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呂知一揹着兩袋包子在街上緩緩地走着,牙關緊咬。周遭的鎮民全都對着他指指點點。畢竟,自己可是在覺醒儀式上連一盞燈都沒點亮的廢物啊!雖然呂知一併不在意,但是,人羣的冷漠不禁讓他有些失落。
他低着頭,自顧自地走着。
“這羣人就這麼冷漠嗎?”呂知一自嘲地笑笑,有些不甘,又有些氣憤。“全都說閒話,怎麼一個來幫忙的都沒有啊!壓死我了,早知道不要這麼多了!”
覺醒儀式上的醜態,對他而言簡直屁事沒有。這麼多年,呂知一遭的冷眼嘲笑多了去了,不就元素完全不共鳴嘛,這有吃飯重要?
“知一哥?”一聲委婉的女聲傳來,“你……又去偷誰家土豆啦?還這麼多!”
“物盡其用!這怎麼能叫偷呢!”呂知一聞言,急忙辯解道。隨即立刻擡頭,循聲望去,只見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揹着雙手,盈盈地衝着他笑着。那少女與他年紀相仿,一襲月色銀裳,嬌嫩的小臉稚氣未脫,一對雋煙眉挑染着她如水的目光。齊腰的褐色長髮被夕陽染成橘紅,隨着晚風輕輕飄蕩。春日的餘寒都消融在她的溫柔與傾城的容顏之中。
“瀟瀟?來得好呀!我快背不動了。”剎那間呂知一兩眼放光,彷彿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不可耐地說。
柳瀟瀟聞言,輕咬下脣,嘟着嘴,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嘆了口氣,半帶生氣地說:“拜託!這麼重的東西,你都拿不動,我怎麼可能拿得動啊。況且,哪有讓女孩子幫忙拿東西的?你等會,我幫你找輛手推車。”
“丫頭長大了啊。”呂知一看着柳瀟瀟一路小跑遠去,不禁感嘆道。然後便揹着袋子,隱沒在小巷之中。他現在不過是個流浪者,哪有什麼資格靠近她呢?呂知一苦笑着,喃喃道:“算了吧。”
……
小鎮的煙火逐漸遠去,燈光、炊煙都被碧綠的山色擠到山腳下。呂知一沿着蜿蜒的山路崎嶇而行,清寒的月光不禁讓他打了個寒顫。貓頭鷹咕咕的叫着,錯亂的樹影散落在小路上,一切寂靜而幽僻。透過叢叢的樹葉望去,半山腰,一點孱弱的燈光閃爍着。呂知一把袋子從左肩挪到右肩,深吸一口氣,逐漸加快步調。
記得小時候,他經常在晚上被父親拉起爬山。林子裡有不少墓碑,因此他很怕陰森的樹林,這時候父親都會頂着他,一路跑到山頂。父親總是一邊看着月亮一邊說教:“兒子啊,那些樹林裡的墳墓,住的都是善良的人,他們不會傷害你的。那些樹都是他們離開後的最後溫柔啊。”這些話,他那是聽不懂,只覺得父親一定是忽悠他,總是不相信,對於樹林的害怕長久以來一直刻在他的心裡。好不容易回到家,父子倆必須先受母親一頓奚落才能碰上碗。
現在,對他夜而言裡走山路已經習以爲常,沒什麼可怕的了,但是呂知一的心裡始終感覺少了些什麼。突然,呂知一停下腳步,放下袋子,伏在樹幹上放聲大哭起來。遠處的一棵梧桐下,一道身影吃力地走來,但立即又停下了腳步,扶着樹幹靜靜地看着他,半晌,才緩緩起身,悄悄向着山上走去……
……
呂知一杵在門前,深吸一口氣,擦了擦眼淚,待心情稍稍平復一些後,飛身一腳踹開房門,“我回來了!”
