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的時候,馬大個又看到洋鬼子的汽車尾部都拖着一門105毫米榴彈炮,摸着頭頂的鋼盔,忍不住說道:“老夏,要不要搞四門榴彈炮拖在後邊,那玩意兒可是好東西,用得好,攻堅都不用衝了,一炮過去,別說是用沙袋堆的,就是鋼筋混凝土的也得炸平了。”
夏遠抽着煙,冷靜的說:“不行,那玩意兒影響咱們速度。”
把汽油桶拖到鬼子的武器彈藥物資旁,陳烈和劉鐵柱趕忙跑了過來,聽到兩人的交談,劉鐵柱說:“排長,不搞炮,要不搞一些機槍?”
陳烈也在想,“搞機槍我覺得可以啊,我跟劉鐵柱看到了不少洋鬼子的機槍。”
“噓,有人來了!”
夏遠眯着眼,迅速拉着三人隱藏起來,遠遠的看到一羣洋鬼子從這邊走過,待洋鬼子走遠,他們才鑽出來。
“機槍不行,不好固定。”
夏遠再次拒絕,輕重機槍打阻擊的時候有用,但眼下一八零師即將被敵人包圍,那玩意兒又被不少志願軍當成寶貝,就跟炮一樣,體積大,撤退的時候是累贅,拖累行軍速度,還不捨的丟,也就關鍵時候有用,其他時間都是累贅。
再說要那麼多機槍也得有子彈,一車子彈就跟杯水車薪是一個道理,供部分輕重機槍用就行,要那麼多實在是沒什麼太大的作用。
夏遠的目的只有彈藥、糧食、藥品,順帶炸一下美國鬼子的駐地。
“行了,繼續行動,今晚要給美國鬼子放一次煙花。”
夏遠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滅,擡頭看了眼遠處架子上的探照燈,心裡早就有了計劃。
美軍的駐地很大,以他們四個人的力量,想要將美軍的駐地全部給炸了,顯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炸掉部分美國鬼子的物資,糧食和藥品就算了,那玩意兒爆炸後炸不了多少,他要炸的是美國鬼子的炮彈和武器彈藥。
這玩意兒爆炸後能連成一片,不比炸美國鬼子的糧食和藥品好?
就在他們行動的時候,軍部的電文也在傳輸。
只是這份電文傳遞的並不順利,也就是在他們行動的時候,一八零師部才接收到這份命令。
段副師長看到這封電文以後,激動地說道:“太好了,撤退的命令終於下達了,一八零師總算可以轉移休整一下了,這段時間戰士們頂着飢餓,缺乏彈藥和敵人作戰,過程艱難啊。”
王參謀長也說:“現在是晚上,好在部隊不是和美軍交火狀態,很好撤回。”
說完,王參謀長搓搓手,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激動,這些天戰士們從開始吃不飽到最後斷糧,依然堅決的執行任務,師部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現在,上級讓一八零師轉移的命令終於下來了。
這種期待,多少天來,大家一直都是壓在心底,現在,師部裡面沸騰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一八零師總算可以休息休息了。
鄭師長臉上終於露出微笑,這表情是那麼的放鬆,他遞給王參謀長一支菸,自己也點上一支,微微吐氣。
兩天來,他的心情就像是凝聚成了一塊岩石,堅硬冰冷,隨時等待爆裂,等待那最後一刻的拼死。不過,師部沒有人能夠看出來,他隱藏的很深。
兩支香菸燃燒的速度相比前兩天要慢了許多,抽菸的姿勢也放鬆了不少,顯得十分悠閒。
王參謀長和吳主任也準備下一盤象棋,放鬆放鬆,他們拿出棋子,稀里嘩啦的擺放着棋子。
輕輕吐出一串菸圈,鄭師長看着已經擺好棋子,開始拼殺的拼盤,琢磨着。
休整補充好了,再戰,同志們一定會有更好的戰績。
譯電員同志也以放鬆的姿態坐在凳子上,緊繃了幾天的精神鬆懈下來。電臺通訊員小伊打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想要再伸一個,突然,電臺的抄收信號燈亮了。
譯電員趙國邦在旁邊看見後,扒拉小伊一下,小伊第二個懶腰只伸了一半,馬上縮回來,帶上耳機開始抄收電碼。
這回,電文的內容不多,非常簡短,譯電員趙國邦接過電碼開始翻譯,隨後交給鄭師長。
“師長,軍部電令!”
