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勝!”
當主持大比的長老宣佈這場鬥法的勝利時,鬥法臺外的弟子雖是面露訝色,但也並未對此有分毫不滿。
以法相境真人的眼光,自是可以看出李雲天真元損耗甚多,又經獸符一擊受了不輕的傷勢,反觀孟浮身上的氣息渾然一體,幾乎看不出半點吃力的跡象,倘若兩人再鬥下去,也是後者贏面居大。
他們身爲弟子,無論是見識或是眼光,都遠遜於長老,自然不會有所冒犯。
而李雲天聽到這話,面容因痛楚而微微抽搐,不過他仍是勉強站起身來,與孟浮互相作揖後,感嘆道:“孟師弟實力非凡,在下心服口服。”
孟浮聞言謙遜道:“李師兄道行精深,孟某同樣深有體會。”
旋即兩人相視一笑,自兩側分別走下鬥法臺。
內門大比多以切磋爲主,大多數的弟子縱然落敗,也不會因此懷恨在心,產生報復的想法。儘管如今的修道界因資源、利益而日趨混亂,也着實催生了一大部分的散修淪爲邪修,終日以殺人奪寶爲主業,實爲修道界所不容。
所幸的是,宗門由於佔據的資源更爲充足,且隨着道行的提升,所能得到的資源便愈多,縱使仍遵循着“強者爲尊”的叢林法則,但較之遺府、秘境等地,卻是要好上不知凡幾了。
在孟浮勝過李雲天,約莫半個時辰後,成功晉級的內門弟子不足百人。其中固然有兩敗俱傷,甚至連法相境真人都來不及阻止的個別例子,大多數弟子卻是自願棄權的。
而這些棄權的弟子道行正是清一色的本命四重境,或許在見識了其餘弟子的強大實力後,自認不足以勝過他人,因而紛紛棄權,以免落了個灰頭土臉。
大比順利進行,整場鬥法都以一對一的方式進行,採取淘汰的原則,直至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千符宗素有“十二席位”之美稱,其實便是內門弟子的排序。在每一次大比過後,都會重新對內門弟子進行排序,其中勝出的前十二名弟子,則爲十二席位。
十二席位所獲得的資源與尋常的內門弟子不可等閒論之,出入藏經閣的次數也隨之增多,甚至可能被門中的法相境真人收作真傳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弟子間的競爭已是常態,唯有把握住每一次機會方可迅速提升道行,以期追逐長生大道。
……
整座千符宗所在的山峰被偌大的禁法籠罩,儘管晝夜更替,千符宗內仍是明亮如初,是以雖過去了一日,鬥法仍在持續進行中。
根據大比規則,孟浮先後遭遇了兩名內門弟子,均是五重境道行,然而在孟浮的強大攻勢下,卻紛紛不敵,最終落敗。
因此,孟浮自然受到了一衆弟子的複雜的目光注視,甚至被些許法相境長老暗中關注,而他也憑藉這兩場勝利擠進前列,得以爭取十二席位。
巧合的是,最終勝出的弟子名額正好是二十四人,只消兩兩對戰,便可決出十二席位的弟子。
孟浮對此頗感意外,不過他還是和其餘弟子一同上前抽籤,拿到手中的,赫然是單數的籤號——三!
“第二場就要上臺鬥法,莫非其中有什麼貓膩不成?”
孟浮此時方戰過一場,正是真元消耗過劇之時,他雖不願以惡意來揣測議事殿的長老,然而世家一派之人屢屢對他下暗手也是不爭的事實。
猶記得上回前往洛家執行宗門任務時,倘若不是出現了心魔的緣故,只怕馮家還要惹出更多的麻煩,故而孟浮對於議事殿也早有幾分忌憚。
他眼眸微掃而過,在半空中與一道充滿戲謔之色的目光交匯,旋即復又挪開。
“馮淵?”孟浮心中泛出些許冷意,察覺到之前幾名議事殿長老的些許異動,心中更爲寒冷。
方纔抽籤時,孟浮雖限於道行無法察覺到做手腳的痕跡,但他魂識經過修煉,眼下已是趨近鍛識術第三層的圓滿境,故而隱隱有所感知,只是不清晰罷了。
倘若其中真有蹊蹺的話,想必他第二場的對手,便是馮淵無疑!
“第二場,孟浮對馮淵!”
