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嘻嘻……
寂靜的夜色漸漸褪去,山林間的鳥兒們才發出鳴叫,嘩啦一聲,草木搖擺,有人在山路上飛奔而過,鳥兒們受驚撲棱飛起。
謝柔嘉停下腳,撿起幾根柴堆放在一旁的山石上,順手摘下草叢裡的野果,塞進嘴裡繼續向前跑。
“天要下雨……”
她聲音含糊的哼唱着,在山間奔走。
晨光出現從山後灑出來時,謝柔嘉已經站在了山頂。
“地上螞蟻…”
“過路的大人……”
“莫踩我……”
“爲兒爲女……”
“才搬家…….”
清晨的山谷號子聲盤旋而上格外的響亮。
謝柔嘉站在山頂認真的看着山谷裡行進的隊伍,一面舉起手臂隨着那一聲聲號子活動着腿腳,嘴裡跟着哼唱。
行進在隊伍裡的人擡起頭,看向高大的山頂,光暈裡似乎有個人影閃閃。
“看……”他忍不住脫口說道。
前後的人下意識跟着看去。
山頂上日光已經炙亮刺目,大家不由眯起眼,再睜開看到山峰起伏,一片金黃,別無他物。
“看腳下!”隊伍裡響起沙啞的吆喝聲,“上陡坡!”
擡頭的人們忙低下頭,彎身弓背,口中發出沉悶的應和聲,腳擡起又重重的落下,濺起白塵。
“上陡坡嘿!彎下身嘿!擡啊擡嘿!”
“嘿嘿喲~~”
山林中無人,謝柔嘉肆意的拉長聲調,聲音或者高或者低或者尖利。偶爾還響起笑聲,或許自己也被自己發出的怪聲逗笑。
行走一段就撿起堆放在山石上的柴,等到下了山,女孩子的背上已經高高的一摞,乍一看好似背了一座山,隨着走動搖搖晃晃,但她的步伐卻並沒有減緩多少。
“小姐!”
江鈴從院子裡跑出來。忙伸手要來接。
謝柔嘉避開她。
“沒事沒事到了到了別再倒手了。”她說道利索的進了院子。江鈴伸手扶着讓她解下柴堆。
“小姐,你怎麼又早早的起來了?”江鈴說道,“咱們現在不用自己找吃的了。柴也足夠用的,你歇息吧別這麼累。”
謝柔嘉揉了揉肩背。
“不累啊,閒着也是閒着,跑着一圈。感覺很精神。”她說道。
“以前逛個花園都嫌累,還喊着要大夫人把院子拆了改成小的。”江鈴笑道。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
現在說以前,不太合適吧。
謝柔嘉笑了甩了兩下胳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一樣嘍。”她說道。
聲音清澈。嘴邊帶着笑意,就好像說的是今天天氣不錯,沒有半點的故作輕鬆。
江鈴咧嘴笑了。
“小姐。我給你打水洗洗。”她說道。
“不用了。”謝柔嘉說道,幾步過去從院子裡的繩子上拿下已經晾乾的衣裳。“我去水潭裡洗洗,順便遊個水,你們先吃飯,別等我。”
“小姐,你真不累嗎?”江鈴說道。
謝柔嘉搖搖頭。
“真不累啊。”她笑道。
江鈴也無奈的搖搖頭。
“水英,水英。”她大聲喊道。
水英揉着眼從屋子裡走出來。
“幹嗎?”她問道。
“快去,小姐游水去了,你快跟着去。”江鈴說道。
水英哦了聲。
“現在也不用靠打魚充飢了,幹嗎還要游水。”她說道。
“快去吧,小姐遊的越來越好,以後就用不着你,你家少爺又不要你,看你去哪裡。”江鈴說道,將乾淨的衣裳扔給她。
“我家少爺纔不會呢。”水英說道,接過衣裳,看着已經走出去的謝柔嘉忙跟上。
嘩啦一聲水響,站在山石上的女孩子幾乎是腳步不停的跳了進去,濺起高高的水花,水花落定,人已經遊在了水底。
水英緊跟其後跳了進去,謝柔嘉從水底探身出來換氣,日光晶瑩的鋪在她的身上,照着水淋淋的臉。
白日裡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候她纔會摘下面罩。
一口氣換過,人又沉入水底,翻個身仰面慢慢的划動。
那邊一陣嘩啦響,水英將一條魚從水底扔向岸上。
“小姐,下的簍子裡只有一條。”她說道。
“一條?”謝柔嘉說道,“怎麼可能,這麼多天只有一條?”
她說着話一個翻身,像一條魚一般掀起水花鑽入水底。
此時的謝家學堂裡,女孩子們也正大汗淋漓,鼓聲越來越激烈,女孩子們的隨着授舞先生的指揮不停的躍起。
七月已過,八月中秋將近,轉眼就要入冬,跨過年就是春,三月三似乎一眨眼就要到了。
學堂裡的課程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鼓聲一停,好幾個女孩子直接跌坐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
“真是要累死了,熬不下去了。”一個女孩子躺在地上說道。
“不用急,再過幾天就選定明年三月三的人了,到時候你想怎麼休息就能怎麼休息。”另一個女孩子說道。
能休息?
