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夫林難民中的小孩們自成一派,大人們忙於防務和打理生活,無暇管教,於是他們這些小孩都無法無天了。
林德把阿拉貝爾帶出神殿,許多人看到這個小姑娘平安無恙,都很是鬆了一口氣,包括那些德魯伊——他們大部分都是奉命行事,對於驅趕難民心懷不忍。
大德魯伊走後,卡哈就是林地的最高統帥,相當於教團長,她的話語就是權威,所以再如何不忍心,也只能照做。
“小姑娘,告訴我,爲什麼要偷西凡那斯的神像?”林德蹲下來與那女孩視線齊平。
“摩爾老大說,只要把神像偷走,德魯伊就沒法再搞他們的魔法了,我們也就不用被趕出去了。”
身後的兩位同伴不禁搖頭,幼稚的孩子一廂情願,但是心地不壞。
林德卻一針見血地說:“恐怕你的動機不止於此吧。”
阿拉貝爾神情一慌,卻還想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那尊西凡那斯神像受到過神力的加持,這可不是爛大街的聖徽與護身符能比的。你的那個朋友讓你行竊,肯定還打算拿神像去賣一大筆錢,對不對?”
“摩爾老大確實說過,但我不是因爲錢去偷的!我只想讓爸爸媽媽不被趕出去。”
小姑娘抹了抹通紅的眼眶,蓋爾與威爾都忍不住開口安慰。
林德不爲眼淚所動,他是那種心已經死掉的成年人,只是冷漠地說:“看來你並不清楚偷走神像的後果。只差一點,德魯伊就會與提夫林全面開戰,一羣全副武裝的自然施法者,在他們的家園,對付一羣難民,結果是一場大屠殺,你的爸爸媽媽,你口中那個摩爾老大,所有族人都會死。”
阿拉貝爾暗紫色的皮膚像是刷了一層膩子般雪白,渾身顫抖,沉浸在林德描繪的可怕景象裡。
“你犯下的是瀆神之罪。不過你應當慶幸自己招惹的是慈愛的橡樹之父。祂沒有怪罪你,相反,還激發了你的潛力。”
“什麼潛力?”
“接觸魔網的天賦。”
林德抓住女孩的手臂,用匕首割破她的手掌。
“嗷!你幹嘛?”
他用女孩的血作爲施法材料,施展預言學派的儀式魔法。
當偵測儀式完成時,一道冰藍的靈光籠罩阿拉貝爾,隨後星星點點的翠綠靈光從女孩體內涌現,代表着絕佳的德魯伊天賦。
聖池中洋溢的荒野魔力無聲歌唱,只有感知屬性高超的生命才能覺察到異樣,而德魯伊們紛紛加以矚目,甚至那些正在進行荊棘儀式,沉浸在冥想中的德魯伊也從定境中脫離,驚奇交加地看着阿拉貝爾。
“好美……我能感覺到它……不,它們在歌唱……”她忘記了傷口的疼痛。
林德淡淡一笑,阿拉貝爾無疑是個幸運兒,她的命運與衆不同,諸神喜歡培養自己的信徒,總是在不着痕跡處着墨,除非真的很看重某人,否則不會化身下凡接見。當年的伊爾明斯特就屬於天賦絕佳的巫師種子,得到了密斯特拉的親自照顧。
阿拉貝爾偷竊神像並不一定就只是她自己的意願,說得玄奇一些,還有命運的安排。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在無數種可能裡,阿拉貝爾如果不偷神像,就不會被西凡那斯青睞,恰恰是她做出了離經叛道的瀆神之舉,讓自己獲得了力量的種子。
成爲職業者就與平民不同了,在面對費倫大地上的妖魔鬼怪,有了反抗之力,死後也能在神國裡受到重用。
“你先回家去,晚些時候我再來找你。”林德揮手把小孩趕走。
阿拉貝爾興沖沖地跑開了。
她跑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身揮手道:“那啥,謝啦!帕拉丁大叔!”她說完這句話,臉頰通紅地快步逃跑,真是個臭屁的小孩。
