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堂中,明神無咎獨坐堂前,柳辰君則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帶笑意的看着他的表現。
幾名捕快臉色慘白的跪在下方,在他們旁邊,癱倒在地的客棧老闆嘴裡一直喊着冤枉。
柳辰君搖了搖頭,無聲嗤笑,若是心無貪念,事到如今又如何會有這種下場?
此時,明神無咎冷漠的眼神在堂下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氣氛沉寂,唯有那客棧老闆的喊冤聲不絕於耳。
似是覺得聒噪,明神無咎稍稍皺了皺眉,目光越過那客棧老闆,直接看向小李。
“說說吧,事情的經過,我不相信六扇門之人會無緣無故的爲了幾名兵丁的死,親自去一個小小的客棧調查。”
身體稍稍後仰,靠在椅背上,明神無咎眼神微眯着,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流露。
“這...回大人,張老闆與死亡的兵丁楚凡是小人同鄉,今天早上張老闆來找小人,說他客棧中有一名旅客很可能與楚凡等人的死有關係。小人正因同鄉好友的死而傷感,得知這個消息便馬上帶着趙鵬他們趕去客棧。”
說話那捕快正是不久前那名帶頭之人,說道這裡稍稍頓了頓,悄悄的看了一眼柳辰君,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連忙收斂目光,繼續陳述下去。
“剛剛走到客棧,正好見到這位...大人,剛巧外出回來,張老闆也告知小人,他...這位大人正是昨夜被楚凡等人搜查的最後一個房間的主人,因爲好友的死,小人的情緒難免有些激動,之後的事情,大人您都知道了。”
明神無咎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緊接着目光流轉,看向一旁癱倒在地的客棧老闆身上。
“你呢?有什麼話要說?”
“大人,小人冤枉啊!”安靜聽完陳述的客棧老闆喊冤的聲音剛出口,便見明神無咎的臉色不渝,瞬間便將接下來喊冤的話咽在了肚子裡。
話頭一轉道:“回稟大人,正如李虎所說,草民與李虎還有慘死的楚凡是同鄉。昨天夜裡城主府進了賊人,楚凡率人搜尋,正好到了草民這客棧。”
與李虎一樣,這張掌櫃擡頭悄悄的看了坐在一旁的柳辰君一眼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恰好這位大人抱着一張看上去十分名貴的琴入住小店,草民瞎了眼睛,以爲這位大人就是...就是......”
此時,坐在一旁的柳辰君接過話頭,笑眯眯的說道:“以爲我就是那夜入城主府的盜賊是吧?”
見那張掌櫃一副膽怯模樣的輕輕點頭,柳辰君繼續保持着笑意說道:“不,你並不會以爲我這個普普通通的窮酸是所謂的飛賊,不然你沒有膽子把你那同鄉引到客棧。能自由出入城主府那等強者如雲的地方,你一個區區客棧老闆,又怎麼可能會去得罪?你只是想夥同楚凡,貪墨我那把琴,對不對?”
張老闆聞言,額頭沁出一絲冷汗,卻仍嘴硬道:“大人誤會草民了,草民在山陽城開了快十年客棧,人品如何鄰里鄉親都是知道的,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張琴去故意謀害客人呢?”
柳辰君輕笑出聲:“那你又怎麼解釋,那些兵丁進入客棧後,先搜了幾間空着的客房故意製造聲音這件事呢?”
“這...”客棧老闆稍稍一怔,心中暗罵自家店裡的小二大嘴巴,心緒一轉,便開口說道:“這件事草民的確不知道,或許是我那同鄉因爲明白那強人能自由出入城主府不是自己這些人能夠對付的,想要打草驚蛇也說不定。”
柳辰君聞言頓時失笑,目光在那老闆額頭的冷汗上一掃而過道:“張老闆,這種藉口,你自己信嗎?”
“大...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啊!”
搖了搖頭,柳辰君看向正襟危坐的明神無咎:“聞人兄,我那張琴,對我之功體補益甚多,乃是我門中前輩專程借給我用來防身的。”
說着,柳辰君做作的輕嘆一聲道:“若我那前輩知道他前腳剛走,我後腳便將琴遺失,你說,我該如何對我那長輩交代?”
明神無咎聞言不由有些頭痛,擡手捏了捏眼角,雖然不知道柳辰君所言是真是假,但此時柳辰君的話已經說出口來,哪怕那張琴只是一張幾文錢的破舊木琴,他也要代表六扇門給他找來一張能夠讓他滿意的替代品。
否則一旦真的惹出來那位強者,到時候不用說區區山陽城,恐怕就是朱大人也難以讓事態平息下來。雖然自己並不是特別在意六扇門的反應,但六扇門的身份給自己所帶來的便利,可不僅僅是一張琴能夠彌補的。
深吸口氣,聞人明強笑道:“柳兄放心,此時聞人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柳辰君點了點頭,好整以暇的看着堂下那臉色愈發難看的幾人。
他自認爲不是什麼聖人,既然這幾人能構陷自己,那麼此時地位對調,自己又何必吝嗇惡意?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你仔細注意點,那客棧老闆好像有些不對勁。”
突然,柳無心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柳辰君頓時將視線定格在那張老闆的身上。
仔細打量一番,柳辰君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
不由疑惑問道:“怎麼了嗎?那老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用心識去看,能夠觀察到人的情緒起伏。”
柳辰君聞言,悄無聲息的合上雙眼,瞬間,心識涌動,整個審訊堂納入柳辰君腦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纖毫畢現。
掃視一圈,柳辰君心念一動,客棧張老闆的身形瞬間放大,充斥柳辰君腦海,甚至就連那油膩的毛孔都看的一清二楚。
然而卻聽意識之中柳無心的聲音無力的說道:“我是說要觀察他的情緒,離他遠點!”
柳辰君聞言,控制着自己的心識一點點遠離張老闆。
隨即柳無心的聲音再次響起:“看到他周圍環繞的顏色了嗎?藍色代表此時他的內心十分平靜、沒有什麼起伏,而紅色則代表着緊張、焦慮等情緒。”
柳辰君放眼望去,只見那張老闆的周圍此時佈滿了代表焦躁的紅色,但在心識觀察之下,藏在深處那抹淡淡的淺藍光芒,卻是無所遁形。
緩緩睜開雙眼,柳辰君的視線投向此時看起來滿頭大汗焦躁不安的張老闆。
略作思索,柳辰君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了兩下,緩緩開口道:“張老闆,不知道是什麼依仗,竟然能讓你在這種情況之下,仍可以保持着內心的平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