鄭師長掐掉香菸,上前接過來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電文很簡短:“令一八零師就地防禦!阻敵北犯。”
剛剛纔放鬆的氣氛,立馬緊張起來。
隨着下午二時宣佈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的結束,志司命令各兵團在撤退中要留下一個軍進行阻力,掩護主力部隊撤退。
三兵團將這個命名交給了六十軍,戰前,六十軍一七九師和一八一師抽調給了第十五軍和第十二軍,然而此時的六十軍一七九師和一八一師還在歸建的途中,尚未抵達六十軍,六十軍手中僅有一個一八零師。
阻敵北犯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一八零師頭上。
聯合國軍根據李奇微的部署,在中朝軍隊主力尚未轉移,利用志願軍補給困難的弱點,集中了四個軍共十三個師的兵力,以摩托化步兵、坦克、炮兵組成的“特遣隊”爲先導,並有大量航空兵和遠程炮火的支援,主要沿漢城至漣川、春川至華川、洪川至麟蹄公路兩側地區,多路開始有計劃的兇猛反撲。
阿爾蒙德指揮美第十軍向東移動,企圖切斷一八零師同東線部隊的聯繫。僞六師開始沿着一八零師防線與六十三軍防線之間的巨大縫隙開始向志願軍後方穿插。
此刻,所有的壓力全部聚集在一八零師身上。
因爲一八零師不僅僅要面對西部縱深穿插的僞六師,東部進攻的美第十軍。
以及他們正面的美七師和陸戰一師!
段副師長把剛拿過來的那盒棋子推到了一邊,在桌子上展開地圖,鄭師長、王參謀長和吳主任站在地圖前觀察,四個人都在思考,誰也不吱聲。
這個命令對於現階段的一八零師來說,無疑是最爲致命的。
但是他們也清楚,原本既定的撤退命令突然改變成爲原地阻擊的命令,一定是軍部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來的,目前三個師裡只有一八零師離敵最近,讓一八零師阻擊是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現階段一八零師缺糧少彈,缺醫少食,傷員日益漸多,一八零師能承擔起來這麼重要的任務嗎?又靠什麼來完成無敵北犯的命令。
鄭師長臨危不亂,再次調整出同敵人決一死戰的心態,眼神變得鋒利起來,指着地圖:“在漢江南岸,先臨時讓三個團組成三道防線,抗擊敵人進攻!”
王參謀長心中擔憂:“根據偵察兵偵查回來的情報,我們正面面對的敵人數量非常多,三道防線估計行不通,我看兩道防線,這樣火力會更集中一點。”
鄭師長沒說話,目光盯着手裡的電文:……就地防禦……阻敵北犯……就地……軍部下這樣的命令,恐怕已是十萬火急,情況更加複雜。
想到這裡,鄭師長的目光鋒利,不再猶豫,斬釘截鐵的說:“就這麼定了,設三道防線,這樣阻敵時間會更長,然後傳達各團,讓他們迅速往後方轉運傷員,這些工作做好,立即投入戰鬥!快!”
一八零師正面之敵,盤踞鴛峰至寺內爲美七師,上花溪、四方隅爲美陸戰一師。
一八零師師指,經過會議決定,爲完成阻敵北犯任務,師調整部署,主力東靠,把陣地確定爲三道防線。
第一道鴛峰、九巒山、通谷裡。
第二道新店裡、班衣洞、法所裡。
第三道正屏山、穴洞裡、寒峙谷。
三道防線在漢江以南向敵展開,部隊目前還在前線,鄭師長立即命令:“停止對敵進攻,迅速撤回!”
