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跡如一根蛇形的紅線,從小溪北岸延伸過了原木搭建的陋橋,最後帶領冒險隊成員找到了卡菈克。
“嗯……”她痛苦地低吼,身體因痛苦而佝僂。
這是個紅皮膚的女性提夫林,她的右側犄角已然折斷,像海盜獨眼一樣兇悍莫名,一頭張揚的如火焰的黑色長髮裡間雜一綹綹的紅色髮絲,體格健壯得不像話,比冒險隊裡最高的林德還高小半個頭,渾身筋肉茁壯勻稱,極富力與美的儀態。
林德認識的所有女性裡,若說形體條件最體現健美感的,當屬神人瑪蓮妮婭,她那身軀有如古典時代的雕塑作品,蘊藏數理與美學上的規律。卡菈克的身材也不差勁,只是更粗壯狼康,有如熊虎野獸。
冒險隊的大夥兒找上卡菈克的時候,這頭來自地獄的野獸此時正怒火中燒——絕對意義上的怒火,她既憤怒痛苦,體表又燃燒着熊熊烈焰,熱浪烤得周圍草木乾枯,叫人不敢接近。
這灼熱的火焰導致她體表的皮膚多處燒傷,留下的大量老舊疤痕彷彿扭曲的蚯蚓般隆起。
看來怒火是她的老朋友了,一個隨時可能要她命的老朋友。
威爾深吸一口氣,上前與卡菈克對峙,“獨角,阿弗納斯的惡臭,魔鬼代言人。擡起頭來正視我!”
卡菈克用拳頭猛敲心口,發出讓衆人隱約色變的金屬悶響,這女提夫林的胸膛裡沒有心臟,而是藏着一架地獄引擎,猛烈驅動她的生命。
她擡起頭來,大家都有被獅子凝視的錯覺,不過卡菈克沒有暴起傷人,反倒很平和地站在原地,朝追殺者露出一個苦悶而無奈的笑容。
“哎呀,我真夠倒黴,沒想到都逃到這裡還是被你追上了。”
林德盯着卡菈克的胸口。
來自地獄的女提夫林身上常年纏繞火焰,因此可謂衣衫襤褸,感受到林德的目光,她挑了挑眉,頗爲自豪地挺起胸膛。
林德對她的第二性徵不感興趣,笑着說:“你胸口裡的就是地獄火引擎吧?魔鬼的換心手術,有點技術含量。這個引擎有些過載,它是適配地獄環境的造物,主物質位面對它來說有點太寒冷了。”
卡菈克眼前一亮,“行家啊,我叫——”
忽然間,一道發自腦髓的心靈波動打斷了她的自我介紹,衆人的心靈再次不由自主連接起來,卡菈克腦袋裡的蝌蚪興奮地打起招呼。
衆人順着心靈連接鑽進卡菈克的記憶,看到她在阿弗納斯血戰前線浴血奮戰,因爲戰鬥的驍勇被扎瑞爾本人看中,隨後扎瑞爾便將卡菈克收編爲她的私人軍犬,一件寶貴的資產。
不甘受魔鬼奴役的卡菈克殺死了扎瑞爾的僕人,想方設法逃離地獄,然後就是被路過的螺殼艦俘虜,再被奪心魔種了蝌蚪。
“奪心魔還真是夠高效的,都已經被吉斯洋基人追殺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船體都破了幾個大洞,還能順道抓俘虜。”林德不禁吐槽,卡菈克與威爾都是搭了末班車,這特別的緣分讓他倆能跟大夥兒一起踏上傳奇冒險。
威爾已經從卡菈克的記憶裡得知,她並非邪魔,而是血戰的受害者,一個渴望自由的提夫林。
“你們都看到真相了。我從來不想爲扎瑞爾服務,我也反抗過,一找到機會就逃離了地獄。我現在只想回家——博德之門。”
威爾嘴脣顫抖,厲聲道:“伱爲扎瑞爾服務過!一樣該死!”
林德看出威爾的言不由衷,他掙扎於善良與魔契條約之間,假如放過卡菈克,他的宗主可不會善罷甘休,必然要他付出代價,但殺死卡菈克,卻又違揹他的本心。
又是一個道德困境。
威爾不自覺瞥了林德一眼,嘴角下撇,神情裡透露哀求。他希望帕拉丁替他做出決定。
林德擺擺手道:“好了,威爾,你已經看到卡菈克的記憶,她是受害者,不是魔鬼,也不是魔鬼的幫兇。收起你的武器。”
威爾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無窮的恐懼攫住了他的眼角。
“呼,謝天謝地,你是個講理的人。我還以爲非得砍下你的腦袋呢。”卡菈克喜上眉梢,“那就停戰?”
