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過淚的眼睛更明亮,滴過血的心靈更堅強。
四十年前,相遇於鎖套塔底;
三十年前,交鋒於隱龍窟前;
二十年前,分別於南詔城外;
今日再聞骨哥言,雷弟嘎嘎哭出聲。
妖族確實真性情,雖然也會動智慧用腦子,但很少有兩面三刀的情況,蠢笨的就是真蠢笨,精明的則是真精明。
天妖皇屬於後者,卻不會裝糊塗,聽到酒劍仙的傳音,他不免真情流露,只是把真話說出來,未免尷尬。
怎麼能叫騙呢?
明明是忽悠……
對於欺騙,酒劍仙是有話要說的:“雷弟,妖族現在如何?”
“這……”
天妖皇回顧往昔,那些曾經遭到人族驅趕,修仙弟子獵殺的日子,不得不承認:“強了太多,只是人族也變得更強了,我族繁衍速度極快,將來終有一戰,骨哥,我被你騙也是心甘情願,可我妖族的大好未來,卻不能葬送在我的手裡!”
這個世界的資源足夠多,別說六界,即便是人界,以人族目前的生產力,佔據的資源其實也不足十一,深山大川內有的是大片大片空白的地域,妖族完全可以佔據。
但問題是,兩族比起生育,妖族太能生了。
如果不加節制,漫山遍野都是,再加上不服管束,很快會與人族產生衝突。
而以前妖族呈散居,尚且不是威脅,現在妖族聚集,武裝自己,反倒會引發人族的敵視,一旦因爲爭奪資源爆發衝突,就沒了回頭路。
天妖皇考慮的,不僅僅是當前,更有未來。
只是他說這些,也準備好承擔狂風驟雨了。
不料酒劍仙笑了笑,聲音裡透出讚許:“不愧是我的妖皇兄弟,妖族有一個好的領袖!不過時機錯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抵禦外敵入侵!”
天妖皇心中又是喜悅又是不解:“外敵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在南詔的那段時間裡,他也被灌輸了許多一致對外的思想。
但無論是哪種生靈,都難免抱有眼見爲實,耳聽爲虛的態度,天妖皇及其所率領的妖羣,與外界輪迴者接觸得較少,並沒有切身體會到入侵的恐怖,對於外敵的概念自然不足。
酒劍仙道:“現在這位壓制五靈輪的,就是來自於外界的輪迴者月關,他如何?”
如果這句話在一刻鐘前說,天妖皇只會嗤之以鼻,但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認,眼前之人確實強橫,不禁啞口無言,臉色灰敗下去。
酒劍仙又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此人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是輪迴者裡的佼佼者,絕非一般外敵可比,持有土靈珠,破了五靈輪並不奇怪。”
天妖皇奇道:“既是大敵,土靈珠爲何在他手中?”
“此人行事偏向我界,是外敵中的主和派……”
酒劍仙解釋:“土靈珠也曾落入敵手,受損嚴重,此前剛剛取回,我便讓他持有,作爲考驗。”
土靈珠曾經被道妖團隊,以熵皇城煉化了數年,這些年中,又被羅如烈不加節制地催動,是五靈珠中受到損傷最大的一枚。
而黃尚得到後,不僅沒有掠奪本源,反倒用駐地的五靈之力祭煉,互幫互助,靈力彼此交融,否則酒劍仙早就收走了。
如有些輪迴者所猜測的那樣,這是一種考驗。
黃尚所爲看似出力不討好,可在關鍵時刻,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報。
好心有好報,好心有好報。
“原來如此!”
天妖皇明白了。
正如妖族中也有不少親近人類的,那些外來敵人中,也有手段較爲溫和友好的,眼前的這個人就屬於此列。
當然這不代表對方不是敵人,只是雙方有了溝通的橋樑,不用一上來就喊打喊殺。
正在他思考時,酒劍仙又道:“他的麾下還有一條神龍,來自另一個追求武道的世界。”
天妖皇一驚:“龍?”
龍族在妖族的地位是極爲特殊的,既是妖,也是神獸,擁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現在居然被這些外敵收服?
同時天妖皇又意識到了一點關鍵:“這麼說,外界也有妖族,地位不高,還被奴役?”
仙劍世界的妖族,生存再艱難,至少沒有被當成坐騎,被奴役,那是妖族最不可接受的。
“這就不知了,真有那樣的世界,它們或許能成爲盟友。”
酒劍仙一貫隨性的聲音,罕見地透出鄭重:“我絕不會讓這個世界重蹈覆轍,受那叫主神殿的大敵奴役!”
“我也一樣!”
天妖皇斬釘截鐵:“接下來該怎麼辦?”
酒劍仙道:“我正在尋找時機,你們靜候就好!”