這其中幾天包括五三八團,他們需要向後撤退,負責九巒山、148高地、塔洞東北368.9高地。
收到師部下達的命令,五三八團一營一連還在執行任務。
李營長看着上級下達的命令,快步來到地圖前,眉頭緊鎖。
雷連長和邵指導員急匆匆的走進來。
李營長擡頭,道:“你們來了,師部命令我一營堅守九巒山、148高地和塔洞東北368.9高地,這裡距離我們四十多公里,我們需要急行軍趕往這裡。”
雷連長盯着地圖,目光凝重:“營長,夏遠他們還在執行任務。”
李營長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們過來,師部命令不能耽擱,我決定先帶着一營各部前往九巒山,你們一連留下來斷後,順帶接應他們,在接應他們以後,迅速前往九巒山。”
邵指導員稍加思索,點頭道:“老雷,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如果夏遠他們能夠提前完成任務,我們還來得及,就怕他們不能夠提前完成任務啊!”
雷連長眉頭緊皺,他也在擔心這個問題,如果夏遠他們不能夠及時回來,一連將會被耽擱在這裡。
思來想去,他覺得這並不是個問題,再艱難的問題,都需要去努力克服。
雷連長擡起頭,說:“營長,把斷後的任務交給我們吧,明天一早,我們保證準時抵達九巒山。”
九巒山、通谷裡是他們先前執行任務的地方,而現在變成了漢江以南第一道防線,要和美七師和陸戰一師正面硬剛,而這可是高於一八零師數倍的敵人,能夠堅守住陣地,完全是個未知數。
雷連長和邵指導員沒有更好的辦法,營部要去完成師部下達的命令,這關乎到能夠順利完成阻敵北犯的任務,而夏遠等人還在繼續完成任務的途中,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境地,只能夠讓一連留下來接應前去完成任務的幾人。
雷連長和邵指導員快步離開,前往一連駐地。
路上,雷連長看着籠罩夜空的黑雲,說:“要下雨了。”
邵指導員感覺到空氣有些凝重,點頭道:“不知道夏遠他們進行的怎麼樣了,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下達了向後方撤退佈防的任務,也就是說兵團對敵作戰很有可能已經結束了。”
雷連長點頭,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說得過去,一八零師正按照兵團命令,對正面之敵展開猛烈進攻,這個關頭把隊伍撤回來,顯而易見是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可能結束了。
“走,回去看看,我們也要準備,接應到夏遠他們之後,迅速撤退。”
“嗯,希望這場雨不要下的太大了。”
黑雲壓城城欲摧。
朝鮮以北,雨淅淅瀝瀝的落在大地上,滋潤了被炮彈炸的焦黑的土地,漢江水位開始緩慢的拔高。
一八零師留在了漢江以南,展開了三道防線,阻敵北犯,爲兵團轉移爭取時間。
北邊,是六十三軍,協同防禦作戰。東邊,是撤退的三兵團,一七九師可能留在他們東側進行防禦。
一八零師還不是孤軍作戰,師指上下也有決心攔着北犯的敵人,將敵人阻擊在漢江以南。
敵人駐地,還不知曉兵團已經下達撤退的任務幾人正緊張的準備着炸燬敵人槍支彈藥的計劃,他們將汽油桶放在敵人堆積的物資旁,這樣做未免有些大膽,一旦被敵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實際情況,夏遠也沒有太好的計劃,敵人數量不少,他們也只能夠藉助僞裝來完成,每一次都有驚無險。
他們分成了兩組,夏遠和馬大個一組,陳烈和劉鐵柱一組,這樣速度會更快。
“油桶連接,一旦爆炸,就會產生連鎖反應,不說炸燬敵人所有的物資,炸燬一小半槍支彈藥,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夏遠想要炸燬敵人駐地,但那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駐紮的敵人可不是一個連,而是一個團,上千人,駐地之大佔據整個山溝,他也只能完成小部分爆破任務,想要炸營,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馬大個抓着一個汽油桶,費勁兒的將其搬到洋鬼子堆積的物資旁,看着挨着物資的卡車,咧着嘴。
“這要是爆炸了,不得連着敵人的卡車一塊爆了!”
“想得到是挺美的,估計有點難,鬼子的車太多,炸一兩輛太少,但又炸不了太多。”
夏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抹一把灰,髒兮兮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