“誰砍誰還不一定呢,哈。咱們停戰吧。”
卡菈克再次看向林德,“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不知道你叫什麼?”
“林德。”他伸出手來。
卡菈克很小心地後退兩步,“不了,我身上太燙,你會受傷的。不過,還是很高興見到你,士兵(她高興地眨眨眼),受了這麼多苦頭,總算讓我看到一張友善的臉龐,呼,這才叫重返人間呢!”
這位女壯士似乎天生就帶着讓人信任的氣場,她的真誠率直簡直可謂可愛。影心不由得笑着銳評道:“她看起來像是那種會在危急時刻把我扛起來殺出戰場的人。”
同伴們紛紛點頭。
卡菈克興奮地加入冒險隊伍,她提到了徵收所裡的那幾個魔鬼僕人,他們是扎瑞爾派來追回資產的,死活不論,這位由天使惡墮的大魔鬼非常不喜歡看到自己的資產逃走。
林德低聲道:“我已許諾,而今我看清是非善惡,是時候斬除奸邪了。”
他擡起手往空氣裡一抓,銀白的魔契長槍化作一道火線,從虛空中竄出,落入他掌中。
“哇哦!”卡菈克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這是要見見血的意思?媽的,對勁!”
一行人殺回山上的徵收所,此番去而復返,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安德斯還想裝無辜,可惜被一語戳破謊言,他也就不再裝模作樣。
“哈,我還真是不擅長扮演膽小鬼。那就這樣吧,卡菈克,盡情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因爲扎瑞爾一定會找到你,把你的屍塊一一帶回地獄。至於你們這些蠢貨,恐怕得死在她前頭。”
商人賽麗爾尖叫道:“你賣我的東西有詐!該死的,你也配叫聖武士?!”
“一個濫殺無辜的地獄僕人尚且自稱提爾之劍,揮舞着帕拉丁的至聖斬,我今日便要將你們這些麻木不仁的行屍走肉通通斬殺!讓你看看究竟誰更強,你的魔鬼大公,還是我的誓言!”
林德獨戰安德斯,這是聖武士的榮譽之爭。其餘同伴狠狠圍毆剩下的獵手與商人。
魔契長槍刺破空氣,當中一點中平槍,安德斯扭身躲過,身軀如蛇,隨即一躍撲來,手中大劍貼着槍桿滑行,勢必要斬下幾根握槍的手指。
“單刀進槍,你也配?!”
林德大笑,魔契長槍上蘊含的靈氣光輝受他的豪情激盪,猛然炸開,推得安德斯一個踉蹌,手中大劍刃筋歪斜,最後是落在林德的右胸。
法師護甲自動浮現,抵住這一擊,砰然一道灼熱的白色光焰燃起。
是安德斯的至聖斬!
守護之鏈化作無形氣罩,過濾大半聖火,林德體內的神聖契約猛烈激盪,聖光自毛孔溢出,抵擋住了剩下的光焰,最終只燒焦了他的外衣。
“怎麼會?!”
電光火石之間,安德斯按劍拖割,林德站立不動,一抖大槍,槍桿如森蚺般翻攪,猛擊敵人耳後,密集的神經受此重擊,安德斯此人的兩眼瞬間失去焦距。
下一秒,槍頭鑽破鎖子甲,在這地獄聖武士身上穿了個透光血洞。
“安德斯!”商人大喊,她絕望地看着同伴在聖火中倒下,此時她怨毒地盯着林德:“是你!你買了我所有的治療藥水,你早就知道!”
洋基妹轟然砍飛她的腦袋。
最後一名獵手也被暴怒的卡菈克砍成兩半。
“兵不厭詐。”林德對着屍體說道,“看來是我的誓言更勝一籌。”
——魔契:高塔君王(3級27%)
已獻祭靈性:……地獄僕人安德斯(15%)
——聖武士:奉獻誓言(2級102%)
已履行誓言:……言出必諾,斬奸除惡(20%)
聖武士進階!(3級2%)
可確立神聖誓言——奉獻之誓、古賢之誓、復仇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