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
無影儼然輕風煙雲,化做一股虛無,重回魄竅。
斂住心神,左無舟如磐石不動:“測骨,測骨,果然是好法子。我以往怎的就沒想到這一點,真真錯漏了。”
“測骨,當然可以知道年紀。”左無舟一口氣似將冬夜中的寒氣汲入體,鎮定自如:“可惜,我能改變氣息,能改變面孔。卻沒法改變年紀。”
眼中殺意叢生,左無舟神情巋然:“如是真給他們明天來測骨,我必暴露。”
“這就是一場賽跑,若然他們活到明曰,我自然敗了。但,他們能嗎。”
能嗎。左無舟不言不語,憑一個垂死的超聖,加十名武聖,就想殺他,簡直異想天開。
鹿死誰手,難言得緊。
……
……
“紀瞳等人,至少要三天,才能趕來。看來,我只有孤軍作戰了。”
眼波緲緲,左無舟沉住氣,再三思量:“一個老超聖,超聖小乘,猶有不低於十名武聖。”
權衡一番,左無舟漾住疾烈目光:“我不擔心旁的,只怕這沉怒江逃走。一旦沉怒江打不過,沒準真的會逃走。”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戰就戰,戰他孃的。
莫說什麼沉怒江是超聖,是對付天魔的主力。此時此刻,應該一致對天魔纔是。
沉怒江是超聖,我左無舟也是殺天魔的能手。魂天宗先不顧,滅長空宗在先,那就不要指責我也不顧什麼大局。
他沉怒江想要殺我,我斷沒有引頸受死的道理。打他孃的,超聖又如何,如是連戰勝超聖的豪情都沒有,憑什麼滅魂天宗。
索姓是要跟魂天宗開戰,就以此戰,來宣戰。
一個人的宣戰!
……
……
左無舟巋然不動,戰意凜然。
戀滄海倚住門框:“怎麼了。”
“不怎麼。”左無舟沉聲,無一絲情感,已置入備戰狀態:“你能否替我的‘鐵面煞星’身份打掩護,這一身份,我還有大用。”
事急從權,顧不得向戀滄海這個未得信任的人暴露了。“真身假象”一動,剝出“投影”。
戀滄海沉吟,在記憶中挖掘:“這應當不難,我正有一種秘術,可採氣息而加給他人,做僞裝。不過,你何不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麼。”
觀天色,左無舟鏗鏘:“殺沉怒江。”
戀滄海動容:“沉怒江是元魂小乘,你應該對付得了。就是他身邊的十名武聖,恐怕不易對付。”
戀滄海脫口:“‘鳳凰面具’……”一頓,欲言又止,轉開話題:“如你不敵,發信號,我來助你。”
戀滄海擺手甩動,霎時,左無舟的氣息頓時少了一大截,就儼然被剪刀剪去了一部分似的。重新種給“投影”,給人的感覺,就儼然是“鐵面煞星”。
“神奇的秘術。”左無舟暗暗大讚,摘下面具和一身裝備給“投影”戴上,往這個神秘的女子臉上一掃:“我走了。”
“小心。”
左無舟回首觀去,心中一震,這雙眼中分明有一種慈祥和關心。倒像是長輩對小輩似的。
心底微生一絲異樣,左無舟頜首,融入黑暗中。
等左無舟走得不到一時,崔武聖就已派了人過來,就在附近一帶監視着此地。
……
……
月黑風高殺人夜。
白皚皚的雪,鋪在原野,鋪在樹兒枝條上,恰似一個霜白的完美世界,充滿了無限美感。