聖武士誓言的力量在林德的左側胸腔翻滾,就像一塊熱炭,都說做了好事之後讓人暖心,帕拉丁的晉升是真的物理意義上讓人暖心——林德觸感心口的體溫將近四十度。
懷中的魔契古籍顫動,他翻開一看,上面顯示的是聖武士進階進度。——聖武士:奉獻誓言(1級64%)(未正式確立誓言)
已履行誓言:幫助翠綠林地(21%),寬恕孩童阿拉貝爾(43%)
“有意思。”林德挑挑眉,魔契幫他把聖武士的誓言給量化了,很直觀就能看到升級進度。
聖武士的誓言與邪術師的魔契其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都是借用外在的力量,只不過帕拉丁的誓約對象是宇宙原力,而邪術師的誓約對象是大能宗主。所謂誓言就是帕拉丁用來借力的法律條款。
邪術師爲宗主鞍前馬後可以得到賞賜,帕拉丁履行誓約同樣可以獲得恩澤。
不過宇宙原力比較玄乎,一個邪術師可以心口不一,哪怕恨極了自己的宗主,但只要給人家跑腿就能得到報酬。但帕拉丁不行,誓約既是向外求,也是向內求,如果懷疑自己的誓言,那麼誓言的力量也會削弱,乃至消失。
這也是爲什麼帕拉丁羣體中基本不存在假仁假義的僞君子,嶽不羣能當君子劍,但他當不了聖武士,就因爲他的心不純。
林德的心純嗎?
他覺得自己挺純的。
雖然他用陷阱殺害盜墓賊,毆打人類冒險者,謀劃屠殺地精營地,但他還是個好帕拉丁。
1級的聖武士還是太弱了些,升到2級就能施展至聖斬了。
林德接入的是白銀魔網,只要精神力足夠就可以無限制施法,也就是說到了二級,他就可以成爲無情的至聖斬機器人了。
等到邪術師5級加深刃之魔契,聖武士5級獲得額外攻擊,一回合就擁有三打,配合加速術,嗜血靈藥,每回合最多三個動作,而每個動作有三次攻擊,也就是六秒內連發九次至聖斬。
如此強而有力的輸出,試問他媽的還有誰能抵擋了?
“每日好人好事哈,話說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小姑娘要出事兒?”深水城的法師試探着詢問,“我不是說你做的不對,只是你貌似有些太熟練了。”
林德說:“我是一名先知。而且我的耳朵很靈。你們聽到了嗎?”
“什麼?呃,蟲鳴鳥叫,還有灰熊的呼嚕聲,德魯伊們的吟唱聲,你說的是這些,還是什麼冥冥之中的虛幻之聲?比如我與邊刃的心聲,奪心魔的蝌蚪沒有把這些事都抖露出來吧?”
“不,我說的是歌聲。跟我來吧。”
林德快步往聖池東北方向趕去,順着一條蜿蜒的下坡土路來到隱秘的河灣。
“你到底聽到什麼了?”蓋爾小跑着追趕。
威爾說道:“剛纔我聽到一個女人的歌聲,還有魯特琴的聲音,如果你是在找林地的阿爾菲拉小姐,那咱們走錯路了。”
林德只是矇頭趕路,走了約莫一英里,衝薩河平靜的水流在前方展開,淺水區有一處聳起的石磯,曼妙空靈的歌聲無端端地從彼處飄來,讓人心旌動搖,意亂神迷。
“這是什麼聲音?真美。”蓋爾還喘着粗氣,不過聞聽如此“仙樂”,還是不由得精神一振。
威爾皺起眉毛,“不對勁,這不像是人類或精靈的歌聲。”
法師蓋爾心念電轉,忽然驚訝道:“難不成是塞壬,或是……”
“鳥妖。”三人異口同聲。
“看河岸,那兒有個提夫林小孩!”蓋爾掙脫歌聲,目光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個孩子正站在及踝的淺水裡怔怔發呆。
顯然這個孩子被鳥妖之歌迷惑了,如果不介入,他必死無疑。
對林德來說,這可是擺在眼前的經驗,既能救人,也能殺怪,一菜兩吃,真是爽到。
“得趕快救人!”邊刃當機立斷就要衝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