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人的行事風格大抵相同,儘管在往上爬的過程中,胥未璇有見識過某位小人物始終堅持原則並認真工作,最終成爲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這是一個勵志的故事?是的。
這是一個優秀的主角?
……是的。
自己的父親一生都是小公務員,揹負着母親的索取和維持自尊的壓力,咬着牙把她送進立憲大學,只是因爲自己說了一句“我想變強,不受欺負”。
如果說立憲大學的文憑是一塊敲門金磚,剛出社會的胥未璇肯定會用膠帶把這塊金磚綁在手上,再狠狠地砸死那羣拿着權利卻不幹正事的混蛋。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遇到那個比自己稍微高級的小人物。
那個小人物實在太單純,單純到願意接受沒油水且艱苦的任務,能力還不夠,經常被人逼到焦頭爛額。不過他從未拖累過她,總是想自己熬過去,想以這種方式幫助那些無人關注的可憐人。
“我找不到放棄她們的理由。”他總是對她說這句話。
也許是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父親身上的善良和倔勁,胥未璇開始用心輔佐這個曾經被自己稱爲“呆子”的上級。
人們往往會將某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稱爲“奇蹟”,但胥未璇不喜歡這個詞彙,因爲有些人喜歡用它淡化努力,全部歸結爲運氣,例如說自己的母親和同事。
但那個人總是一笑而過,再把精力投入到某個艱苦的項目。
久而久之,胥未璇發現自己對這個人逐漸生出異樣的情緒。當察覺到這點時,她毫不猶豫地放棄調任的機會,選擇繼續幫助這個人。
很多人勸過她,包括那個人和父親,但她都沒有反應,直到一向態度惡劣的母親給她撥打電話。時間過去那麼久,她依舊記得那通電話,因爲母親一語戳破了自己的僞裝——“胥未璇,你的心裡應該明白:自己並沒有愛上那個首相的兒子,只是享受這個過程而已!”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只是想幫他!!”
“孩子,我知道在你的眼裡,我從來不是一個好母親,可我也是看着你長大,所以我非常清楚——你很像我。”
再後面,胥未璇就不記清了,她只記得自己是如何撕咬對手的血肉,再一步又一步踏上權力的高位。
而勾起這一切回憶的,卻僅有面前一塊墓碑而已。
曲義蹙着眉頭看向遠方的天際,暮陽染紅了大片雲彩,自己雖然能歸零於瞬息之間,但他依舊無力於整個世界的步伐。
“你是想要什麼?真相?還是財富?”
“一個機會,我只想要一個機會。”
“你確定?”胥未璇轉過身來,面對這個渾身散發凶氣的怪物,語氣不善道,“要知道,你破壞了多項聯區秘密項目,給聯區造成重大的經濟損失。光是非法持有大量武器就足以使你被判處死刑。做了那麼多,你只是想進入終弦學院?”
“沒錯,胥部長,不用懷疑自己的耳朵。”曲義將手中的引爆器隨手丟到地上,引得胥未璇的瞳孔一陣震動,“現在你可以下令射擊。”
一陣微風飄過,捲起些許花瓣。
“看來……我確實好久都沒有看過他,連這裡的真假都分不清了。”
“正常,女士。我要是被告知有個瘋子綁了自己的親人,還在自個身上掛滿炸藥,跑到一個已故之人的墓碑前要求見面。不說先佈置5組狙擊手和500名警衛吧,最起碼天上有一顆衛星和10架無人機待命才行。在這種情況下,誰又有心情分辨真假呢?”
“好在你並不是一個瘋子,否則我會直接下令夷平。”胥未璇將手搭在墓碑,平靜地述說暴力。
“也許這話由我說不太合適,可你家孩子還在我手上,剛剛你出現的時候還用賊可憐的眼神看着你哦。”曲義指了指旁邊的胥尋竹,補充說明道。
“我知道,大不了辭職後跟她一起走。”
“看來你是算準我不會動手殺人啊。”
“因爲你的企圖不是復仇,是尋個路,曲義同學。”
胥尋竹面前的這個怪物聞言便解除頭盔的束縛,將自己的容貌展現在她們的眼中。
“起初接到成局長的消息,我簡直不敢相信,因爲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並不認爲你是值得用心對待的人物。沒想到……你不介意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當然不介意,女士。”曲義將滿臉不可置信的胥尋竹拉起來並推到她母親那邊,“絕望和仇恨可是力量的催化劑。”
“它還能催化出你之前使用的全部裝備?”
“這要看你的理解。”
“……我答應你的條件,另外……對不起。”
“部長女士,你會說‘對不起’?”
“只要它能給我避免災禍。”自遠處飄來的話語帶走了胥未璇的些許情緒,她一手扛起依舊死盯着曲義的女兒並塞進那輛破舊的出租車,然後駛離原地。
“‘對不起’,他們可是等到死都沒等到啊。”曲義回頭看向那塊墓碑,上面寫着『愛夫白初居之墓』。
隨後,整片墓區從地圖上消失。
而另一邊,胥尋竹好不容易掙脫開膠帶,馬上取出手機想叫人。
“如果不想死,就把那個破手機丟出窗外。”
“媽!可是……!”
“丟掉。”
一塊由塑料、玻璃和金屬等材料拼湊而成的廢物跌落至路面,瞬間化成一堆廢料,也不知道會苦了哪位保潔工人。
“下車。”
“是,母親。”
母女兩人換乘裝甲轎車,再由幾輛警車護送回家,路上自然沉默無聲。
等回到熟悉的環境,胥尋竹終於按捺不住情緒,直接大聲發問:“媽!爲什麼要阻止我去抓那個罪犯?!他可是將自己的身份直接暴露在我們的眼前!”
滿腔的怒火賜予了胥尋竹衝動的勇氣,但一遇上那道冰冷的眼神,她立即縮緊脖子,擺出一副準備挨罰的模樣。
等待良久,胥尋竹纔敢擡頭窺視母親。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胥未璇感覺非常疲憊,回憶過往使她生不出力氣來教訓這個唯一的孩子。
“不該瞞着你跟人搞『暗天使』?”
“既然知道這是個錯誤,你就不應該去染指。不過你最大的錯誤是沒有及時抽手。這次,我都不知道能否保住你。”
“媽,我知道錯了。可那個曲義……?”
“他不會威脅到你。”胥未璇冷漠地看了眼窗外,“從前到現在,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