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看着眼前這個瘦弱卻堅強的外孫女,雖貴爲大商長公主,卻承受着比自己年齡多的多的壓力與責任。這樣嫁去周方,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季歷看着十分精明能幹,若能得了金鶯作爲助力,恐怕日後周方的族長多半會落到他的頭上。現在便能將事情佈置的如此妥帖,隻身前來求娶公主,就憑這份膽識,他也不是一個平庸之輩!
他點頭道:“既然公主同意了,老臣這便去回覆他。公主可與季歷要見上一面?”
金鶯搖搖頭,說道:“他帶兵進入王都之日,便是我允婚之時。現在見與不見都不要緊!”她轉頭看向右相,眼中決然的神色讓右相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心痛無比,就聽金鶯說道:“只要這個季歷真的能幫大商度過這次的危機,便是位真正的英雄豪傑,金鶯嫁了他也算不枉了!”
如此右相也無話可說了,白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待右相走後,白靈從後面進來,眼中含淚道:“姐姐,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金鶯嘆了口氣,說道:“該怎麼辦呢?現在王都一片亂糟糟,而且到處亂傳王兄已死的消息。你不看現在王都中的許多人都按捺不住了嗎?咱們現在不趕快想辦法穩定王都,恐怕等王兄或者二哥回來,這商王之位怕是就要易主了!”
白靈也不像以前那般憊懶,雖然心中傷痛,可還是強忍了淚水,說道:“那麼就讓白靈去吧!我知道姐姐一直對梓德哥……”
“不用說了!”金鶯打斷她的話,黯然道,“那季歷擺明了就是要求娶我,目的十分明確。大亞也從未說過要求娶的話來,現在這樣危急的情況,還是國事要緊!”
“國事國事!姐姐自己的幸福就不管了嗎?”白靈再也忍不了了,伏在姐姐肩頭哭起來。金鶯也不說話,眼淚只撲簌簌落下,腹內刀絞般翻騰,心中卻是一片空蕩,昏昏噩噩,也不知該回應些什麼。
白靈卻突然坐起,定定道:“辛南不是去借兵了嗎?等他回來就好了!他不是每次都能借到兵馬嗎?”
金鶯先是一怔,似乎有了一絲希望,旋即搖搖頭,說道:“傻妹妹,往常借兵幾日便回來了,這次去了一月有餘,什麼消息也沒有,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再說,以往借兵,高辛都知道多半是用不上的,不過是帶了來嚇唬嚇唬這些不服氣的。可這次若是一個不慎,便會交兵,這賠本的買賣高辛怎麼會做?何況三位高辛王姬作爲陪嫁帶來的三千兵馬已被王兄拆開編入大商的軍隊裡了,當時高辛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卻記在了心裡,這次要是借了兵馬,到時候又被王兄得了去,他們怎麼肯?”
白靈嘟了嘴,忿忿道:“只管他們佔便宜,不能幫一下咱們嗎?那三千說好的是陪嫁,王兄也答應娶三位王姬了,這兵馬便是咱們的了。這次說明了是借,就必定會還他的,這樣小氣!”
“兵馬又不是什麼玩意?容得你隨便亂來,到哪也都是小氣的!”金鶯搖搖頭,“才覺得你懂事些,便這樣胡說起來。今日我也累了,還是快快休息吧!”
白靈將面上的淚痕拭淨,點頭道:“姐姐早些歇息吧!白靈這就回去了!”說罷欠身離開了。她出來之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雪鳩齋,而是直接出了宮,來到辛南的府邸,橫了一個心思:只要辛南一回來,便讓他想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絕不能讓姐姐爲了大商犧牲自己!
金鶯雖然已經躺下,可一顆心思慮萬千,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睡。一時想起父王母后在世時的情景,眼中淚珠兒不斷落下。又想起與兩位兄長和睦相處的情形來,在這王宮之中,也只有這兩位在民間長大的兄長從來不把她當成公主看待,而是真的當成一個小妹妹來哄着,想起他們第一次去王城裡面逛,穿着梓德的衣服那樣不倫不類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想到梓德,她的心裡一慟,在父王的靈前,是他在公子訥的刀下救了自己。雖然總是冷冷地避開自己,可是真有事的時候,他卻總是擋在前面。可是這次,恐怕沒有機會了,身爲大商長公主,其實在婚事上,自己是沒什麼自由可言的。
金鶯嘆了口氣,回想起當日王兄說要將自己許給梓德時的情形,他那句“朝中如此動盪,微臣怎可顧及兒女私情!”說的是那樣斬釘截鐵,真是半分私情都沒有啊?見他平日裡與白靈還倒說笑幾句,怕是自己這一貫冷靜自持的樣子讓人不敢接近吧?也許,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這樣反側了一夜,金鶯第二日終於還是沒能起來,病倒了。王宮之中,現在就是辛薇最大,她也不等金鶯下令,自己便執掌了王宮的一切事宜。
辛薔是個毫不理事的,早就在王宮住的膩了,這下姐姐掌管宮禁,喜不自勝,一早便去要了腰牌,出宮去玩了。辛薇與辛芷正好在王宮中要樹立威信,便拿了丹桂做筏子。一大早便禁了她出入自己的庭院,更是將一日三餐減爲一日一餐。
丹桂少不得心中有氣,獨自坐在房中生悶氣,手中繡樣往榻上一丟,自語道:“這青丘國主答應我助我,怎麼也不見個人影?就由着我被那三個高辛女欺負!”
“妹妹好大的火氣!姐姐我都不敢現身了呢!”一陣笑語過後,晏離便出現在丹桂的屋內。丹桂先是嚇了一跳,見是青丘國主,也便緩了神色,說道:“我以爲姐姐不想王后之位了呢!如今這王宮已經成了高辛的天下呢!”
“咱們這位王上讓我在青丘等着他來提親,可是我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只好自己不顧羞恥來了。誰知道一進王城,就得了信兒說咱們的王上已經離開王城快八個月了!”晏離埋怨着直接坐到丹桂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