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看看《規則/規章之書》。”安莎亞·麗最終,在老鼠的蹤跡藏在一片迷霧中時,將目光放到了竊賊的目標上,也即是《規則/規章之書》上。她認爲,恐怕這本象徵意義上的書籍,或許會帶給她一些靈感或線索,至不濟,也要弄清楚,這本書籍和所謂的誓約之書,兩者之間究竟存在什麼樣的聯繫?那些老鼠們又是通過哪些方法來知道了兩者之間的聯繫?是因爲內鬼?還是他們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情報?
一連串的疑問在安莎亞·麗的思維裡不斷的閃現,她隱隱約預感到,弄清楚這些,對異類裁判所機構很重要!
“請跟我來。”福爾科·瑪恭敬的道。臉上沒有什麼疑惑的神情,在旁邊全程旁觀了這一切的他,早就明白,無論這一次來的是哪一位裁判長,檢查一下《規則/規章之書》,都將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此時此刻安莎亞·麗裁判長提出的要求,福爾科·瑪並未覺得有任何異常。
……
阿蘭國首都。
某個酒店的附近,一羣首都常見的灰鴿,並排棲息在周圍的路燈上。其中一隻灰鴿,正眯縫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寬闊街道對面的一幢黑黝黝的房子。
在夜色下,昏黃熾亮的燈光輕輕飄起了一點點霧氣,霧氣內,一隊隊穿着黑色風衣,帶着面具,渾身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的人,正悄無聲息而又默契的潛入進了灰鴿盯着的那一幢黑黝黝的房子。大約過去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潛入進去的黑色風衣人紛紛退了出來,最後面的那位還禮貌的關上了門,小心的將自己和自己夥伴們留下的蹤跡給清掃消除。
其中帶隊的,是一位有着長頭髮的刺青面具人,在離開時,他的目光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向着灰鴿這邊掃了過來,然後他只看到一羣棲息着灰鴿。聯想到自己剛纔一瞬間感受到的某種極其輕微的窺視感,他有些拿捏不定。
但最終他也沒有下達什麼命令,就如他們來時一樣,悄悄的將身影重新藏進了升起的霧氣中。等到他們進入霧氣的身影徹底看不見後的十分鐘,之前濃郁起來的霧氣,又突然變得稀薄了起來,周圍之前被掩在霧氣中的建築、景色、包括遠處的一切,也都重新恢復了正常。
白霧,黑風衣,是異類裁判所機構的執行者小隊。
幾隻灰鴿撲棱棱的飛起,消失在夜空。
……
阿蘭國首都的邊緣,某幢民居內。
一隻灰鴿撲棱着翅膀自天空劃過,一根羽毛飄飄的落下。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從黑暗中慢慢的走出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天空那根慢慢飄落的灰色羽毛,等到它降落到某個高度後,右手伸手一捏,就將它抓在了手心,然後將它夾在了左手捧着的一本打開的書籍內。
“灰鴿來了信息?”
