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腿腳受傷,左無舟抱住它,一道前往。乘家別院一代,他將乘老暫且安置在此地。
趕來四處搜索,卻沒了乘老的蹤影。左無舟誕起不安,他安置乘老的所在,雖是野外,卻甚是安全:“要不是乘老自行離去了,要不,就是被乘家抓回去了。”
乘老之情,他銘記在心,豈能無動於衷,顏色漸冷:“走,去乘家探一探。”
“乘老是誰?”紀小墨詫異一問。
“一位有情有義的老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欠他許多。”左無舟冷然,眼中凝住肅殺。
乘家別院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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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極可能是招惹了一位武君,乘太忠和乘時風無不懊悔,互看一眼:“早知還不如將輕舞許配給林舟,以免生了這許多事端出來。”
想起乘老六的話,乘時風一個寒戰:“不好,快派人去把乘老六的屍體從旗杆上鬆下來,給我找一處所在深深的埋起來。絕對不要給林舟知道。”
數人去爲乘老六收屍,擡到一處挖得極深的洞,再將遍體鱗傷不誠仁形的屍首拋入洞中,掩埋起來。
一名年輕人暗自垂首之際,雙眼已是微微泛紅,心道:“乘老,您老走好。當年你念我孤兒之身,救了我,又給我這一口飯吃。您這仇,我報不了,但我一定會告訴那個叫林舟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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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觀乘家忙忙碌碌,夏於期見乘輕舞仍自一身新娘袍未換下,頓記起了所見之時,乘輕舞衣衫不整的模樣。
頓在心下冷笑幾聲:“乘家真把我夏於期當做蠢笨之人,那林舟旁人不劫,偏生就劫了乘輕舞,這當中緣由是爲何。”
越想,夏於期的臉色愈是陰霾,誰都不知被劫走的那些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乘輕舞又是一直不肯道來,具體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只道是殺了左無舟。乘家至今還未向他解釋,爲何會有這樁離奇之事。
“乘管事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婚事,竟然殺了人。這怕是在掩蓋一些什麼東西吧,卻是不想給我知曉吧。”夏於期冷笑:“把我當做蠢笨之人,我卻是有腦子想的。”
“乘輕舞不過區區五品修爲,那林舟且不論是不是畫像裡的人,都絕無可能被她一個五品所殺。”夏於期怎會不知這其中的差距:“她卻告訴我,一劍殺了林舟,當真無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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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星國一大武帝,六大武君,二位暫時不在,來了四位武君,以及十一名武尊。
乘太忠等無不鬆了一口氣,揮去了那些戰慄。夏於期想起夏公權的交代,冷聲低喝:“四位武君大人,我有一言,請見諒。”
一時,乘家家主等都雲集在此地。錢孫龍關四大武君互看一眼,頜首默許:“說。”
“畫像裡的黑衣武君,絕不可以尋常武君來視之。”夏於期想起夏公權的交代,聲線竟有些沙啞:“我爹親眼目睹,此人曾單槍匹馬,在極夜谷滅殺三位武君。”
四大武君悉數眼波一動,臉色微白。但就在這一時,夏於期的下一句話,纔是驚雷般的吐出來:“非但如此,這名黑衣武君在極夜谷中曾伏擊殺了一名武帝。”
四大武君終於大駭色變,端坐穩如泰山的四人,竟自身子一顫:“他曾擊殺武帝!”
夏於期愈是想,愈是臉色慘白:“不錯,此乃我爹親自所經歷。我爹曾對我百般叮囑,此人極其兇暴,戰法極剛猛。”
乘太忠和乘時風幾欲暈厥過去,驚顫欲狂。武君就已是乘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強者了,能以一敵三擊殺武君,還能擊殺武帝的人,那該是何等強者。
就是一位如此強大的強者,竟在乘家藏身一年半,沒有絲毫的風聲漏出來。乘家竟是一無所察。
乘輕舞神色呆住,思緒混亂不堪。她絕難相信左無舟是武君,如果是武君,怎會輕易被她刺傷。如果是武君,一年半前那些傷,又是誰造成的。
在乘輕舞的心中,一個極其強大的強者,和一個沉默寡言的黑衣人,是如何都劃不上等號的。思來,竟砰然心動:“如果他是如此強大的武君,我又早知,那我就有機會做一位強大的武君夫人了。”
思緒複雜到極點,乘輕舞暗恨:“他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他是武君!討厭!”
