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爭鬥失了控,世界的秩序靈氣被打亂,它便會從自身內部死去,萬物與生機消失,成爲與宇宙中隕石一般的死物。
林飛想,自己遇到的,應該就是這樣一個,即將死去的小世界。
其實,世界與修士很是相像,成於機緣,敗於爭鬥,誕生與死亡,是無法避免的兩端,沒有誰能真正的與天齊壽,長存不滅。萬物的生死,都是歸於天地之道,順應天地規則而起,自然也會順應天地規則而滅。
哪怕是被稱作真仙的法身強者,他們號稱無災無劫,哪怕是虛空風暴也可與之一戰,但若是兩重風暴的疊加呢?若是遇上了如林飛上一世那般,降臨羅浮世界的大劫呢?他們不也是與山川日月一樣,與巨石草木一樣,盡數化作了一抔黃土,神魂俱滅,徹底湮滅……
林飛看着眼前這座逐漸灰敗枯萎下去的世界,腦中思緒紛飛,不知爲何,想起了上一世那些法身強者們,他們被稱作陸地神仙,壽元之長,不可推算,但當劫難來臨,他們與天災鬥,與妖魔鬥,與鬼神鬥,數場大戰下來,直將羅浮打穿,天地俱滅……
有的強者的確在滅世之劫來臨前脫離了羅浮,前往另外的小世界,可惜,一界滅,萬界哀,宇宙爲之震盪,日月星辰齊齊墜落,無論他們去向何處,天地間皆一片劫難滔滔……
何爲修仙之圖的盡頭?
林飛此刻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上一世與凡人無異,無法去領略修仙的種種奧妙,更無法理解老頭跟師兄所說的見天地萬物的氣魄。
這一世,他所修之道,前所未聞,古之未有,一步一步都走的謹慎小心,如今不過成就金丹,而他所能見的最強者,也不過是一界之主的法身強者。
可這些人,遠不及他所想象的真正強者。
龍神、鳳凰不是,陸地神仙不是……
他們縱然擁有極強的修爲與實力,卻依舊桎梏於世界的束縛,沒有悟出天地強者,修仙之巔的奧義。
林飛所追求的,是真正的自由者,是無所拘束的逍遙自在,要不受天地的束縛,不受生死的限制,是跳出這世間種種,天地任我遨遊的極樂。
連一方世界的束縛都掙脫不了,又有什麼資格去談逍遙自在?
林飛思緒愈明,雙目愈亮,他只覺得一道極亮的光芒穿破了他心中一直徘徊遊蕩的濃霧,胸腔中也徒然而起一份豪情澎湃……
然後……
轟!
一道極其鋒銳的雷霆,在林飛閃神的瞬間,竄到了他的腦後,那抹凌厲之極的森寒,瞬間將林飛驚醒!
“靠!”
一瞬間,林飛激盪的神魂,便從遨遊宇宙的無窮幻想中回神,極速墜落至這片枯黃暗淡又殺意凜凜的現實!
刷!
一直護在林飛身側的皓月劍氣,突然滑了出去,於林飛與雷霆的中間,灑下一片月白的劍芒,隨即,雷霆撞了上來,無窮刺目的火焰炸裂,霹靂的聲響,震得天地一顫!
林飛後背被幾道火花迸射進去,登時疼的嘶啞咧嘴,臉都白了,他強忍着身上的痛意,催動劍妖再次提速!
這樣生死危急的時刻,林飛什麼感悟都得先放一邊,他現在只想着感覺找個時機,把身後那條尾巴給甩開。
林飛對虛空風暴也算有些瞭解。
虛空風暴多半是由一個世界的誕生或者滅亡引起的,那股力量一旦產生,便會向外擴散,而它最大的特點,是吞噬生機與靈氣。
這一縷雷霆之所以如此對自己緊追不捨,不過是因爲這片世界中生機消散,死氣瀰漫,沒有其他的生靈供它吞噬,所以就盯上自己這麼一個大活物不撒手了。
若是在其他任何一個山水樂樂,萬物生長的小世界,林飛也不會遇到這麼棘手的問題,可惜,現在這個玄武世界中,根本就見不到一個活物……
林飛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朝前繼續疾馳,他周身劍意凜凜,皓月劍氣懸在林飛頭頂,灑下一片光芒將他籠罩,太乙劍氣身化金龍騰躍前方,不斷斬滅空中的死氣與狂風,爲林飛開路。
當林飛收攏了心神,全神貫注的往前跑的時候,與那縷雷霆的距離又保持在了一個安全的界限上。
荒沙莽莽,萬物枯涸,等林飛終於飛出了那片枯黃的沙漠,一片白中透着冰藍色的冰原,便出現在了眼前。
舉目望去,萬里冰封,鵝毛大的白色雪花簌簌落下,如朦朧的簾幕般,灑滿了天地,寒風瑟瑟,吹動雪花在空中旋轉,除了這些雪花,便是一望無垠的冰封大地,偶爾還會看到,有高達幾十丈的冰塊矗立在這片冰原上,白色的巨大冰塊中,隱隱泛着一絲靛藍色,遠而望之,很是漂亮。
林飛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果有陽光灑下,這片冰原必然美輪美奐,第二個想法就是,機會來了。
冰原之上,寒意森森,連天的雪花落下,便匯入了狂風席捲的白色浪潮中,一眼看過去,好像與剛剛經過的荒漠一般,死氣懸浮,生機難測,看不到一個生靈,但林飛一進入冰原之中就感覺到,這片冰原與他剛剛經過的山川、荒漠都是不同的。
這裡雖然也有死氣,卻被一股力量驅散向四周,很是稀少,而在漫天狂風與冰寒中,有靈力在隱隱的流動。
雖然那股流動的靈力相當的隱秘,如同地下暗河一般,但林飛已然步入金丹,真元溝通身體與天地,對外界靈氣的感應十分靈敏,不會認錯。
“若是尋到那股靈力的源頭,便可以李代桃僵,把那一縷虛空風暴給擺脫了……”
林飛心念電轉,當即便調轉了方向,開腳踩劍妖,開始深入這片冰原。
簌簌雪花被狂風席捲,一片片的冰凌好似刀子般劃過天地,不斷擊向林飛。
林飛眉頭輕皺,羲日劍氣身化金烏,雙翅一振,赤紅的火焰如浪潮般落下,熾熱的溫度散開,瞬息之間便令雪花消融,再以太乙開路,一路如電如光,迅疾的朝更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