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歷史不足恃

“總之……”

東方白語氣鄭重:

“十六年前,與拜月教主同歸於盡的燕赤霞、知秋一葉、白雲禪師、空虛公子四位劍仙異俠的遺物甚至傳承,恐怕盡入裴公手中。

“裴公佛、道、魔兼修,一身修爲已不是常人所能揣度。

“雖然他現在志不在世俗,對世俗之事已經毫無興趣,你與陰癸派的交往,裴公應該也不會在乎,但萬事還是小心些好。

“不過你且放心,若真事有不諧,我自會在裴公面前,替你竭力轉圜。這兩年,我也爲裴公立了些許功勞,裴公面前,亦有幾分薄面。”

倪昆搖頭笑道:

“多謝姐姐好意。只是若真與裴世矩有了衝突,姐姐也無需幫我出頭,只需袖手旁觀便好。”

東方白詫異道:

“小弟你真有把握?”

倪昆笑了笑:

“姐姐信我就是。對了……”

他又換了個話題:

“不知姐姐近日,可有收到長安的消息?

“聽說一支打着秦始皇旗號的大秦軍團,已經快要兵臨長安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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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筆翁曾經交待過,裴世矩手下的萬鵬王,正帶人在長安做事,如果長安有變,江都這邊應該能收到第一手消息。

果然,東方白立刻答道:

“何止兵臨城下?前日收到萬鵬王傳來的消息,那支秦軍已經佔領長安,正式立國。”

倪昆微微一怔,說道:

“什麼?秦軍已攻破長安?這如何可能?

“我聽說那支秦軍只四千兵馬,就算軍中高手不少,可也遠不足以佔據長安雄城吧?”

東方白搖頭道:

“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不過萬鵬王傳來的消息中,有些細節,頗爲離奇。

“說是攻破長安的主力,乃是一支‘秦俑’軍團,不但軍容嚴整,萬衆如一,還不死不滅,縱使其陶俑身軀一時被擊破,過不多久,便又能恢復如初……

“那支秦軍仗此不死軍團,將隋庭鎮守長安的精兵打得大潰,勢如破竹攻入長安,又擊潰了長安諸世家門閥聚齊的私兵家將,將所有舉兵與之對抗的門閥豪族一體鎮壓。

“不過那支不死秦軍,倒是保持了秦王掃六合時代,對待戰敗者的一貫傳統,並沒有大肆屠殺,只將爲首的反抗者擒拿,罰去做苦役。普通軍將則直接或收編,或遣散。

“而即使是爲首的反抗者們,若是願意投誠效力,秦軍亦會接納,準他們戴罪立功。

“消息傳來時,整個長安,皆已臣服在秦軍兵鋒之下。

“不少隋庭的高官,乃至門閥士族中人,都已接受秦庭徵辟,入朝爲官了。”

倪昆聽得一臉木然。

東方白還在繼續說着:

“裴公接到這個消息,對那支不死秦軍大感興趣,接到消息的當天,便離開江都,親自前往長安一窺究竟。

“以裴公的腳程,現在應該已經抵達長安了。”

倪昆摸着下巴,心中暗忖:

“居然是用秦俑軍團擊破的長安……

“如此說來,那位軍團首腦,恐怕還真是秦始皇……”

東方白道:

“小弟對那支秦軍也有興趣?”

倪昆反問:“姐姐就沒興趣嗎?”

東方白搖了搖頭:

“我年少時,也曾有過雄心壯志,想要壯大神教,一統武林,乃至號令天下。

“只是修煉葵花寶典之後,武功越高,反而越是對世俗瑣事興趣缺缺。

“如今託你的福,修煉了完整的葵花寶典,補全了功法破綻,真正開始接觸到天人之秘,更是對凡俗之事毫無興趣。

“現在,我一心只想修行,以及……”

她明眸直視倪昆,俏臉微紅,眼波柔媚,欲語還羞。

倪昆哈哈一笑:“明白!”