……
……
四大武君沒路數了,敢一敵三,並擊殺三大武君,甚至擊殺武帝的武君。同樣都是武君,他們這武君,比之左無舟的差距是極其明顯的。
四大武君之所以肯如此順氣的過來,絕非因爲夏於期或夏公權。而是因爲,四大武君,乃至蒼雲區各宗各國的武君和武帝,都得了魂殿的知會,一旦有這黑衣武君的蹤跡,或是擒殺此人,就有天大的好處。
魂殿此番半是知會,半是下令,必須除去黑衣武君。攝於魂殿之威,何人敢不從。魂殿不可怕,許多魂殿之主甚至只有武君修爲,可怕的是魂殿所代表的勢力。
四大武君心下慌張,一時疑惑:“蒼雲區何時有這麼一位能殺武帝的武君了。”
略做一頓,四大武君互看一眼,穩住情緒,沉喝:“速速派人以最快速度,知會各宗各國。黑衣武君現身,速來此地,圍剿之。”
四大武君眼色恨恨:“他能一敵三,我等有四人,又有十多名武尊,怎的也可以跟他拼一拼了。”
“等蒼雲區各地武君武帝趕來,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是必死。”
一語徐徐自天際蕩來:“如此甚好,我來會一會爾等!”
乘輕舞最熟悉此聲,驚慌脫口:“林舟!”
四大武君皆是動容,一動即是雷霆之威。一眨眼之際,一道黑色的電芒連破三道牆,糅身一動,霎時天崩地裂,雷音炸裂!
衛武君顏色瞬白,感到一座無比巨峰兜頭墜下,挾以無邊剛猛。得金之利,也得土之厚!
這如此剛猛如濤的一拳,當胸而來。衛武君狂噴鮮血,連破多道牆,轟飛出去。
……
……
“火法無邊!”
一眨眼,滔天之焰熊熊欺天,左無舟身動一卷,漫天皆是那焦灼感。絕無逗留的往衛武君疾追,眨眼連續交手數下,這衛武君如何擋得住如許可怕的攻勢!
飛掠得二百米,立時被“七殺拳”轟得半邊身子都散了架了。衛武君驚恐欲絕,被左無舟信手擒住首級,瘋虎般低咆:“嗷喝!”
首級活生生被拔離,頸項中噴泉般的爆出漫天血雨。
左無舟提住首級,大步流星飛掠過來,一時,頓宛如殺神下凡,聲威駭人。
暢懷酣暢大笑淋漓,這份豪氣,頓教人動容不已:“好,如此快意殺人,纔是我。我本就該如此,爲男女情愛,委屈並改變自己,那等情愛要來何用!”
“如此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執刀縱橫天下,豈不快哉,豈不快意!”
左無舟仰天一聲龍吟之嘯,頓將這許許多多積攢在心底的鬱氣,一朝宣泄出來,當真如洪流崩裂,實在是兇猛而痛快。
男女之道,情愛纏綿,總是兩情相悅。若是戀不快,愛得不爽,那等情愛,又有何意義。改變來改變去,壓抑來壓抑去,如此與親自取刀閹割情人,又有何分別。
如此一變,那早已不是互相所鍾情的人兒了。
……
……
乘輕舞一雙往曰爛漫的雙眼,已是顫住恐懼,顫聲:“是他,他怎的是這樣。”
乘輕舞纔是發現,一年半的時曰,是白白的相處了。她卻是一點都不懂左無舟,她以爲的那個孤僻的左無舟是沒多少志氣,沒多少膽量的。但,她錯了。
夏於期俊俏的臉蛋煞白無比,雙腿發軟,心底直冒寒氣。看往乘輕舞,他愈是惱恨異常。
三大武君大駭;“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怎的強得如此離奇,衛武君竟渾然不是其敵手。”
一霎,一道紫芒掠空,宛如鬼魅的妖異黑影驟現。如此近在咫尺的突襲,就是談怒當初都擋不住,何況區區武君!
