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梓德出馬,總算把桃林士卒的缺糧問題暫時解決了。可還是問題的關鍵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兩兄弟有時間就湊到一起研究如何做出像海貝那樣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朝政上的事更是幾乎什麼都不管了。這次連一貫比較支持子良的左相辛南也數次上奏,請王上不要耽於嬉戲,以守孝三年爲藉口不來上朝。可子良似乎要把這句“守孝三年”真的做到實處,不僅連喪服都不換,難得出來一次,也必定要先哀悼一番先王。朝中衆人腹誹異常,都說這位新任君王如此憊懶,怎能擔起國之重任!
辛南這次終於無可忍耐,硬闖了宮門,氣勢洶洶地進入到青玄宮。還沒有走到王上的寢殿,遠遠就聽到裡面傳來子良一陣朗朗地笑聲,辛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快步就走到寢殿門前,高聲道:“王上!辛南前來拜見!”就聽見裡面的笑聲突然停止了,新王子良輕輕咳嗽了一聲,說:“是舅舅啊!那便進來吧!”
辛南將怒氣往下壓了壓,邁步進了殿內。擡眼看去,原來是公主白靈在這裡與王上說笑,他躬身一禮,說道:“參見王上!參見公主!”
“是什麼人給舅舅氣受了?”子良微笑着問。
“王上如此懈怠!微臣再三勸誡,王上也不予理會,今日微臣必須來當面問個明白!”辛南的火爆脾氣還是絲毫未改。
子良點頭微笑,溫言說道:“舅舅快請坐下,有話直說便可。”旁邊的白靈可不樂意了,皺着鼻子哼道:“居然對我王兄這樣無禮!還是堂堂左相!”
辛南也兇巴巴地瞪了回去,白靈毫不示弱,睜圓杏眼直視着他。對視片刻,兩人都互相不服氣地“哼!”一聲將臉扭向一邊。
子良看了心中好笑,白靈也就罷了,左相舅舅也這般沉不住氣,跟一個小姑娘這樣鬥氣,不知平日裡對着朝中衆臣是否也是這般。他悄悄按按白靈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轉頭對左相說道:“舅舅近來可好?有些日子沒見了,予很是想念。”
“是嗎?”辛南語氣不善,“可不是,王上已經又是四個多月沒見人影了,是不知道微臣好還是不好!”看樣子他對子良這樣不理朝政的行爲,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限。辛南看着子良,鄭重再次拜倒,伏在地上說道:“王上,您還記得在東宮學習如何處理朝政的時候嗎?那時候您是多麼的充滿朝氣,讓臣這個舅舅覺得跟着您充滿了希望,不只大商,連高辛也能受到您英勇的庇佑。可是現在!看看您,每日不是與二殿下出宮去嬉遊,便是在宮中一個人沉於憂傷,這怎麼能行?這叫臣如何對得起已經亡故的姐姐,對得起崩逝的先王啊!”他伏在地上也不顧自己左相的尊嚴,失聲哽咽起來。
子良也被他的話勾起傷心的往事來,陪着垂淚。白靈也想起母親來,嗚嗚地哭起來,跺腳道:“臭辛南!幹嘛招人哭!我這些天才好些,又來招人!”哭哭啼啼地就跑了出去。
“咳,舅舅請起來說話。”子良壓住心中悲傷,正色道。
辛南這才慢慢爬起來,坐直身子,擡手拭淚道:“王上今次可把微臣的話聽進去了?明日便舉行朝會吧。”
子良並未立刻答應,卻問道:“可是朝上出了什麼事嗎?舅舅與右相都無法解決嗎?”
辛南見他沒有立即應承,又皺起眉頭,答道:“朝上倒沒有出什麼事,只是王上這樣久不見朝臣,連百姓都人心惶惶呢!還請按時舉行朝會吧!”
“是這樣啊!”子良點頭,心中明白,說道,“爲父王守喪,三年之期未過。予無心與各諸侯周旋,且天下百姓並不會因爲予不上朝而耽於農事。予安心守喪,便是對上天最大的敬畏,上天必定能庇佑大商風調雨順,百姓才能安樂啊!”
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辛南也無可辯駁,心中一口氣直堵着上不來。過了好一會兒這纔想起一句應變之言,他說道:“王上孝心上天可知,只是眼看秋收將至,不知王上將如何準備今年的中秋祭?”
“秋收?”子良緩慢答道,他不只想到了中秋祭,也想起了該還上春來借金鶯的糧食了。他轉頭問向辛南:“舅舅可知道予的王田有多少?每年的收穫大約有多少?”
辛南被他這沒來由的一問給問呆了,莫名答道:“什麼?”之後又低頭思考王上的問題,再次回答說,“雖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真正屬於王上的王田也不過是都城附近的這些農田,其中還有一些平民和貴族的私田。具體有多少,臣也不知。收穫也就更不知道了。若是王上想要弄清楚,臣可以去查一下田頃阡陌的記錄。”
“那就有勞舅舅了。”子良誠懇謝道,又問,“不知這些王族、貴族們平時生活所需的這些奢華物品,都是他們的食邑中所產出的?”
“那倒不是,各家各族都有自己所長。以往秋祭之時,有時也會會盟諸侯。這些各方各族的人們也會跟着他們的族長帶了自己的收穫,到都城附近來交換。我王也會將自己的一些奇珍和一些厲害的兵器展示,以揚我國威。”辛南如實答道。
“哦……秋祭,會盟,這樣的事在國喪期間可以做嗎?”子良問道。
辛南答道:“只要不違反國禁,不飲酒歌舞取樂,還是可以的。百姓一年之中也就這個時候可以換些生活用具,今年的年景看來也算不錯,正是能用餘糧交換些值錢物品。”
“餘糧……交換……”子良喃喃自語,擡眼又問,“舅舅可知道,百姓們喜歡交換些什麼?”
“當然是農具、布帛,好的種子,牛,馬等牲畜,又或者一些漂亮的飾物。”辛南再答,卻又疑惑地問,“王上從小生活在民間,怎會不知道這些事情?”
“是啊!姜大叔也是每年秋收了,就帶我們去趕集,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子良好像心思絲毫不在這裡。辛南心中一暗,也不知道王上這又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問到一些國事,怎麼又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他心中一嘆,低頭拜道:“王上想是累了,微臣還是先行告退吧。”
“舅舅!”子良出言叫道,“那就這樣吧,明日朝會,定下今秋要舉行中秋祭和會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