖頭:“灼顏,你怎地如此糊塗啊!”
“丞相大人,殷涵旋之事實乃四千金之傑作!不過本王可以向丞相大人保證,本王絕對沒做對有損殷涵旋清白之事!二公子若懷疑,不妨請三千金當面對質就是!”
對她的性情瞭如指掌,她做出此事理當不怪,只是無論如何,誰人都不能動她分毫,殷瀟庭冷冷質問:“你又爲何打灼顏,爲何罰跪?不過是醉仙桃而已,難道瑨王爺的氣量竟是如此狹小?!”
氣量?他揚脣譏笑:“一切拜二公子所賜,若非二公子把她寵得無法無天,她怎會如此膽大妄爲?給本王寫休書,一聲不吭離府出走、徹夜不歸,女扮男裝,任性妄爲、出入青樓,條條都足已令她不眠不休跪上十天!”
殷正良鬍子直顫,手顫抖着指着殷灼顏:“灼顏,你說,王爺說的可是事實?”
她白了蕭涼宸一眼,直把頭埋在殷瀟庭懷裡,不滿的嘟喃道:“誰讓他欺負我!”
“我早晚會被你們兩個氣死!我的錯,我的錯,是我一直太縱容你們了!”殷正良直捶胸頓足,無奈看了兩人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王爺,請允許老臣帶她回去,老臣一定好好管教她,讓她修身養性、按行自抑!”
瞥見她眸底一閃而過的亮光,蕭涼宸暗哼一聲,朗聲道:“既是丞相大人開口,本王豈有不成全之理。不過本王有言在先,若王妃在丞相府不服從管教,一旦讓本王得知,本王絕不留情!”
“謝王爺成全!”殷正良掃了一眼殷灼顏,冷聲道:“還不讓人去收拾收拾!”
蘭心在廳外探頭探腦,小聲說道:“老爺,已經收拾好了!”
殷正良冷哼一聲,行禮告退領着二人而去。
林婉看着蘭心、梅香兩手抱着一大推東西皺眉,她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瑨王府呢?見他冷着臉甩袖而去,不由微微一笑,或許這番纔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不然,那樣的懲罰該如何收場?
趙淑慧見一行人進了府,冷眼瞅了一眼紅衣,眉頭深鎖:“老爺,發生何事了?”
殷正良嘆了口氣,吩咐殷瀟庭帶着她先回房,疲憊的癱在椅子上。
“老爺,灼顏爲何會跟你一起回府?是不是瑨王爺休了她?”她忙呈上一杯茶,輕輕的爲他錘着肩。
才喝半口茶,聽得此話,煩躁的放下茶杯:“休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竟敢自己寫休書給瑨王爺,還犯了不知多少天大的罪呢!”
“老爺你又怎知此事?”
“哎!我剛回到門口,見殷瀟庭正氣沖沖而去,於是多了一個心眼跟了上去,若非我跟了上去,瀟庭早被瑨王府的侍衛拿下了!一個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都當瑨王府是普通府邸,都道瑨王爺的身份虛有其名麼?簡直是胡鬧,氣死我了!”
趙淑慧杵了一下,倒吸口氣:“瀟庭定是知道涵旋的事了,老爺,涵旋她和瑨王爺——”
殷正良揮揮手:“此事我已知道了,瑨王爺已說明來由,夫人放心,瑨王爺沒做對不起涵旋的事!”
“老爺,可是見涵旋的神情不似說謊,我哄了好一下,纔將她哄睡呢!”
“瑨王爺是有擔當的人,若是真有,他斷然不會否認!你有空多開解開解涵旋,讓她別往心裡去,一切都是灼顏那丫頭惹的禍,竟與涵旋調換身份,瑨王爺未追究此事,算她們命大!”
趙淑慧頹然的坐下,眼淚直掉:“又是殷灼顏,我上輩子到底欠了她什麼?她要折騰就折騰我好了,非要把我的瀟庭和涵旋逼上絕路嗎?”
“夫人——”
“老爺,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讓她如此任性妄爲,攪黃了瀟庭的親事不算,如今又對涵旋下手,我,我——”她擦了把淚,頓了一下:“老爺,前兩天,瀟庭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位公子回府,剛開始我還以爲瀟庭有那嗜好呢!卻不想原來是——”
她附在殷正良耳邊說了一句。
“哦?!”殷正良眼冒亮光:“可知道是何人家?”
趙淑慧搖搖頭:“像是剛認識不久,不過我細看了一下,倒是挺伶俐的,長得眉清目秀,若瀟庭真屬意,我也不再計較了,只要他能成親就行!”
“夫人,找人暗地裡跟着瀟庭,探探是何人家!”
她點點頭,又是一陣爲難:“只是如今灼顏回來了,瀟庭定是與她形影不離,萬一她又從中作梗該如何是好?你的女兒,我不是她的對手,她的手段多着呢,而且都使在瀟庭身上,瀟庭就像是中邪似的,整天圍着她轉!”
“夫人莫擔心,回府的路上,我已想好了,明兒一大早我派人將她送到一個地方去!”
蕭澤輕步進了內殿,見顏茹竺坐在牀邊細心侍候着,掃了一眼牀上緊閉雙目,有幾分虛弱的皇上,輕喚了聲:“母后——”
顏茹竺點點頭,示意他外出說話。
“是澤兒嗎?”皇上幽幽睜開眼。
“回父皇,正是!父皇可有哪些不舒服?”他輕步趨前,低聲問道。
皇上嘆了口氣:“朕老了,不過是批改了幾本奏摺便累了!澤兒,如今你是太子,父皇也想好了,你也該學學如何處理政事了!明日父皇上朝下旨讓你代行政事如何?”
“是,一切憑父皇旨意!”
“至於南巡,得推遲一些日子,過段時間再做打算吧!”
“是!父皇好生歇息,兒臣告退!”
“慢!”皇上叫住他:“明兒你出宮一趟,和灼顏去趟香雲樓,要兩壺好酒來!”
蕭澤咽咽口水:“是,兒臣明白!”
“皇上,隨便差個人去就行,何苦讓澤兒前去!”顏茹竺微皺眉,而且是和殷灼顏同去,光想着已令她極是不舒服。
皇上笑笑:“皇后有所不知,那樣的美酒可不是誰人都能要到的。美玉贈佳人,寶劍贈英雄,書畫贈雅士,美酒贈豪客,有趣,真有趣!”
“父皇放心,明日兒臣定爲父皇要到美酒!”
蕭澤告退出去,微搖搖頭:玉脣香——
手不覺撫上脣,她的味道如在齒間,清香、甜美的醉人氣息,但他再生品嚐的慾望,眉梢帶着笑意,想着明日再見,不覺又是一陣青澀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