說完俯身環住她纖腰,一把將她扛上肩頭,大步往屋裡行去。

東方白一呆,羞嗔道:

“小弟你做什麼?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倪昆大笑:

“我過幾天就要遠行,承蒙姐姐厚愛,自要在這有限的時間,把姐姐徹底變成我的形狀……”

“呸,胡言亂語,不知羞……”

“呵呵,姐姐莫要口是心非……”

倪昆在東方白這秘密小屋住了兩天,直到約定與倭國密使會面的時間將至,方纔準備離開。

東方白閨房之中。

倪昆坐在梳妝檯前,由東方白幫自己梳理髮髻。

東方白只穿一身大紅長裙,內裡連小衣都未着,俏臉亦是紅暈未褪,美眸含春,眉梢眼角,尤帶幾分慵懶倦意,一看便知方歷風雨,尚未徹底恢復過來。

不過還是強撐着倦體,爲倪昆打理形象。

“小弟爲何一定要去遼東?高句麗狼子野心,倭國亦是無恥餓狼。兩狼相爭,坐觀它們彼此撕咬便是,何苦要萬里迢迢,去那虎狼之地?”

倪昆笑道:

“傅採林一門俱滅,王都王壤陷落,高句麗都已經快徹底亡國了。

“這世界的倭國,恐怕與姐姐所知的倭國不同,當小心提防纔是。”

東方白從未說過她的來歷,也從未問過倪昆來歷,但從一些細節方面,兩人皆心照不宣,都知彼此來自後世,對歷史有所瞭解。

然而世界線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更有渡海而來的倭國,以及那支從西域殺出的秦軍,將歷史一頓暴捶。

倭國滅掉了本該由李世民、李治父子歷經兩代消滅的高句麗,那支秦軍則佔領了長安,拿下了本該由李唐佔據的興唐之基。

因此東方白也好,倪昆也罷,都知自己所謂的熟知歷史不足爲恃。

尤其東方白,即使歷史沒有變化,她學到的歷史,也跟這個世界的歷史,有着巨大的偏差。

最近令江都人心惶惶的義軍首領杜伏威,怎麼就成了宗師級的武者?還有了個袖裡乾坤的匪號?年齡還完全對不上?

出身河東裴氏的名臣裴世矩,怎麼就成了魔門邪王,高深莫測到連東方白都看不明白?

嶺南又何時多出了一個宋閥,還有宋缺那麼一個豪橫閥主,武功高強,精通兵略,以嶺南一隅力拒隋軍,迫使大隋封他做嶺南王,準他割據嶺南,成爲國中之國?

其餘三大門閥,怎麼也都高手輩出,宇文家甚至還有什麼冰玄勁?

甚至連一些大儒,如王通等,一些歷史留名的佛門高僧,如智慧禪師等四大聖僧,居然也都是實力不俗的武功高手。

反正東方白就覺得,這世界就很離譜,因此自日月神教造反失敗,闔教覆滅時起,她就已經不再將自己知道的歷史作爲恃仗了。

而裴公行事,也頗令東方白詫異。

他手下多有知道歷史進程的人物——不管這世界在細節方面如何離譜,偏差如何巨大,但隋末之前的歷史進程,大體都與史書所載相同。

夏商西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兩晉南北、大隋一統……

照此看來,大隋之後,也該是李唐一統天下。

可裴公知道這一切後,從未提醒過楊廣一聲,冷眼旁觀楊廣醉生夢死。

如果這種種作爲,可以用裴公已對世俗徹底不感興趣來解釋,可他爲何又偏偏未曾徹底脫離隋庭,至今仍用着裴世矩的身份,跟在楊廣左右?

此次裴公前往長安,還特別叮囑東方白,要她注意監視楊廣,觀察其是否有所異常。

東方白想不通裴世矩的用意。

不過她也懶得去想,照着裴世矩的吩咐觀察楊廣便是。

“可惜我領了裴公的差事,需得留在江都監視楊廣……小弟,你此去遼東,千萬小心。那能擊殺傅採林的所謂倭國天皇,恐不是等閒之輩。面對他時,切莫大意輕敵。”

“姐姐勿需掛心,我自會小心。不過楊廣還有什麼好監視的?他已經酒色入腦,人都快廢了……”

“我也不懂,總之是裴公交待的任務。對了,祝玉妍等陰癸妖女心思深沉,邪惡冷血,你可得防着點她們。”

“放心,她們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別大意,女人最會騙人,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姐姐這麼說我就不同意了,你難道也會騙我不成?”

“我當然是例外……”

一番敘話,裝扮整齊的倪昆站起身來,一把環住東方白纖腰,將她嬌軀緊緊按在自己胸膛上,給了她一個霸氣熱烈的吻,笑道:

“我去做事了,回來之後,再與姐姐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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