選不上的人自然就可以休息了。
她這是詛咒自己選不上了!幸苦的熬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能作爲丹女的伴舞一同站在祭臺上嗎?選不上,一切辛苦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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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子翻身就起來了。
“是啊,有些人想休息就能休息,休息好了該跳得好還跳得好,不像有些人,鞋子跳爛了也沒用。”她說道。
那女孩子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鞋子磨了邊,以她們的身份想要穿什麼鞋子都能穿到。絕不會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
穿這個鞋子,是小姑娘的小心思,好讓先生看到自己的努力。
被戳破心思,女孩子的臉漲紅。
“你說什麼呢?”她惱羞的喊道。
二人之間的氣氛變的緊張起來,先生看過來,將手中的鼓槌重重的一敲。
“下課!”她豎眉說道。
女孩子們卻沒有都散去,還有三三兩兩的磨磨蹭蹭。
“她們是要再自己加練呢。”謝柔淑說道。
謝瑤一面接過丫頭遞來的手巾擦汗。一面似笑非笑。
“你不練嗎?耽誤了這麼久。”她說道。
“我再練也不行。”謝柔淑說道。看着謝柔惠一臉討好,“再練也趕不上惠惠這般好。”
謝柔惠笑了笑。
“我也是練出來的,四妹妹別喪氣啊。”她說道。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裳,擡腳邁步。
“什麼啊,惠惠你從來沒有像她們這樣苦練過。”謝柔淑忙說道,“惠惠你也不用苦練。你是天資聰慧,有時候啊。人得服天分二字。”
謝柔惠笑着沒說話,被她們擁簇着向前走,謝柔清換了衣裳走出來,見到她們停下腳。
“惠惠。別理她。”謝柔淑說道,哼了聲。
自從謝柔嘉被驅逐,她作爲同樣受到謝柔嘉迫害的人再次回到了姐妹們中間。而與此同時,因爲邵銘清選擇了去鬱山。很明顯是追隨謝柔嘉而再次成爲謝家不受歡迎的人,那麼作爲和邵銘清關係好的謝柔清自然就也成了不受歡迎的人。
至少謝柔淑覺得自己再也不用怕她了。
“自己家的姐妹能這樣說嗎?”謝柔惠說道,看了眼謝柔淑,“你這樣,跟欺負你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謝柔淑頓時漲紅臉。
四周傳來女孩子的低笑以及指點。
謝柔惠不再理會她,上前幾步挽住謝柔清的手。
“現在也沒個休息日了,咱們晚上一起吃飯,也算是休息了。”她說道。
謝柔清下意識的往回收了下手,謝柔惠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想吃二嬸孃做的丸子了。”她似乎沒有察覺,微微一笑,挽着謝柔清向前走去。
謝柔清點點頭。
“好啊,那去我家吧。”她說道,停頓一下,“我母親肯定很高興你來。”
因爲邵銘清的事,邵氏氣的幾天沒下牀,府裡的人都知道。
謝柔惠現在能去她家,可見是表明沒有芥蒂,二夫人也自然能寬慰很多。
大小姐就是這樣善解人意。
四周的女孩子一臉敬慕。
看着二人走出去,站在原地的謝柔清顯得尷尬又孤零零。
“惠惠以前,以前,都不說我的。”她喃喃說道,以前她說多過分的話,惠惠也都回護着她,現在怎麼對她這樣不客氣了?
“以前是以前。”謝瑤似笑非笑說道,“現在,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跟以前不一樣了?哪裡不一樣了?要說不一樣,也就是少了謝柔嘉這個討厭鬼。
謝柔淑一臉不解。
一定是因爲自己沒在她身邊一段日子了,她跟自己生疏了,對,一定是的。
謝柔淑咬住了下脣。
“惠惠,惠惠。”她忙又跟了過去。
…………….
夜色沉沉,值夜的丫頭們也都歇下了,院子裡變的安靜。
謝柔惠的起居室裡燈火通明,四塊大銅鏡擺在,一個女孩子正鏡子前舞動跳躍。
她身上單薄的小衫褻衣被汗水打溼,緊緊的貼在身上,十二歲的女孩子,已經隱隱有了玲瓏的曲線。
她連續幾個騰躍,原本挽起的頭髮隨着急速的轉動而脫落散開,如同瀑布一般飛揚,隨着她的落地盤旋臥倒,鋪在了身下,在硃紅的地毯上黑的發白的衣,明媚的少女讓屋子裡的兩個值夜的丫頭都看呆了。
“大小姐,大小姐,跳的太好了。”一個丫頭回過神激動的拍手說道。
“大小姐快歇歇吧,天天這樣練可太辛苦了。”年長的丫頭則心疼的說道。
謝柔惠沒理會她們,喘氣着站起身來,看向銅鏡裡。
明亮的燈光下,女孩子身姿優美纖細,臉上白裡透紅,汗珠晶瑩的點綴,璀璨生輝。
沒錯,我跳的很好,我跳的,比她好,我比她好,只有我最好,我是最好的。
謝柔惠對着鏡子綻開了笑。
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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