隨一條墨黑身影躍然而現,頓有一種空曠孤寂感填充一切。
立定霜樹下,左無舟將略顯紊亂的思緒,重新貫通,胸有成竹:“‘鐵面’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我須假扮從外而來,以免被疑心。”
無影從身體裡剝出來,左無舟取出一件件裝備,交給無影裝備上,定神:“欲發揮無影最大優勢,須爲無影尋一處絕佳刺殺點。”
來無影,去無蹤的無影,有元魂中乘都看不破的“藏龍魄”,有“小挪移披風”,有一隻“法身環”的“真身假象”及“分身回影”兩大功效,以及其他等等。
這種種優勢絕對是當世第一刺客都比不了的,絕對是堪稱恐怖的存在。
……
……
分心控制無影穿戴裝備,左無舟感知一下無影的狀態,重新活動一下,無奈苦笑:“無影的修爲,比我這主體,都還要強大。簡直匪夷所思。”
本也沒奈何,無影就是“化身魄”。“化身魄”若然修滿三成,無影的全身修爲,即是三成。若是修得圓滿,無影的七魂五魄(補修的兩魄要另外修煉)就是圓滿。
“化身魄”有此特姓,左無舟當然每每率先修煉的魄,就是“化身魄”。
兩年來,“化身魄”達到三四成圓滿,無影即是七魂五魄都是三四成圓滿的狀態。比起左無舟只有陰陽雙魂達到六成圓滿,絕對要強大。
這總教左無舟有本末倒置,哭笑不得之感。
……
……
遙控無影各自尋一帶,搜索起來。
“天時地利人和。天時難說,此時正是冬天,正合冰魂和風魂發揮。魂天宗積威太盛,人和不在我。地利,無論如何都要掌握住。”
思緒紛紛,左無舟驀然一動:“不,人和我未必有,沉怒江也未必能得。”
“我記得,戀滄海言道,超聖天魔在這一方向。”左無舟往北方觀去,寒光閃爍:“天魔,若然真是迫不得已之時,或可利用一二。”
“此戰,關鍵是不可縱其逃走。”
好在這一封鎖線當中,還是有一些環境的。在一處密林叢生的矮山脈中,左無舟觀測半時,流露喜色:“就是這裡了。距離和方位恰好。”
目測一下,左無舟滿意的控制無影藏身在山背面的密林中。
若然從此處過來,無影從山的背面刺殺,成功率絕對會高許多。無影是左無舟遙控,也絕對不存在時機和配合的問題。
……
……
設下埋伏,左無舟重是在思緒中設想,基本確認無誤,便是穿戴裝備。
上品超聖器“天王譜”,聖裝巔峰傑作“鬼龍甲”,分身中品秘寶“法身環”,防禦秘寶“鋼龍鏡”,速度秘寶“炎百翅”。以及其他裝備,全副裝備上。
若然加上空間秘寶“小挪移披風”,中品秘寶“鳳凰面具”。左無舟就擁有五大秘寶,身家富裕程度,估計就是魂天宗都會嫉妒眼紅。
一身極強大裝備穿戴妥當,縱是左無舟不願依賴外力,也不得不承認:“如是沒有這些裝備,我的戰力恐怕要打很大的折扣,更莫說跟超聖對決了。”
重新活動筋骨,積蓄戰意和氣勢直攀顛峰。取來十道,左無舟皺眉:“可惜十道一直不知在忙什麼,始終沒有現身過。”
一年多前,十道注入新鑄的刀體中,再沒有動靜。甚至沒有返回魄竅過,左無舟只隱隱感到刀體在發生某些變化。以至於這把刀都無法放入儲物袋中,只好佩帶在身上。
擡首觀天,星夜凜冽:“是時候了。”
一飛沖天,直往無垠城御風而去!
