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井之內,金色光芒沖天而起,而在下一瞬,整個古城的地面都被金色佛光透射。
佛子從井下飛出,他被金色佛光籠罩,白色佛袍沾染上了金色,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如神佛臨世,目光悲憫的望着一城木偶般猙獰的惡鬼,道一聲:“阿彌陀佛。”
下一瞬間,古城地面上的佛光愈發清晰明亮,一個個佛國子民的身影從地下出現在古城之中,他們向着佛子的方向,雙手合十,低眉斂目,姿態謙恭,內心虔誠。
佛子面如惡鬼,青黑的皮膚,猙獰駭人,赤紅的目光中卻沒有一絲兇厲之氣,他透過重重夜色,望向城牆邊滿目駭然身軀僵直的鬼王,良久,雙目閉合,口誦佛經,隨着他誦出每一個字,腳底便出現一朵豔紅如火的紅蓮……
一朵,兩朵……
漸漸地,無數紅蓮從佛子腳下鋪散而出,籠罩金色佛光,而滿城佛民此刻同樣口誦佛經,聲音與佛子相合,佛經之聲響徹整座古城。
林飛看到,無數朵紅蓮從地面升起,古城被紅蓮填滿,每一朵紅蓮都是佛法經文所化,內蘊能夠滌盪世間一切惡念的淨火,在接近惡鬼的剎那,便將它們盡數燒燬殆盡……
整座古城開始燃燒,陰氣,惡鬼,在紅蓮淨火中不斷掙扎,最終化作飛灰,靠在城牆上的惡鬼周身遍佈紅蓮,下一瞬間,赤金色的火焰騰然而起,它滿面恐懼,駭然的望向閉目誦經的佛子,吼叫出聲:“你瘋了嗎!我就是你,你不能殺我,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淒厲的聲音驚雷一般炸響,所有人都看向佛子。
佛子口中經文不斷,腳底紅蓮噴涌,浪潮一般從他腳下蕩向四方,無數惡鬼消散……
“以我一人性命,換取萬千生靈,便是死,又何妨。”
佛子聲音清潤,響徹古城,滿城佛民齊聲道:“阿彌陀佛。”
經文誦唸之聲不停,紅蓮噴涌不絕,滿城惡鬼與鬼王身上的淨火越來越多,巔峰鬼王的半邊身子都在消弭,它狂吼着,企圖匯聚陰風將自己身上的紅蓮淨火撲滅,可佛光出現的剎那,陰氣便已經消弭,狂風襲來,也不過引得它身上淨火愈發轟然,難以抵擋……
“你不能殺我,不能!”
巔峰鬼王面容猙獰,一步邁出,掠過萬千紅蓮淨火,攜裹滿身洶涌的火焰與駭人的殺機,剎那來至佛井身前,朝他撲殺而去。
佛子望着巔峰鬼王,目光無悲無喜,隨着鬼王身軀被淨火焚燬,他面上猙獰的鬼氣也一點點消弭,口中佛經化作一道道金色符篆,出現剎那驟然變大,如長虹劃過天空,猛地沒入鬼王殘缺的身體之中,撲殺而來的鬼王被符篆帶的一個趔趄,隨着符篆不斷落下,他巨大黝黑的身軀遍燃淨火,符篆的光芒從他體內迸射而出!
轟!
鬼王身軀頃刻間炸裂,化作無窮火焰,瀰漫在古城之中。
佛子的惡鬼面容徹底消弭,露出真容,他五官清俊,目光平淡溫和,遍體籠罩金色佛法,腳底紅蓮綻放出無邊淨火,熊熊燃燒,剎那之間,滿城的惡鬼已然盡數消散,淨火依舊在燃燒,佛子與佛民被紅蓮托起,身軀被烈火吞噬……
一念生,一念滅。
林飛、王靈官、周雲、龐通、喬致方五人立在牆頭之上,看佛國古城淹沒在紅蓮淨火之中,看佛子佛民自燃身軀以身飼鬼,消除滿城孽障,久久無人說話,只雙手合十,對着佛子佛民彎腰,行佛禮。
龐通望着佛子與佛民不斷被火焰吞噬的身軀,問身邊的林飛:“你怎麼知道惡鬼不敢去井下?”
王靈官等人也都看向林飛,他們當時雖然聽了林飛的話跳入佛井,卻只是出於對林飛的信任,抱着九死一生的念頭跳下去的,在佛井之下見到佛子以及佛子製造出的幻象之時,也是心驚不已。
林飛靠在城牆之上,吞下數瓶丹藥,運轉真元,血肉模糊鮮血直流的身軀一點點癒合,他看着眼前這片被紅蓮淨火盡數燃燒的佛國古城,說:“記得我們在這裡遇到的倀鬼以及那些鬼王嗎?它們身上只有惡念,沒有善念。這裡可是佛國古城,怎麼會生出如此至惡的鬼物?”
其實,當林飛看到滿城惡鬼瀰漫,至惡氣息籠罩古城之時便已經開始懷疑,一座人人崇尚佛法的古城,竟然一絲善念都尋不到,只有滿滿的暴戾肆虐。他心中清楚,能夠壓制這羣惡鬼的東西就在古城之內,只是不知道在哪,直到想起那口佛井。
王靈官說過,那口佛井是以沙漠佛國的經文封印着兇厲之物,但,佛井之下真的只有惡鬼嗎?
善惡並生,一體兩面,細想之下,林飛推斷,如果這被惡鬼充斥的古城中還有生機的話,那就只能在井下。
聽了林飛的解釋,其他人心中也暗道慶幸,若非有林飛,他們很可能就被惡鬼們吞噬,身隕道消。
“我看到你被鬼王一拳打死的時候,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王靈官看着林飛,心有餘悸的說。
林飛淡淡的笑了,當時情況危急,幾乎是必死的局面,可他上一世幾乎是以凡人之身算計了淵皇三十年,最終與淵皇同歸於盡,沒有點保命的手段,怎麼可能活那麼久?
當時被鬼王以佛珠封印,上下無門,脫逃不得,鬼王兇悍,一拳必殺襲來,他避無可避,只能催動全身真元,祭出修煉了一年才得以成型的諸天替身術。
諸天替身術,以萬千劍氣鑄就骨骼血肉,以自身真元滋養溫潤,儲于丹田之中,細細打磨,耗時一年才稍稍成型,是能夠替主人自身擋下一個生死劫難的替身,這是林飛最後的保命手段,從不示人,本想着用在北漠大比上,爲自己多掙得幾分生機,誰知今日不得已暴露。
王靈官問那話,也只表明一下自己的擔憂,並沒有想着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