似是應和孟浮心中所想,主持的長老朗聲開口,倒是令孟浮愈發確定了此事,只是他神情未有分毫變化,平靜如一潭水池。
而馮淵嘴角則是微不可察的揚起一絲弧度,旋即斂沒,他緩緩走上了鬥法臺,看着對方那平靜的神情,不知爲何心中彷彿有怒意要如朝陽初升噴薄而出似的。
在馮淵盯着孟浮時,後者同樣對他掃視了一番。
“短短十餘年,此人便連破兩境,這等修煉速度與我相比也分毫不差,想必是下了大功夫的!”孟浮面上雖渾不在意,但實則也隱有幾分忌憚。
世家一派既然令這馮淵出面對付自己,若說沒有後手的話,只怕是不現實。眼下馮淵的道行乃是本命五重,接近圓滿的層次。
但孟浮感知敏銳,分明可以察覺其真元駁雜不純,顯然是太過依賴丹丸,以至於根基不穩,無形中使得突破法相境的可能降低。
“我曾聽說這馮淵乃是世家一派中,一顧姓長老的弟子,怎會如此粗心大意濫用丹丸,莫非是被當作棄子了不成?”
孟浮不由微微挑眉,世家一派同氣連枝,雖有師徒之分,但更多仰仗的還是世家間的往來,以血脈聯繫爲重。故而馮淵雖資質不差,想必也不缺這一個,眼下用來阻礙孟浮,倒是打得好算盤!
思緒微轉,孟浮不由暗自冷笑,馮淵自他進入千符宗起,便處處刁難。倘若前世的孟浮是在馮鵬程的壓迫下屢屢受挫,那麼今生的陰謀詭計,毫無疑問都是出自馮淵之手。
細想一番,孟浮與馮家可謂勢同水火。且不言馮淵,單是說被他擊殺的馮林,以及在密林中遇到的灰衣男子,極有可能都是馮家之人,換而言之,孟浮在無形中與馮家可謂是結下了不解之恨,幾乎沒有挽回的可能。
而馮淵之所以被當作棄子的緣故,其中未必沒有孟浮的影響。
這般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逡巡而過,孟浮神情不變,與馮淵躬身爲禮後,便一同出手!
“水靈尺!”
馮淵大喝一聲,身前的藍色玉尺頓時光芒大漲,隨着真元再其上流轉而過,卻是激發出一道道尺影,朝孟浮猛然攻來。
之前與馮淵曾在鬥符臺上交手過,只是因鬥符臺的限制,兩人都無法以法器鬥法,故而對彼此的手段可謂是毫不知情。
不過經方纔的幾場鬥法,馮淵也看清了孟浮一直以火雲珠鬥法,故而他祭出水靈尺,欲以此物剋制。
孟浮洞悉了其意圖,卻並未拆穿,而是照對方所想,再一次祭出火雲珠。在真元的持續灌注中,熊熊燃燒的火焰如同巨蛇般飛騰而出,眨眼間便迎上了來襲的道道尺影。
“砰——”
尺影如海浪來潮,裹挾着渾然巨力,甫一與火海碰撞,便發出了驚人的巨響!
水靈尺雖與火雲珠互相剋制,然馮淵的道行更深,是以他催動的尺影似有滾滾波濤涌動,將火海的衝撞勢頭壓下,甚至逐漸蔓延開來,要一舉將火海摧毀。
孟浮目光淡淡一瞥,對落入下風的火海全然無視,他手中法訣一變,火雲珠隨之微微跳動,緊接着,一股紫色火焰猛然自火雲珠內躍出,飛快的撲向了那片火海!
紫焰與赤火同屬火雲珠內貯存的火焰,其雖僅是二品法器,但也是難得的精品,尤其是將兩種火焰貯存於其中,而不使之發生衝撞,便更爲難得。
須知火焰大多暴烈,尤其是攻伐性的靈火,幾乎無法相容,甚至會互相吞噬。火雲珠相當於一個控制的樞紐,不僅使兩種火焰相安無事,甚至在關鍵時刻,還能催動其暫時融爲一體,增強火雲珠的威力!
但見紫焰飛快撲到赤火火海中,與之迅速的融匯在一起,眨眼間,那片火海氣息暴漲,層層火焰如浪潮迭起,轉瞬便將尺影淹沒。
見狀,馮淵面色又驚又怒,他猛然催動真元,再次讓藍色玉尺疾射出道道尺影,與先前不同的是,這些尺影上裹挾着淡如煙霧的藍芒,且更爲凝實,顯然是不容小覷的一擊。
孟浮神色微肅,他法訣急掐,那片融合了赤、紫兩色光芒的火海不再分散,而是緩緩匯成了一隻頭角崢嶸的火屬性妖獸,驟然撲向了馮淵!
“擬物術!”
馮淵見此面色不禁陰沉下來,這擬物術乃是四品術法,尋常本命境真人都可施展出來,但要達到眼前這等火候,那至少也要講擬物術修煉至大成之境。
更何況眼前這隻妖獸純由法器內貯存的火焰凝聚而成,卻隱隱有幾分神韻存在,只怕其威力還要更勝幾分!
本以爲孟浮僅是在符篆上造詣頗深,孰料對方在術法一道上同樣驚人。馮淵面露怒容,心中要將孟浮除去的心思愈發熾烈。
尺影泛藍芒,火海凝妖獸,兩者甫一相撞,便發出了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