冰雪覆蓋大地,白皚皚的,正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
……
世俗界,某城。
紀瞳清掉最後一隻御級天魔,陰陽生五行,是以,若然修煉到五行合一,五行魂合在一道,也是能殺死天魔的。只是效率遠遠不如陰陽魂。
在全城平民的歡呼聲中,紀瞳忽是渾身僵住:“不好。”
太歲也感應到了命魂中的震顫及信息,漫不經心的揮去一塊碎肉:“他太自大了。超聖,當年我最顛峰時,都不過只做得到不敗,而非擊敗。”
“何況,是一名超聖,十名武聖。他的目的,還是殺死。”
紀瞳不快的盯住他:“姑且不論他是自大,還是自信,亦或旁的。我們必須要趕去。”
“趕去也來不及了,三天,最少需三天。”太歲平靜無比:“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結果。我不想我的夥伴是沒理智的瘋子,是盲目自大的蠢人。”
“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只怕豬一樣的同伴。”
“希望,他不會令我失望。希望,他能表現令我正視的本領。”
太歲眼中分明充滿驕傲,這是一個極難屈服的人,除非左無舟做得更好更完美,纔會得到認可。
……
……
顧隼當然沒有交出命魂,是以,信息無法傳遞給他。
好在鬆狐跟他在一道,所以,嬌嬌小小的鬆狐轉述一番。
顧隼頓時就精光大盛,一躍而起,亢奮大笑:“好小子,好小子,我就知道他熱血未褪。哈哈,幹他孃的超聖。如果我在,我也要打上一場再說。”
果然是一個好戰的悍勇聖魂獸。
……
……
從命魂傳遞的信息,一樣傳給了蒙武等人。
金剛率先懵住:“這,他一個人,對付沉怒江和十名武聖。他莫不是瘋了。”
小憨沒有表態,蒙武不以爲然,實在左無舟身在鬥武給他的信心太強烈了:“怕什麼,沒什麼可怕的。”
“你不懂,這跟單魂超聖不一樣。”金剛很難描述具體的差別,但他知道一件事:“擊敗超聖,絕對不等於能殺死超聖。”
蒙武嗤之以鼻:“按你的說辭,難道超聖就不會在戰鬥中身死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超聖殺死超聖,大概跟武聖殺死武聖一樣。”金剛張口結舌:“但超聖跟武聖是不一樣的。”
傳不敗和神八部,是武聖時縱橫不敗。之所以是不敗,而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就因爲超聖。傳不敗和神八部當年,在超聖面前,最大做到的,也只是不敗。
縱是左無舟擊敗過超聖,也無法給金剛帶來更多信心。
哪怕左無舟擊敗過超聖,完成過傳不敗和神八部都沒做到過的戰績。可身爲武聖,擊敗超聖,跟殺死超聖,絕對是不一樣的概念。
……
……
“擊敗超聖,跟殺死超聖,絕對不一樣?”
左無舟感知金剛和紀瞳傳遞來的信息,失聲一笑,雄光閃耀:“有多不一樣。”
“傳不敗和神八部,也只做到對超聖不敗。絕對沒做到過殺死超聖的戰績?”
左無舟感應信息,漾住一絲謹慎,更有雄心壯志:“傳不敗和神八部做不到,不等於我做不到。不做,不冒險,又怎知道是否做得到。”
“如果這也怕,那也畏。我憑什麼嚮往魂道,魂道之途本就艱難坎坷,如是遇難就退,那就不如什麼都不要做。”
“魂道之途,人生之途,正該無畏無懼,縱有坎坷艱險無數,我亦當一一碾出一條光明坦途來。”
“我心向魂道,縱是爲此拋頭顱灑熱血,也絕計無惜。若然能戰死在求大道的途中,也不失爲一樁快事,也死得其索。”
凌雲雄心豈能消,鬥心意志怎可滅。
做人做魂修士,當迎風而立,圖的快意,圖的只得二字!
敢戰!無論何時何地,都敢戰的勇氣。
傳不敗和神八部各是一代驕雄,各代表一代的絕代強者。正是我欲超越的標杆,若無凌雲之志,又豈來超越之心。
傳不敗和神八部做不到,我愈是要做到做好。不是爲了證明我比他們強,比他們優秀。
而是視沉怒江和十大武聖爲挑戰傳不敗和神八部的踏腳石。
而是一顆始終不變,志在超越的心。
無垠城到了!
……
……
“藏龍魄”發動,斂去氣息。
神念一掃,已捕捉沉怒江等人的下落。左無舟如風,如火一樣的,在寒冷的黑夜中,猶如彗星過夜,劃過一條璀璨的光線。
耀世絕倫,以至有人深深迷戀在這條綵帶中。
氣息全無,卻有那鼓盪震烈之音。就如同一道火雷,從天墜降下來,斜斜劃過天際,震動層層悶雷。
盤膝修煉的沉怒江,忽攸神色一動,一躍而起,流露疑惑:“這是?”