“幹什麼去了,怎麼晚纔回來?”一位冷豔的妙齡少女,坐在一張破破爛爛的木牀牀上,縫補着呂知一之前的破衣服。即使這般破舊,卻依然掩不住其優雅。容貌之美甚至更勝柳瀟瀟幾分。
兩個月前,呂知一到海邊摸魚的時候看她暈在海邊,就把她揹回了家。悉心照料三天後,少女才醒來。據她自述,名叫姜瑤,問起來處,卻一個字也不說。呂知一見姜瑤容貌傾城,舉止優雅不俗,加上那月海上風雷暴作,便估計是哪家的小姐在海上遭了難,家人恐怕已經不測。呂知一不由得從心底深處涌出深深的同情。,也許是源於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拿好東西去了,看!這兩袋包子,夠你吃兩天了。”呂知一賤兮兮地笑道,“我今天給陳老闆打工,結果人都去看覺醒儀式去了,一個買包子的人都沒有!剩下這些就全給我了。”
呂知一併非有意撒謊,剩了不少包子卻也是真事。不過陳叔是看他當着鎮上人丟了臉,過意不去,纔給了這麼多。
姜瑤連忙把臉轉向一邊,幽潔側顏浮現出淡淡紅潤,含羞道:“我吃的沒那麼多……對了,你覺醒儀式怎麼樣?你不是說你想參加麼?”
呂知一撓撓了他那宛若雞窩般的頭,倚着門,轉頭向門外張望,說:“瑤兒姐,我鬧着玩兒呢!你怎麼還信了。”
兩人各自把臉撇在一邊,都不說話。
“瑤兒姐,我是不是廢物啊?”呂知一喃喃道。
“不,你不是廢物。”姜瑤轉過身,堅定說到。雙瞳中閃着清冷的光輝,靜靜的看着他。
呂知一滿臉苦笑,故作輕鬆地說:“虧你還給我了個護身符,我卻一個能共鳴的元素都沒有,不就是廢物嗎?你說,我父母是不是因爲……”
“夠了!閉嘴!”姜瑤吼道,清秀地臉上寫滿氣憤,剎那間又被溫柔所替代,“我給你好好講講這個世界吧。”
“這個世界,由大部分構成。一叫‘靈’,另外就是由你所熟知的元素組成的‘源’。靈,是精神及生命的最主要組成,世間的大多數神明皆是從純粹的靈直接誕生,並無物質形體,這也是神明需要尋找奉官的最主要原因。源,是世界物質位面的絕對組成,就是九大元素。靈依附於各大元素之上而形成生命。覺醒儀式,就是喚醒物質中的元素與世間元素的共鳴,共鳴強度決定你所能調度的元素上限。所以啊,就算你九大元素都不共鳴,也就說明你調度不了元素而已。”
呂知一聽得雲裡霧裡,半晌,如同恍然大悟般說到:“那我不還是個廢物嗎!”
“那我不還是個廢物嗎!”
姜瑤嘴角微微抽動,“我是不是都白說了!哎,算了。手給我!”
呂知一遲疑地伸出雙手,問:“怎麼了?”
姜瑤拽過呂知一雙手,取下翡翠發墜,放在其中。“拿好了,掉了揍你!”
片刻後,銳利的銀輝撕開翠色,瞬間溢滿整間屋子。空氣中瀰漫着冰晶,呂知一立即死而復生後的屍體一般,激動地邊跳邊叫:“我超!冰!我是冰元素共鳴嗎?”
姜瑤疑惑地皺着眉頭,思忖到:“不對啊,輝玉不是隻會發光嗎?哪來的冰啊?何況,他不可能召喚元素……”
“不好!”姜瑤心裡一沉,急忙閉上眼,剎那間,全身周圍浮現出淡淡金光。忽然,又無影無蹤。
“嘖,”姜瑤一把將呂知一擁入懷裡,“別亂動!”
還沒等呂知一細嗅姜瑤身上淡淡的體香,一股極寒便瞬間襲來,凍得他渾身發麻。明月的清輝凝結在夜空之中,一段段紛紛飄落。雪?下雪了!鬱郁蔥蘢,盡換銀裝。
……
白燕秋一行人在新浦郊外緩緩走着,孫湘、宋延二人面露難色。本來,他們爲了儘快趕到新浦,日夜兼程已經近十天沒合過眼了。雖然奉官的體能絕非常人能比,但如此大的消耗,除了白燕秋這樣的絕頂高手,一般的奉官也是吃不消的。
白燕秋也看出了二人的情況,隨手一招,一股疾風嘶嘯而來,將他高高托起,藉着高處,白燕秋沿路望去,不遠處剛好就有一間閃着點點微光的小酒館。
“前面有家酒館,你倆今晚就在那休息會吧。”白燕秋回身對部下說到,“走快點吧,不知道人傢什麼時候就歇店了。”
二人聞言皆振奮精神,加快了腳步。
“嗯?”白燕秋停下腳步,稍稍皺眉,雙目死死地盯着左側密林的深處。彷彿那裡隨時會躥出來什麼東西似的。
“老師?”見白燕秋停下,周宿道也有些疑惑地順着他地視線望去,“那裡有什麼嗎?”
