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林德敲了敲窗
莫玟女士踩着旋梯走出地下牢房,穿過衛兵駐守的長廊,這些活生生的士兵對她致意最高禮節,胸膛中滿是驕傲。
寢殿的女僕用魔法幻化的嬌媚手掌開啓門扉,冰冷的明亮眼珠毫無生氣地凝望它們的女主人。
寢殿富麗堂皇,燈光明亮,女公爵的腳步像是投進漆黑的水裡,沒有回聲。
此時的梳妝檯前坐着一個穿睡袍的老婦人,形貌與女公爵別無二致。
她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喃喃自語:“這是我?真的老了,怎麼時間過得這樣快的?戰神坦帕斯,你叫我們無畏死亡。可求你告訴信徒,到底要怎樣迎接衰老?再過幾年,我恐怕拿不起劍了,又該如何保衛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
“莫玟”走上前去,在老婦人耳畔發出惑心低語:“尊貴的女公爵,我會用處子鮮血延長你的生命,伱將重獲青春,甚至比當初更美。”
老婦人眼中的疲憊和茫然就像捆住神智的鎖鏈,她遲疑地搖頭說:“不,不能開這個頭。匕首灘的公爵,可以死,但不能讓人們唾棄。”
“莫玟”舔了舔蒼老的嘴脣,她的舌頭鮮紅,湊在老婦人耳邊低語:“別擔心,你的子民不會詆譭匕首灘公爵,他們都將成爲你忠實的僕人,不死的僕從。”
老婦人皺起眉,臉龐還是茫然的,喃喃道:“爲什麼?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又是誰?”
“莫玟”揮了揮手,告訴老婦人:“回去睡覺吧。你也累了。”
老婦人點點頭,悲傷的說:“我忘了很多東西啊。”
她走向衣櫥,開門鑽了進去,沒有了聲音。看守衣櫥的俏麗女僕似乎發出了一聲乾澀的竊笑,輕輕扭動魔法鑰匙,衣櫥的門上顯現出一道複雜封印。
“莫玟”坐在梳妝檯邊,朝古老的銀鏡打出一道魔咒,鏡面吸收了咒語,緩緩亮起微光,微微跳動片刻,光芒穩定下來,這證明偉大的巫妖薩扎斯坦已經將目光投來。
古鏡彷彿一口幽邃的井,深處浮現一道可怖的影子,它發出嘶啞的聲音,彷彿棺材裡死屍喉嚨裡吹出的陰風:“彭切斯卡。”
“偉大的主人,匕首灘來了一個陌生的邪術師,他自稱屬於一個名爲藏書塔的組織。或許你知道藏書塔的真相。”
“你的任務是潛伏在匕首灘,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別忘了上一次你是怎麼失敗的。”
女魅魔彭切斯卡的陰謀詭計曾被一羣冒險者破壞,自那之後,她對冒險者就保持距離了。
“我已經驅逐了他,不過……”
古鏡裡的人影亮起幽綠的眼睛,冰冷的巫妖注視讓彭切斯卡膽寒。
“主人,那個人身上可能攜帶了神器。”
古鏡沉默了一會兒,薩扎斯坦發出低沉的冷笑,“你怎麼能肯定?”
女魅魔知道這位老巫妖心動了,沒有誰能對神器無動於衷,因爲這代表超越世俗的無上力量。
彭切斯卡捧出一枚水晶球,輕輕摩挲,晶球投影出清晰的影像。
影像顯示的是林德發動魔法陣,從一扇藍色傳送門裡招來無限權杖的場景。
[鷹眼術]製造的傳感器無法同時傳輸聲音和視覺信號,所以這段影像是無聲的。薩扎斯坦冷聲問:“他們說了什麼?那根權杖叫什麼?”