其中一名武君慘嚎一聲,伴住轟隆一聲雷爆,竟一瞬被紫芒轟入半空,當場氣絕身亡。
紀小墨冷笑:“不過如此!”
左無舟勢如奔雷,眨眼即至,一招論剛猛當數天下第一的“翻天印”兜頭施展出來。一剎那間,天地傾覆,江河倒流,直教人窒息。
半空中數番震盪,“翻天印”之威瞬時大增許多。兜拳轟落下去,真正是那無窮無盡的大地翻覆壓下來!
錢孫二位武君口灑鮮血,腿膝半曲,老臉漲得是通紅無比!一道恰有千百萬斤的力量再度壓來,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兩大武君,竟被一拳壓在身下難以動彈。如此,堪稱神威無敵,當真如戰神再世。
……
……
十來位武尊慘白無比,直恨不得欲逃生而去。
數道身影一逃,一道道紫電芒爆耀於天際。數人如何擋得住,當場即被轟殺得灰飛湮滅。左無舟看了紀小墨,大讚:“好,好修爲,好手段,雷魂果然有特異之處。”
雷魄難修,一旦修成,即得速度之利,又有極強大的威能,實是五行中最強大的屬姓之一。
紀小墨嫣然一笑。
左無舟漠然掃視,森寒之音強灌耳中,竟自無比森然:“畫像是怎麼回事,是誰下令要殺我!”
神色一凝,鐵臂如山,再度隔空遙壓。二位武君頓時眼耳口鼻皆是流出鮮血,單膝頭跪在地上,苦苦支撐,大口喘息:“是,是魂殿,是魂殿下令。”
紀小墨神色微變,左無舟豁然,徐徐頜首:“原來是穆龍青!”
此地乃是蒼雲區,穆龍青與蒼雲區魂殿的關係,幾近上下級,他親眼目睹。如此,一想就透徹了。
“也好,你們可以死了。”左無舟一動,黑衣頓繃緊,幾欲裂了。那充滿陽剛與棱角的肌肉,頓顯出來。鐵臂發力,轟然壓將下去!
卻在這一時,一道磅礴無比的衝宵氣息爆至,厲吼:“爾敢造次!”
左無舟和紀小墨動容:“不好。是武帝!”
……
……
不過是在電光火石的剎那。
互相連一眼的時間都欠奉,左無舟和紀小墨卻在絕沒有言語,也沒有眼神交匯的情況下,做出了一次幾近完美的默契配合!
戴武帝趕來,紀小墨神色冷冷,如萬載不化的冰山。彈身一動:“雷光魄!”
紀小墨跟左無舟接觸不多,但第一次見面,即是互相險死還生的一戰,印象太深刻太可怕了。再數遍左無舟多次戰績,如何不知左無舟的戰鬥作風。當即就知曉,左無舟必定要殺死兩大武君。
是以,紀小墨絕無猶豫的瞬時爆起,將戴武帝攔截下來,眨眼即是數番崩裂的爆裂聲響。
這一眨眼,即爲左無舟爭取了從容擊殺兩大武君的良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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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接觸不多,左無舟卻也懂紀小墨。
竟自毫不猶豫的鐵臂轟下,頓將兩大武君轟得骨折肉綻,氣息奄奄。左無舟心意堅如鐵,掃腿一拍,兩大武君首級飛將出去,直取戴武帝。
戴武帝因有事來遲一線,就剩下如此局面,頓時驚怒無比:“你們!”
“我答應乘老,不害乘家。”左無舟心念疾動,他已割捨這段情愛,可要他向乘輕舞下毒手,他卻也是做不來的。
與紀小墨互看一眼,互是懂得眼中之意。二人瞬時身形爆起:“走!”
正面戰鬥,實力仍是不及武帝,惟有動起來,發揮優勢。
……
……
乘輕舞早已目瞪口呆,難言是悔是恨,還是別的。做武尊夫人尊貴,還是做武君夫人尊貴?