這道震盪悶雷聲,就如同一環又一環的扣爆而至。霎時之間,左無舟心隨意走,“藏龍魄”之效頓斂去。
沉怒江霎時神色一變,做獅子吼:“左無舟,竟然是你!”
沉怒江駭然怒吼:“快躲!”
太快了,這速度太快太可怕了。其光憑這等速度下捲起的衝擊力,甚至可以活活將一名武御衝擊成重傷。
一聲暴怒夾雜緊張的獅吼震盪無垠城,一時,無數刻意斂住的氣息從四面八方瀰漫在天際。
“來不及了!”火紅耀夜,一語如同火刺一樣又疾又烈,竟殺氣滾滾!
“鎖定。殺!”
……
……
宅院中,沉怒江怒吼震天。
左無舟挾住極度狂暴的氣勢撲來,登峰造極的速度,以至於在低空御風時,將沿途的建築颳得搖搖欲墜。
武聖對魂力的控制很精密,否則,這一路低空飛過的建築,絕對會被夾雜魂力的氣浪摧毀成粉碎。
十大武聖各自反應慢了一線,其中一名方自轉過身來,準備迎戰的瞬間。那面牆頓時炸將來,一條捲住滾滾黑雲的身影躍然而現。
太快了,這武聖的表情甚至都沒來得及動一下。整個人就如同一塊鋼板,被一枚全速飆飛的導彈轟中!
尤其這還是一枚沒有爆炸的導彈,憑這股無與倫比的衝擊力,竟是將這武聖生生連衝帶撞的轟出數裡。氣息已然全無。
沉怒江甚至不必以神念掃描,目視都能看真切,一股悲憤之氣和鮮血從心口,一口氣衝往腦袋,怒獅般的悲嚎:“左無舟,你這個殘忍的暴徒!”
無數藏在暗中的眼睛和神念,一番掃描來,頓時無不心寒徹骨,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死得太慘了,這左無舟簡直太兇了。”
這名從生到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武聖,死得太慘了。
一身聖裝穿戴,自然而然發動防禦。但正因聖裝防禦,被狂暴絕倫的衝擊力,以及左無舟十成中打透進去七成的魂力震盪中,活活絞碎。
等若是這武聖,儼然是被困在聖裝防禦中,活活被逐寸逐寸的震碎絞爛。其效果,相當凌遲,就是被榨汁機絞過的死法!
看了一眼這化汁液的武聖,左無舟森然:“我殘忍?怎比得魂天宗殘忍。你們魂天宗殺長空滿門的時候,誰來指責你們殘忍。”
……
……
魂天宗瞞了天下人一百萬年,矇蔽天下人的耳目,把天下蒼生圈起來,當做家生奴僕,甚至牛羊。相比之下,誰更殘忍!
殺敵的目的就是殺人,是死成汁,還是死成兩截,對左無舟絕沒有分別。死的人,也絕不會在意怎麼死,死得多漂亮多醜陋。
如是傳不敗,必是理所應當的認爲他要殺的人,應該乖乖的自裁,或者自動送上門來死。
沉怒江的觀念沒有如此扭曲,也沒有如此無恥,漲紅老臉,雙手一動,揮爆戰技,遙遙轟將來:“長空宗藏鎮魂印而不交,其心可誅,該殺。殺他們,是爲大局,是爲天下人。”
“火法無邊!”左無舟跺足一動,方圓一里,熊熊烈火似從虛空騰卷出來,以最省魂力之法躲避掉!
如同怒鯨汲水,胸膛鼓盪,口吐龍吟虎嘯之音,鏗鏘震心:“不必廢話,不必跟我講甚子大道理來裝聖人。”
“鎮魂印,我有。”此音驚爆的一霎之間,左無舟轟然連動兩拳,身法詭異的搖動,竟已取往兩名武聖。
聲聲伴住拳動蒼雷:“鎮魂印,我左無舟的頭顱,就在此。”
“沉怒江,你敢不敢來取!”
長嘯之動,以至山搖地動,氣勢凌絕九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