一個魅惑的女聲突兀的在魁梧男子的背後響起,而與此同時,夜色下的黑暗裡像是陡然擠出來了一個人,一個身姿高挑,看不清臉的女人出現在了男子的身後,魁梧男子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出現一樣,並未展露出驚訝的神色,甚至連轉身的動作都沒有。
“異類裁判所機構的執行者小隊突襲了阿斯蘭的家,看來他失敗了。”魁梧男子說道,聲音渾厚低沉,像是雄獅的低音。
“我早就說過,僅憑阿斯蘭一個根本不靠譜。哪怕他是地下世界名氣極大的異人竊賊。那可是異類裁判所機構,那個當年無情清掃了地下異人圈子的怪物領地!”女聲的聲音裡帶着一種痛恨,與深入骨髓的恐懼。
唯有見到過當年那個怪物的實力,才知道他帶給地下異人世界的陰影究竟有多大!三十年裡,不是沒有地下世界的異人想要掙脫籠罩在上空的那層陰影,但一個又一個的失敗,用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了那些掙扎者鐵一般殘酷的事實。
而他們這些曾經見到過那個怪物出手,且還活下來的少數者,這三十年來更是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蹤跡,冷眼看着一些人用生命去挑釁那頭正在壯年的雄獅。他們這些少數人,被那個怪物稱之爲老鼠,而這個稱謂,也被怪物統轄的異類裁判所機構的所有成員所復刻。
無論一些人對他們的觀感如何,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們只會蟄伏。除非那個怪物出了意外,否則他們絕不會輕易現身,將自己重新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因爲一旦暴露,恐怕就很難再和三十年前那樣運氣好逃離了。
當然,他們也不會在暗地裡什麼都不做,這三十年來異類裁判所機構所受到的各種襲擊,以及大多數棘手的事件,背後幾乎都有他們的影子,以及他們暗中的推波助瀾。只是他們善於隱藏自己,手尾清理的極好,所以往往異類裁判所機構根本無法發現他們的存在。哪怕是異類裁判所機構的高層,也只是隱隱約的知曉他們的存在,但往往剛剛有一點他們的線索,這點線索很快便會被中斷,然後被清理的乾乾淨淨,無法再追查下去。
所以異類裁判所機構的知情高層將他們稱爲老鼠,並不僅僅是因爲自家軍團長。而這一次的偷竊事件,恐怕是這三十年裡線索最多最明顯的一次了。明顯的甚至讓安莎亞·麗等老牌裁判長心裡生出了疑慮,認爲如此倉促而不謹慎的行爲,不像是老鼠們的行事風格。
“但他用自由幫我們確定了一件事,誓約之書確實存在。”魁梧男子道。
“那本《規則/規章之書》?”女性撇了撇嘴。
“當然不,你並未參加上次的會議,所以很多細節你都不清楚。是收藏室另外一本書裡的其中一頁!或者說空白的一頁。”魁梧男子解釋道。
半個身子藏在黑暗裡的女人有些不解:“你真的相信會有誓約之書這種寶物存在?我可從未聽說過有這種寶物流傳下來。如果它真的存在,那麼以它的作用,肯定是目前最頂級的一批寶物,而這樣,它必然會在歷史上留有痕跡,我們也絕不可能對它毫無瞭解。
如果它不存在,甚至是效果沒有想的那麼強大,那我們這一次暴露,可就冒了極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在未來幾年內被對方抓住腳印,一點一點順藤摸瓜的找出來。這值得嗎?”
“當然值得。灰鴿的預感能力還是值得相信的。這些年我們能夠隱藏的好好的不被發現,且每一次要被抓住時都及時的切斷了線索,不就是因爲灰鴿的存在嗎?如果他的預感能力不值得信任,那我們現在呆的地方,應該是那座暗無天日的黑牢。”魁梧男子的語氣平靜的回答道。
“至於說阿斯蘭?”說着,魁梧男子轉過身,黑色碎髮下的眼睛看着身後身材玲瓏高挑的女人,“他對我們知道的並不算多,哪怕泄露出去也沒什麼,只是一些過時的老情報而已,如果能夠讓異類裁判所機構的那些鬣狗們相信,對我們也不是一件壞事。”
“我指的是冒險!”女人哼了一聲。
“這是必須的。灰鴿這麼做,肯定有必須這麼做的原因。”魁梧男子的言語裡對名爲灰鴿的神秘異人相信異常。他們跟着那個怪物將自己組織的名稱叫做老鼠,並非是灰心喪氣,而是一種時時刻刻提醒他們的記恨。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殺死那個男人,或者摧毀那個男人一手拉到巔峰的異類裁判所機構。
