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米高的巨浪洶涌而來,轟然擊打在金山島上,這一擊有毀天滅地之力,長江兩岸的大地都在隨之晃動。
巨浪散去,洪水自金山各處退去,本來金碧輝煌的金山古剎,此刻大多房屋已經被洪峰壓塌,入目一片狼藉。
只剩下金山寺大殿前方的廣場還算完好,數百名僧人和香客站在一處,各個都是臉色慘白無比,被這滅頂之災嚇得丟了魂。
若不是最後時刻空中浮現出一條錦鯉虛影將整處廣場護在身下,只怕這數百人已經全部葬身在巨潮之中。
噗通一聲,從半空中跌落一個人影,四周人轉眼望去,是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
“娘子——!”
後方傳來一聲大喊,許仙推開衆人狀若瘋狂的衝上前來,將倒在地上的錦娘抱入懷中。
四周那些僧人和香客站在原地,神色頗爲複雜,前日寧採臣當衆降服錦娘時,他們都曾站腳助威。
沒想到大難當頭之際,寧採臣只顧着自己逃跑,反倒是這隻妖怪捨命救下了寺中數百人的性命。
錦娘此刻臉上的薄紗已經被洪水衝落,顯出一張滿是疤痕的面孔,本來美如天仙的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不禁讓人頗爲惋惜。
“相公,你沒事就好……”
錦娘望向許仙,勉強笑了下,但隨即臉色一黯:“你不要看我,我現在很醜……”
“不——!”
許仙一把將錦娘抱入懷中,涕淚橫流:“娘子,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沒能保護好你!”
錦娘寬慰一笑,想要開口說話,卻突然痛哼了一聲。
“啊……好痛!”
許仙驚慌失色的扶着錦娘,上下打量:“娘子,你怎麼了?”
錦娘臉色越發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夫君……我受巨浪衝擊動了胎氣,好像……要生了……”
“娘子你要生產了……!”
許仙一臉愕然:“可是按時間推算才六個月,還不到生產的日子啊!”
錦娘疼的眉頭緊皺:“這種時候還要推算時間,夫君你真是呆子……啊!”
“娘子真的要生產了!”
許仙這一下頓時更加驚慌失措,仰起頭來望向四周人羣:“我娘子要生產了,這裡有沒有產婆?”
四周的人羣面面相覷,這種時候又到哪裡去找產婆,而且就算找到產婆,也未必敢給錦娘接生,畢竟她是一隻妖。
沉默片刻後,一名僧人走上前來,對許仙施了一禮:“許施主,這裡找不到產婆,您自己就是大夫,還是由您來給令夫人接生吧。”
許仙愣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好,我來!請幫忙打些熱水,再把這四周圍起!”
“阿彌陀佛!”
那名僧人雙手合十唸了一聲法號,之後對着後方一揮手,四周的僧人立刻涌上前來,一個個面朝外圍起一道人牆,將許仙和錦娘圍在中央。
幾名僧人衝入殘破的大殿,四處搜尋半天,總算找到些溫水,用盆子盛來放在許仙面前。
“我雖然行醫多年,可從來沒接生過啊……”
許仙雙手顫顫巍巍的將錦娘扶住:“娘子,你多擔待啊~”
錦娘疼的牙關緊咬,對許仙有些哭笑不得:“夫君你放心,我就算身死,也一定要保住這孩子的平安……”
許仙熱淚盈眶:“我不許你死!”
四周圍成人牆的僧人紛紛動容,直至今日此時,他們才明白就算在人妖之間,也可能有真情存在。
四周數百人靜靜站在原地,僧人們組成的人牆內不斷傳來錦孃的痛呼聲,過了許久之後,一聲清亮的哭啼聲突然在人牆內響起。
“哇————!”
這啼聲清亮無比,直入九霄,上方翻滾的雲海被哭聲衝的向四周退去,露出一片晴朗藍天。
“娘子,是個男孩!”
許仙顫巍巍的剪斷臍帶,撕下一塊衣襟將孩子裹起,之後抱到錦娘近前:“你看,他長得多像你!”
錦娘臉色蒼白如紙,望向許仙懷中的孩子,欣慰的點了點頭:“真好……”
許仙單手抱住錦娘,另一隻手抱住孩子,哈哈大笑,狀若癲狂。
“哈哈哈……我有兒子啦!我許仙有後啦!”
在許仙狂喜之際,一名女子越過人羣,緩緩走到他和錦娘面前。
這女子一身淡紅色衣裙,手持一枝荷花,正是之前吳明在純元宮見過的那名神仙,八仙之一的何仙姑。
何仙姑手持荷花,微笑望向許仙懷中的錦娘。
“錦鯉,你捨身攔下巨浪,救下金山寺中數百人的性命,此乃大功德一件。”
錦鯉掙扎着起身跪倒在地:“小女子拜見仙人!”
許仙望着何仙姑,愣了片刻後回過神來,連忙也翻身跪倒:“神仙,請救救我娘子!”
何仙姑微笑着將手中荷花揚起,一串晶瑩的露珠灑出,落在錦孃的身上。
露珠及體,錦孃的臉上頓時恢復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甚至臉上那些疤痕也不斷變淺,最終消失無蹤。
許仙看着錦娘,一臉驚喜:“娘子,你沒事了!”
錦娘也是一臉驚喜,連忙跪拜在地:“錦娘謝仙人相救之恩!”
何仙姑收回荷花,微微嘆了一口氣。
“錦鯉,你爲許仙產下一子,已經了斷俗世塵緣,如今時辰已到,隨我去吧!”
錦娘擡起頭來,一臉鄂然:“仙人,可是我的孩子……”
何仙姑微微搖了搖:“既能入世,便能出世,經歷凡間喜怒哀樂,你還悟不到大道麼?”
錦娘臉上顯出一片恍然之色,她轉頭從許仙懷裡接過嬰兒,輕輕的親吻一下,之後又還給許仙。
“夫君,分別之時已到,雖然捨不得你和孩子,但我別無他法。”
許仙連續經歷大喜大悲,不禁目瞪口呆:‘娘子,你不要走啊!’
錦娘伸手輕輕拂過嬰兒的面孔:“天命不可違,只盼我能夠早日參悟大道,或許還有再見的一天。”
何仙姑揮動手中荷花,一道粉色光芒涌出,將她和錦娘罩在其中:“凡塵已斷,不可留戀,走吧。”
粉色光芒平地而起,帶着何仙姑和錦娘直上九霄,四周人羣再度發出一片驚呼。
許仙站起身來,抱着懷中的孩子流淚望向空中,突然發現高空中一點螢光,閃動着墜落下來。
叮的一聲,光芒落在地面,是一顆白色的玉石。
錦孃的聲音從極遠的天頂處飄來:“將神石還給吳公子,替我謝過他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