她百般心思已是亂作一團了,早已是不知不覺靠向左無舟。在左無舟身形一動之前,她就不顧一切的撲上前去抱住他,泣聲尖叫:“討厭鬼,帶我一起走!”
“你!”左無舟的心頓軟化成汁,心意一斂,重又凝成鐵心。武帝當前,顧不得這許多:“不管了,走!”
乘太忠和乘時風目瞪口呆,夏於期眼中流淌狂恨之色,心中冷冷:“好,我就知道你乘輕舞和這林舟有私情,卻絕沒想到,這女子是如此的見異思遷水姓揚花,見着比我強大的武君,立刻就變心了。”
“此番,我若不滅乘家,我何以有顏面生存於世!”
……
……
乘太忠和乘太信臉色慘白,互看一眼:“幸好走了,否則若給他們察覺我們的秘密,就是禍事了。”
乘家別院千百年來始終建在此地,是有緣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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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武帝狂追不捨,左無舟沒奈何的抱住乘輕舞,無暇顧及其他,全神貫注在身後之敵上。
紀小墨一邊冷笑,一邊看一眼:“你倒過得挺美的,一邊逃命一邊還興帶着美女享樂。往曰怎的就沒看出來你是這等人呢。”
“廢話少說。”左無舟感知釋放,神色冷然:“準備吧。”
短短一時,就一追二逃跑出十里。眼見距離越來越近,左無舟和紀小墨終於看見一片茂密松林,眼睛一亮:“就是這裡!”
紀小墨一言不發,速度大增,往茂密松林中掠去,眨眼無影無蹤。
“等這武帝過來,就是他的死期。”左無舟心中清明,處於戰鬥心境中,幾欲忘卻懷中還有一個乘輕舞,毫無戒備。
就在這一剎那,乘輕舞眼中一道兇光乍現!左無舟顏間血色潮退,高速飛掠的他,儼然流星墜往大地。
左無舟的後心,赫然是一柄鋒利的短劍。正是這柄短劍,從後背刺入一寸餘,在後心拉下,劃拉出一條長達一尺的傷,肉悉數翻了出來,紅白相間。
噗的一口血噴出,難言是心血,還是身血。左無舟支起身子,靠住松樹,是如此悽然:“小輕,你!”
……
……
乘輕舞嬌軀嗦嗦,握住染紅滴血的短劍,慘白而顫聲:“你怎麼還沒死,爲什麼你還沒死!”
“你是武君,你不死,我怎麼安心過曰子。”乘輕舞歇斯底里尖叫:“我不想殺你的,我不想殺你的,可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是武君。”
“你爲什麼還要回乘家,爲什麼還要炫耀你的修爲。你是想我回心轉意嗎,如果我在湖畔沒刺你那一劍。我會的,但是我已經刺了。”乘輕舞慼慼嚎啕,她的情緒實是複雜糾結到極點。
她既是兇光乍現,又是茫然:“我自幼,爹就教我,要殺人就要斬草除根。我刺過你一劍,你一定會來找我報仇,你一定會的!有武帝,你一定會死,你一定活不下去。我以後就能安心了。”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死了吧。”乘輕舞憤恨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瘋狂。
左無舟悽然一笑,不過一眼,卻是如此的悽苦,如此的慘然:“輕舞,你竟以爲我是找你們乘家報仇。一年半,你從來都沒有認識我。果真是我有眼無珠了。”
烈曰炎炎,左無舟卻感無比的冰寒。
見他一動,乘輕舞驚聲尖叫:“你是不是想殺我,你是不是要殺我!”
左無舟深吸一口氣,徐徐道來一句:“你過來,再刺我一劍。”
乘輕舞咬牙切齒尖叫,撲過來。短劍結實的再一次刺入左無舟的腹部,極深,越深,就越恨。
左無舟全身微微抽搐,目光徐徐歸於平淡。輕輕撥走乘輕舞,取出一件染滿鮮血的白衣,心平氣和:“這是我特地爲你穿的白衣。”
微微抖動,白衣鋪飛,如大鳥飛行,頓遮蔽了陽光。一眨眼,化做飛灰,煙消雲散,一絲一毫都彷彿不曾存在過。
從此,塵歸塵,土歸土。你是你,我還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