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連城笑道:“始作俑者是霍休,幫兇是上官飛燕,無論你要對他們誰出手,我都不太在意。”
陸小鳳道:“可你得了霍休的財產和青衣樓,上官飛燕也已成了你的人,難道你就能夠心安理得的接手一切麼,而不付出一點代價。”
玉連城道:“爲什麼不能?江湖本就是弱肉強食。更何況,霍休的財寶並不多。他的財富已經被一隻神秘之手卷走。你若要報仇,也應該是去找他。”
陸小鳳眉頭一皺:“神秘之手?除了你,還有誰能悄無聲息的捲走霍休的財富。”
玉連城呵呵笑道:“我知道,但我並不想告訴你,而你就算知道,也一點用出也沒有。你與那隻手的主人比起來,實在差了不少,我還不想讓你送死,雖然他不屑殺死任何人。”
陸小鳳冷笑一聲:“莫非你真以爲我相信了你杜撰的神秘之手。”
玉連城道:“信不信全在於你,動不動手也全在於你。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也是霍休的一枚棋子,若沒有你。閻鐵珊、蘇少英他們根本不會死。而正因爲我,獨孤一鶴才能活下來,你也是兇手。若你真是大公無私,一心討公道,首先就該砍自己三刀,纔對得起閻鐵珊、蘇少英。”
陸小鳳原本沉穩冰冷的神情一掃而空,胸口就彷彿是被人用千鈞重錘狠狠砸了一下,五臟六腑都被砸的粉碎。
“兩個大男人,廢話卻這麼多,婆婆我早就想看看靈犀一指是否真如江湖傳說那般神奇。”
原本坐在一旁的老太婆,忽然輕盈的飛掠而起,從袖口飛出兩柄繫着鮮紅彩鍛的短劍,宛如兩道匹練向陸小鳳刺了過去。
好快的出手,快的劍。
在陸小鳳看見這雙短劍的時候,劍光一閃,劍鋒已到了他的喉嚨一尺處。劍還未至,森寒的劍氣,甚至能讓他的喉嚨感到一陣刺疼。
他的雙指已蠢蠢欲動。
這一劍雖然可怕,但他相信,他的靈犀一指能夠夾住劍鋒。
但他不敢伸手去接,因爲這個老太婆讓他想到了一個栗子能毒死三十個人的熊婆婆,他怕劍鋒上有毒。
平時他也許是一個很大意、很馬虎的人,可到了這種生死關頭,陸小鳳就會變得很謹慎小心。
他人已如游魚般滑了出去,不但反應快,動作更快。可劍光卻宛如附骨之疽,無論他到哪裡,劍光都緊隨而至。
公孫的劍法似已更上一層樓,劍光輝煌燦爛,就連一旁的花滿樓也不禁稱讚道:“好劍法,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公孫劍舞?”
“花滿樓啊花滿樓,別人都說你是瞎子,但如果真把你當瞎子的人,那才真是瞎子。”玉連城拊掌長嘆。
這花滿樓的“眼力”實在不俗,而他的心靈境界,只怕也已到了凡人難以想象的高度。
比起名譽滿天下的陸小鳳,玉連城更重視這位從不顯山露水的花家七童。
他赫然站起身子,袍袖鼓盪,放在一旁的“奪情劍”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牽引,掙脫出鞘。
劍氣化作龍吟,寶劍已經落入玉連城的手掌之中。
“花兄,請。”
花滿樓笑了笑:“不必動劍,我只想說兩個字。”
玉連城道:“那兩個字?”
花滿樓道:“再見。”
他從容轉身,帶着陸小鳳一起離開。
夜色正濃,天上半顆星也沒有,山風中充滿了寒意,一兩聲林鳥啼鳴打破了寂靜。
花滿樓悠悠道:“你應該明白,玉連城並沒有錯,錯的是霍休,錯的是我們,我們成了幫兇。”
陸小鳳冷冷道:“我明白。”
花滿樓道:“你也應該明白,我們兩個加起來,很可能不是玉連城和那老婆婆的對手。最好的結果,莫過於同歸於盡。”
陸小鳳冷冷道:“我也明白。”
花滿樓笑道:“我們是朋友,我救了你的性命,可你卻握緊拳頭,是不是不太好。”
陸小鳳長長吐出一口氣,一直緊握的拳頭終於鬆開:“是不太好。”
花滿樓嘆道:“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所以應該做一些讓心情好的事,比如喝酒,比如吃肉。”
陸小鳳點了點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好,我請你喝酒,請你吃狗肉。”
花滿樓又笑了:“不過在吃狗肉前,你還可以畫兩條眉毛,也可以四條,這樣纔不會讓狗肉店老闆笑的連勺子都拿不穩。”
……
…………
青衣第一樓中。
陸小鳳兩人剛離開,公孫大娘身形一轉,手中雙劍倏然向玉連城刺了過來,又疾又快,更充滿了輝煌燦爛的意味。
玉連城也不意外,手腕一探,奪情劍宛如蛟龍覆海,神山傾倒,直面迎了上去。只是叮、叮兩響,火花飛濺,公孫大娘的劍勢已被盡數化解。
“還沒有完呢。”公孫大娘身形一旋,面上的易容解除,再次顯露出那一張高貴而美豔的臉龐來。破舊灰袍脫落,在灰袍下的竟是一件七彩霓裳,絢爛華美到了極點。
劍光再次閃動,公孫蘭的霓裳也開始飛舞不停,整個人就像是變成了一片燦爛輝煌的朝霞,在燈光、劍光的映襯下,照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哪裡還能辨認得出人在哪裡?劍又在哪裡?
若是連她的人影都分辨不輕,又怎麼能向她出手。
實際上,公孫大娘那華麗絢爛的劍法,本就需要這樣一件七彩霓裳烘托,也只有這樣絕代美人,才能將劍法發揮到極致。
這種劍法不但絢爛,而且奇詭繁複,一發出來,就如漫天徹地,無孔不入。
只要對手露出半點破綻,就很有可能立斃與劍下。
公孫大娘對自己的劍法向來很有信心。
玉連城卻看的直搖頭:“花裡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