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說着,言語當中,對其不屑至極。
活了大半輩子,還是一個糊塗蛋,被名利束縛着,失去了自我。
在他看來,名利就是破抹布,有用就拿在手中,沒用就丟棄在一邊。沒有必要爲了名利,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
君不見,千古一帝的名聲,他也是隨手丟棄在一旁。
只要他願意,只要他北伐匈奴取勝了,鐵定是千古一帝,後世的文學作品描述不斷,可那又有什麼用。我不在乎後世的文學作品如何描述,也不在乎世人如何評價我,堅定理想,走自己的道路。
“押下去!”
劉秀不屑道。
甲士上前,將其押下去了。
歐陽歙被下獄的消息傳來,立刻太學炸鍋了。
在太學學生眼中,歐陽歙是一個文人,是一個好人。一個文人加好人,必然是清官,必然是爲民做主,怎麼會貪污,定然是有奸臣陷害,要坑害歐陽青天。
於是,無數的太學學生,數量有上千,紛紛到了宮殿前,要爲歐陽歙伸張正義,請求陛下將其釋放。
接着,有一些學生,願意代替歐陽歙進入監獄當中,代替其死亡。
求情的文臣更是不少。
一時之間,營救的風聲,壓倒了一切。
劉秀第一次被孤立了。
只是劉秀冷笑着,沒有迴應,也不會去解釋什麼。聰明人,不解釋也明白;至於那些醒不來的人,解釋再多也是浪費。
…………
府邸當中,自從建國以來,鄧禹就是半隱居着,很少參合朝堂之事。
ωwш ◆Tтka n ◆¢ 〇 其態度上,與張良相似至極。
鄧禹退隱着,可誰也沒有輕視他。
這一天,諸多勳貴紛紛登門,勸說着,要讓鄧禹出馬,前去解救歐陽歙。
“大司馬,乃是清官,豈會貪污!”
“陛下,定然是受到了奸臣矇蔽,纔會讓大司馬下獄!”
“侯爺定要出手,解救大司馬!”
“朝廷當中,有董宣等人奸臣,當誅殺之!”
“侯爺定要出面,勸說陛下!”
“侯爺是陛下的好友,跟隨陛下征戰多年,必然聽從侯爺勸說!”
一個個文人勸說着。
鄧禹點着頭,可等這些人離去,立刻道:“向外面說,老夫病了,命不久矣!”
說着,故意咳嗽了一聲,到了牀上,蓋上厚厚的被子,氣息奄奄一息,似乎隨時要斃命一般。
兒子看着這一幕,也是無語了。
老爹鄧禹是半步武神,真身不漏,修爲強大,豈會輕易生病。看來是裝病,要躲開眼前之劫。
“父親,真的不出手嗎?”兒子問道。
“那些人,想要對抗度田令,想要對抗陛下,前去找死,想要拉上老夫!老夫,可沒有那麼傻!”鄧禹冷笑道:“歐陽歙一個爛好人,一個糊塗蛋,是非不分,想要對抗皇帝,必有牢獄之災!”
“本來歐陽歙,是不會死的。只可惜,幾千太學生前去求情,還在皇宮前靜坐,要逼迫皇帝。到了這個份上,皇帝豈能退讓,本來沒有殺意,也變爲無盡殺意……”
“皇帝若是退讓了,權威不存,皇帝不再是皇帝,還不如直接退位,讓歐陽歙登基得了!”
皇帝豈能被逼迫!
皇帝太心善了,又是對文人很好,待人和藹,給世人一種和善,甚至是軟弱可欺的樣子。
可皇帝真的好欺負嗎?
真的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皇帝也不介意大開殺戒。
少年時代相處的經歷,讓鄧禹明白,皇上很好說話的,只要不冒犯了皇帝的底線;可一旦冒犯了皇帝的底線,皇帝不介意大開殺戒。
“管好你的弟弟,還有那些族人,若是有人抵抗度田令,直接革除族譜,逐出家門!”鄧禹說着,言語冷酷,“沒有誰能對抗度田令,誰對抗誰就是找死!”
…………
監獄當中,獄卒說着外界的經歷,說着外面的種種說形。
“大司馬,有着數千太學生請願,此爲大勢所趨,陛下爲大勢所迫,大司馬不久將出獄!”獄卒說道:“在這裡,提前恭喜大司馬出獄!”
歐陽歙聽着,卻是手腳發冷。
就連獄卒離去,也未在意。
“我必死無疑!”歐陽歙嘆息道:“本來度田不利,又是貪墨。陛下拿下我,是警告那些官吏……若是平靜下去,我可能有一線生機。可現在,那些人鼓動太學生,公開對抗皇上,要逼迫皇上退讓!”
“皇上豈會退讓,今天能退讓,明天就能退位了!”
說着,喝下一杯酒,歐陽歙苦澀無比。
很多時刻,可以向陛下求情,但是不能逼迫皇帝。
皇帝可能退讓了,可心中早就記下了小九九,日後會清算不斷。
在小問題上,皇上時常退讓着;可度田令,關乎社稷,關乎根本,皇上豈會退讓。
現在若是退讓了,權威丟失,可能不久之後,皇帝就不再是皇帝了。
本來皇帝對他殺心不大,可能有一絲機會,逃脫一劫;可隨着幾千太學生請願,逼迫,皇上必殺無疑。
“有人要殺我!你們好狠的的心!”歐陽歙憤怒道,“其中的利害,你們不會不明白。可還是這樣做了,你們這明着是營救,實際上是逼着皇帝殺我!”
想到這裡,歐陽歙化爲悲傷。
昔日,那些所謂的好友,所謂的族人,平時感情很好,可關鍵時刻,串聯在一起,不是想着救他,而是要害死他。
這就是世家的情誼!
他果然是一個糊塗蛋!
“你們想要挑撥太學生,對抗皇帝,抵抗度田令,卻是小看了皇上!”歐陽歙冷笑道:“就好似葉公好龍,看似喜歡龍,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皇上看似善待儒生,看重太學生,其實也只是葉公好龍而已!”
“皇上真正看重的,是那些勳貴!”
“道德不能逼,血淚不能迫,臣明白了!”
進入牢獄當中,反思着過去,歐陽歙有大徹大悟之感。
提筆寫下了萬言書,將抵抗度田令的各地太守,還有官吏名單,一一寫出來,遞交給了劉秀。
小吏離去了。
歐陽歙卻是上前,取出粉末,倒在杯子當中,喝下了毒酒,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