天妖皇大爲失望:“不主動出擊?我妖族絕不做縮頭烏龜!”
“好好安撫住妖族,切勿衝動開戰,關鍵時刻自然會讓你們出手!”
但酒劍仙說了最後一句,聲音即刻消失。
走了。
作爲真正日理萬機的六界大佬,哪怕時間管理再到位,也是分身乏術,能夠有這段時間的交流,已是相當給面子。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以土靈珠爲媒介,放到外界僅僅是彈指一瞬間,而原本五靈輪被壓制的局面也飛速改變,雙方再度分開時,以平局收場。
黃尚眉宇間流露出幾分詫異,看了眼土靈珠,沒有質疑什麼,又見李逍遙被食鐵妖王帶回,對其點了點頭,抱了抱拳:“承讓了!”
言下之意,就是大家打平,將李逍遙放回來,恩怨一筆勾銷。
“不必!是本座輸了!”
天妖皇知道這是作弊,也知道對方知道這是作弊,更知道對方知道自己知道這是作弊,不願耍賴過關,冷哼道:“願賭服輸,你要什麼,說吧!”
黃尚微笑着搖搖頭:“本就是一場誤會,何必較真,我其實很喜歡跟不同的族**朋友,這大廳之中乃是血族,另外也有一位龍族朋友,神龍,出來!”
“來了!”
在呼喚聲中,一條神龍從無名人物卡的契約空間飛出。
“真是龍族!”
天妖皇凝神細看,發現神龍笑得跟花一樣,除了淡淡的黑眼圈,完全沒有受到虐待的樣子。
當然,也可能是沒骨氣,當了坐騎還樂呵呵。
“嗯?”
神龍敏銳地察覺到略帶鄙夷的眼神,斗大的龍目瞪了過來。
天妖皇:(⊙﹏⊙)b
渾身一激靈。
這是妖族之間種族的先天尊卑,龍族作爲屹立於萬族之上的巔峰,哪怕實力不相上下,也對於其他妖族有着天然的壓制,天妖皇口中嫌棄,身體倒是正直得很。
“好了好了!也就是出來見個面,嚇唬人家幹嘛?”
黃尚發現不對,溫和地讓神龍回去,然後麒麟又走了出來,溜達了一圈。
天妖皇震驚了。
龍也罷了,還有麒麟?
麒麟是祥瑞之獸,有功德在身,比起龍族還要稀少,更不會屈服於人類。
天妖皇畏懼神龍,卻不怕麒麟,直接傳音,發出自己的疑問。
麒麟溫和的聲音傳入心中,予以回答。
“來自於另一個世界……救世主無名……受到主神殿的入侵和圍剿……尋找同盟世界……”
很快天妖皇瞭解到,神龍和麒麟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一位領袖,名叫無名,打退了主神殿的進攻,現在正在尋找其他世界的盟友。
換而言之,無名和酒劍仙的想法一致,英雄所見略同。
至於兩界的通道,則捏在這個輪迴者手中。
準確的說,是他背後的主神殿提供了力量,爲兩界開啓通道,希望籍此招攬無名。
“人類口中的文鬥嗎?”
天妖皇想到之前雙方互相閱兵的模式,明白了眼前之人的套路。
不戰而屈人之兵!
“怪不得他這麼友善,明明佔據上風,卻要一筆勾銷,這是做給麒麟和神龍看,目的是那位無名!”
“虛僞的人類,比起那些動刀動槍的,更加可怕!”
“不過這也代表着我族的機會!”
如果是直接的戰鬥,顯然不符合酒劍仙的關照,天妖皇不敢輕舉妄動,省得壞了大事,但既然對方走的是溫和路線,那麼天妖皇覺得,憑他聰明的小腦袋瓜子,完全可以與對方周旋一二。
“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我妖族從來不需要憐憫!”
天妖皇手指伸出,渾身上下涌動着驚人的氣勢:“本座就爲你打工,如何?”
此言一出,他成功地從這位的臉上,看到了驚愕。
在場的衆人都傻住了。
“大王!”
羣妖紛紛衝了上去。
“不好!”
林月如立刻穿上了烈揚甲,輪迴者們第一時間擺出戰鬥姿勢。
這顯然是惱羞成怒,要徹底翻臉了。
任誰都受不了這等侮辱,何況在場的都是妖王強者,豈有打工之理?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天妖皇如此不要臉,爲了開戰,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完了,我沒得了!”
李逍遙感到脖子一緊,被一個黑白相間的爪子提起,正以爲必死無疑,就聽拿住他的食鐵妖王嘴裡大吼:“大王好狡猾,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不帶我們一個?”
李逍遙:“完了,人之將死,都出現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