在異類裁判所機構已成大勢,且將清掃後不成氣候的地下異人世界壓制的喘息不過來的年代,想要摧毀這種龐然大物當然不現實,甚至連對抗都是一種奢望。但他們這些老鼠能夠隔段時間就能與對方有來有回的進行一番隔空對抗,依靠的就是灰鴿的異力!而灰鴿也在這三十年裡,用自己的一次次精神預感,來加深了這種信任。
魁梧男子不敢說必死的局面灰鴿讓自己上,自己就會義無反顧的上,但如果說是他說別無他路,只能死中求生的話,那他一定會毫無保留的迎難而上,哪怕可能身死。
“隨你們吧。”女人嘀咕了兩聲。
他們的組織說嚴密也嚴密,但說寬鬆,卻也寬鬆。每一次動作之前,都會有灰鴿用各種方式進行聯繫,而他們無論藏到那裡,灰鴿總是能夠找到他們,且給他們送上信息。組織內活躍的成員不算多,不少都是十年才冒頭一次的潛水黨,組織內每一次的大動作和重大會議,也不是任何成員都會參與的。除非是強制。
他們並不聚集,分散在全國各地,甚至有幾名成員的足跡在世界各地,隱姓埋名的重新生活。所以抓到一個人,一隻老鼠,對他們這個組織並不能造成真正無法彌補的傷害,除非被抓的那隻老鼠是灰鴿這樣的重要成員,又或是魁梧男子這種知道更多重要信息的活躍者。
異類裁判所機構最大的願望,就是抓住一個老鼠組織的重要成員,其中當然是神秘之極的灰鴿者。然而灰鴿者的預感能力,讓想要抓住對方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有幾次他們這邊往往是剛剛做好準備,目標就已經金蟬脫殼,脫身離去。甚至連帶接下來追尋的線索都被順帶清理一空。
“我知道強制召集讓你不滿,但灰鴿的預感,告訴我們這一次,誰獲得了誓約之書,誰就能實力大漲!如果說讓那個怪物先找到了誓約之書,那即便有灰鴿,我們在未來幾年也都準備好後事,一個個的等着對方遲到了三十年的殺戮吧。或許能夠反抗一下,打掉對方一兩顆門牙什麼的。”魁梧男子一本正經的說着恐怖的笑話。他對面女人的臉色看不清楚,但高挑的身軀卻是猛地顫動了一下。僅僅想一下那個本就是怪物的人還要繼續變強,她的內心就充斥了無盡的絕望。
她直到魁梧男子說的是真的,所以哪怕她此刻心裡再怎麼不舒服,也都咬牙平息了下來:“那你們這麼做,不是打草驚蛇,讓對方意識到誓約之書的存在了嗎?你們這是硬生生的幫了他的大忙啊!”
“你以爲我們不引爆這個消息,那個怪物就永遠不知道誓約之書的存在了嗎?你以爲我們爲什麼這麼孤注一擲?真的只是因爲灰鴿的預感?他預感的,是某件寶物可以給我們帶來輝煌。而真正讓我們下定決心的,是由候鳥傳遞回來的一個消息。”魁梧男子面對女人的質問,冷哼了一聲。
“什麼消息?”女人知道候鳥是誰,她在二十多年前,在一次組織會議上隱隱約知道了對方去了海對岸的某個國家。他至今爲止,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再在組織內露過面了。如果不是組織沒有開除他,女人都以爲對方死在了異國他鄉。畢竟以對方的人種去海對岸,混對面的異人圈子,那可真是太難了。雖然對方早期還和組織有聯繫時,聽說他在海對岸混的挺不錯的。
“海對岸海湖國的官方異人組織守夜者,已經蒐集到了幾張空白的誓約之書。而誓約之書的效果,也確實經過了證明。甚至他們還發現了誓約之書並非具備單一的某種效用,其中可以用於提升個人實力,也有的可以用來提升某個集體的實力。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加上灰鴿的預感,確定阿蘭國也有誓約之書的一部分後,我們纔會大動干戈。
這些消息我們都能夠知道,那麼過不了多久,異類裁判所機構的諜報機構自然也能知曉。無非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所以這次行動倉促間有些粗糙。”魁梧男子耐着性子給強制召集來,各種信息知道的並不多的女人解釋了一次。
“行動不是失敗了嗎?”女人哼了一聲。
“誰說失敗了呢?告訴阿斯蘭一個假消息,暗地裡幫他潛入,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代價?等着吧,很快,我們要的東西就能到我們手裡了。”魁梧男子笑了笑。整個人走進黑暗裡消失不見。女人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整個人也如來時那般,重新被擠塞回了黑暗裡,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