“主人,請耐心看。”彭切斯卡輕輕一搓水晶球,畫面調入下一段影像。
第二段影像是米婭在地牢拷問室裡的談話,提取自女魅魔的記憶。
“小女士,你對那個邪術師有多少了解?”彭切斯卡用女公爵的聲音發問,這應該讓匕首灘人覺得安心的聲音,卻讓女孩發抖。
面無血色的米婭被綁在一張血跡斑斑的木椅上,腳邊放着一隻宿營揹包。她大概沒料到自己的冒險旅程剛開始就失敗了。
採購旅行裝備的工作輕鬆緊張,記憶猶新。費倫大陸的每一個聚居地,都有爲冒險者開設的商店,打火石、帳篷、露營鍋、匕首、繩索、睡袋等等,輕輕鬆鬆就能集齊。
當時匕首灘的商人老闆笑着問:“小米婭,這是要幹嘛去?你難不成要開始經商了?你的第一筆生意可得做好呀,別帶回來幾枚銀閃閃的魚鱗。”
米婭瞞着父母,偷偷離開匕首灘,她雖然戴着兜帽,可鎮門口的民兵還是認出了她,笑着問:“小米婭,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慌慌張張跑遠,這才拋下一句:“我不回來了!”
走出一個熟人社會,世界的廣大遼闊讓人心驚。每個冒險者離開故土都有一個最初的理由,或是爲了生存,爲了權力、財富、知識、使命,而米婭只是單純想追隨某人的腳步,她不希望成爲對方生命中短暫的過客,人類的一生也難以承載幾次離別。
有那麼一瞬間,米婭知道,自己先前十六年的人生是不值得過的,匕首灘就像林德所說,留不住年輕人的靈魂。
但它卻粗暴地留住了年輕人的身體。米婭被衛兵帶到城堡,她的父母在大廳數落了兩句,隨後女公爵又把她關進地下監牢,拷問室裡血淋淋的景象把女孩嚇壞了。
米婭想起昨晚偷聽到的對話。林德說過,女公爵很可疑。
“我不瞭解德·林,他不怎麼和我們說話。”
彭切斯卡用女公爵日漸衰老的臉龐做出一個年輕婦女嫵媚的表情,強烈的怪異感襲來,讓米婭更加驚懼。
“你不是莫玟女士,你到底是誰?”
“所以你還真知道一些事情。小女士,凡人最大的美德是保持無知,你不該偷聽的。”
水晶球投射的影像裡,米婭青春動人的面龐在法術的折磨下哀嚎。
“他手裡的那根權杖叫什麼?”
“我、我不知道。”米婭的嘴脣被咬破,鮮血潺潺流出。女公爵欣喜地拿出銀盃收集鮮血,隨後塗抹在臉頰上,血液彷彿遇到鬆軟的沙地,緩緩滲入皮膚,沒有殘留。
彭切斯卡發出感嘆:“好久沒有享用處子的鮮血了。你喜歡那個邪術師,我從你的血裡聞到了靈魂愛意的甜香味,它還沒因生活變得苦澀,正是最好吃的時候。”
女魅魔劃破了米婭的手腕,把銀盃放在地上,讓血液一滴滴落入銀盃,那杯子似乎永遠裝不滿,處子的鮮血比匕首灘的混釀葡萄酒更醇厚。林德在這裡四天,可連一杯混釀葡萄酒都沒喝上。
“告訴我,小女士,那柄權杖叫什麼,它有什麼用?你一定知道,那個邪術師總是有問必答,而且你愛他。多好啊,人類都喜歡這樣的故事。”
“我……真的不知道。”米婭哭泣起來,“我想去燭堡找他……”
她仰面哀聲大慟,十六歲的淚水彷彿珍珠串,哭得聲嘶力竭。
彭切斯卡興奮地點點頭,“沒錯,你愛他,所以你不會說,你寧願爲了他而死,是不是?”
“德·林先生……你在哪裡……德·林……”
米婭的血快流乾了,她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還喃喃着邪術師的名字,盼望某人從天而降,將她拯救。但他不會來,這只是一段影像,所有的事情已經發生。
女魅魔看着女孩瀕臨休克,隨後使用了魅惑魔法,原本頑強抵抗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凡人的抵抗本就沒有所謂,彭切斯卡只是想折磨她,汲取更多甜美的血。
米婭呆呆地說出無限權杖的能力:“德·林先生說,有了這件神器,就不會受魔網的限制。”
薩扎斯坦對這件神器很感興趣。
“我會得到它,你做得很好。”
女魅魔笑着點頭,恭恭敬敬地說:“爲了偉大的您。”
這時候,窗戶傳來咚咚的敲擊聲。
彭切斯卡扭頭望向窗外,這是三樓,離地數十英尺,而透過玻璃,能看到林德的臉。
平靜,沒有一絲殺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