“哦,沒事。我看錯了。走吧,不然他們要睡路上了。”
待白燕秋一行人已有些距離,一襲黑衣才從樹後走出,徐徐噓出一口氣,“好強的洞察力,居然能透過遮影衣感知到我……呵,還真不愧風神之名呢!麻煩。”話畢,黑衣者周圍的空氣開始浮現出粒粒冰晶……
“快點兒!馬上就到了。”白燕秋凌空而立,對着地下衆人說到。“早知道你們這麼虛弱叫輛馬車了,不知道你們之前在裝什麼。”
本來,三人靠着催動元素力也能飛行,奈何之前在覺醒大典上消耗了太多源力,現在別說飛行了,就是調動元素都有些吃力。一開始,白燕秋也察覺到手下衆人源力似乎有些消耗過度,便叫鎮長備了馬車,但三人卻不約而同地說沒什麼事,白燕秋便又讓退了。
白燕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三人都不想拖他後腿,結果現在反而更麻煩了。
清輝夜冷,月光慘照,寂靜中只有山鳥未眠,不時傳來幾聲啼鳴。初春的夜裡,春寒尚未盡褪,山頂還有片片銀襖未去。“哎,這麼好的夜裡,怎麼沒點林間風?”白燕秋感嘆道,忽然,眉頭緊鎖,面色有些凝重,喃喃道:“大意了啊。”
話音剛落,一道凌冽的劍芒拖着破空的爆鳴長音直指白燕秋眉心而來!白燕秋從容地把頭一偏,毫不費力地避開了劍芒。那劍芒落處,草木盡化冰霜。“冰系的?”白燕秋有些疑惑的看着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老師!”周宿道一躍而起,藉着神官法袍飛身來到白燕秋身邊。急切地問,“您沒事吧。”
白燕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你去幫他們,不用管我。”
周宿道在片刻地猶豫之後,道:“遵命。”
正當,周宿道向地面飛去之時,有一道劍芒裂空而來,正朝周宿道背後刺去。白燕秋冷哼一聲,只一揮手,劍芒就在空中消散。隨後,白燕秋朝着林中喊道:“我做的事,和我部下有什麼關係呢?有什麼事就衝我來!別傷到無關的人。”周宿道尚在驚魂未定之際,第三道、第四道劍芒,緊隨而來,直奔地上二人胸口而去。兩人被這極寒驚得慌了神,再加之又疲憊不堪,一時竟沒反應過來!眼看劍芒即將刺入二人胸脯,白燕秋又是輕輕一揮手,便解了二人之險。
“該出來了吧?”白燕秋神色嚴肅,眉頭緊皺。
“厲害!在沒有風元素調集的情況下,還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化解我的攻擊。該說真不愧是你呢,白燕秋!”一道黑影從林中騰空而出,手上攥着一柄冰晶化爲的長劍,劍身之上閃着凜冽的寒光,似乎周圍的空間都遭凍結!
忽然,黑影將冰劍向天空一指,瞬間,極寒便侵襲而來,天空冰雪紛紛,天地中的一切都在極寒中緘口,只有冰雪飄落的簌簌聲,和樹木凍裂的聲音。凌空,一片片冰晶環繞在其周圍,那人宛若冰霜的王者一般,執劍而立,似乎要審判衆生一樣。王座之下,萬物拜服!
“強行激活力量會傷到你的本源,何況千霜寒凝消耗的力量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會變成廢人的,停手吧。”此刻,白燕秋沒了之前的威嚴,宛若一位語重心長的老者規勸自己誤入歧途的孩子一般,語氣裡盡關切。
但是,聚集的冰元素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更加瘋狂的彙集到那人身上,甚至那人身上也開始出現冰晶。可即使這樣,那人也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似乎從一開始,他便沒打算活下來一樣。
“臭小子,看來,必須好好教訓你一下了!”白燕秋面色一沉,一股撕裂一切的狂風驟然爆發,向着白燕秋而去,沿途,路旁的樹木都被連根拔起!狂風散去之後一把青綠長弓出現在白燕秋手中,即使白燕秋刻意控制,但是強大的威壓依然壓的地上三人匍匐於地。
“結束吧!”黑影歇斯底里地怒吼到。
白燕秋空捻一指,一道風元素毫無徵兆地浮現在他手中,搭箭,開弓!風、冰兩股強橫的力量對撞,整個山谷都被這冰風染爲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