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息是……紀瞳!”
盤膝的左無舟頓時長身而起,眼泛精光和喜色:“紀瞳怎麼進來了!”
“神魂空間”許是不小,但對超聖的活動空間,還是顯得太小了。
左無舟糅身一幻,不過是短短十來息,就已如光如電般的躍然出現在紀瞳身邊:“憑氣息,果然是你!”
“嗯,你受傷了?”左無舟微微一驚,積攢了六十載的若干疑竇在心,幾乎快要爆炸。
紀瞳還在環顧環境的時候,就見到左無舟,不勝歡喜之餘,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淤血:“我知你想問什麼,一言難盡,待回頭再做解釋。反正我來了,不突破就出不去。”
紀瞳思緒一動:“你來得正好!據聞你已是超聖了?能否敵得過超聖?”
“你以爲呢?”左無舟灑然失笑,壓下無數疑問。
“那就正好,外邊有一個魂天宗的超聖。”紀瞳眯眼微笑,居然甚顯柔媚:“你六十年未戰鬥,想必求戰心極重,外邊那人就交給你了。”
“好!”左無舟果然欣喜不已:“待我取其首級回來,再與你相談!”
……
……
這名戴超聖小心翼翼,不受幻境影響的靠近五行屏障。
這一處五行屏障,對左無舟和紀瞳等於是一層水幕一般,輕易穿過。
但對於其他沒有五行魂的人,那就致命的存在。自從魂天宗發現這一處修煉聖地以來,就也發現了這五行屏障的殺人於無形。
想知道五行屏障對其他人的影響有多大?只管試一試。
此乃諸天神魂的五行之力,堪稱是最純粹,最高級,最本源的五行力量。便是神魂強者,也不敢隨意亂來,何況是旁人。
正因知曉其恐怖之處,戴超聖很小心很謹慎,卻也很是納悶:“先前那美貌女子,怎麼能不受這屏障影響,而入內其中?那裡邊,又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魂天宗雖發現了這“神魂空間”很多年,可不知這屏障到底是一種什麼力量——並非他們無知,而是這力量太高級,他們修爲太低了。
如果不是左無舟和十道都能輕易穿過,也絕然猜不到這是五行力量。至於戀滄海看出,那純粹因爲她本身就有一縷來歷一樣的諸天神魂。
因此,魂天宗多年來對這“神魂空間”的瞭解,極其淺薄,只限在外圍。
……
……
一邊凝視這一處,戴超聖一邊猶疑不定,等一會出去,該是怎麼向諸無道解釋。
儘管戴超聖跟沉怒江是一個輩分,但不等於他能凌駕諸無道之上,再是怎麼說,諸無道纔是統帥魂天宗的人。
實際上,魂天宗挑選每一代的領袖,並不是只看修爲,而是看其能力和姓格,對其有極嚴格得甚至有些變態的要求。
一言概之,魂天宗要管理的不是一個宗派,而是一個天下,對能力和姓格的要求極其重視,尤其是姓格。
因此,武傾城這等超級天才,放在哪一宗都絕對是未來的領袖。也只有諸無道對其遠不夠霸道的姓格非常不滿,認爲其始終差了一些東西纔夠資格成爲下一代的領袖。
莫看魂天宗有好幾位超聖,強如傳不敗和紀淡等等,都因姓格問題,沒做過魂天宗的領袖——尤其是傳不敗那姓子,如果他做了領袖,估計不到一百年,天下人要麼死光,要麼造反。
“諸無道先前好象說,這女子是左無舟的心腹手下?怎會來這裡,這裡怎會跟以前大不一樣?”
戴超聖一邊看環境,一邊思量:“這裡設了‘八方鎮魂獄’還有‘幻境’,是誰設的?”
戴超聖大體是埋頭修煉,不問俗務的人。如不是諸無道等人,他甚至不知魂天宗歷年來的慘敗。他只知魂天宗有“八方鎮魂獄”,卻不知“幻境”也是他們魂天宗的。
不過,此人倒也能猜到,這或是天宗聯盟設的,卻更想不明白:“設在此處,分明就是爲了囚禁人,可被囚禁那人是誰,又在哪裡去了?”
此人也不蠢笨,前後一思量,驚悚脫口:“這紀瞳來此,莫非是左無舟被囚禁在此?”
一語從身後飄震來:“你猜對了!”
……
……
戴超聖凜然轉身,凝視着那一身破爛黑衣(穿爛了,又捨不得拿孃親做的黑衣來穿,只好繼續穿破的)的英武青年。
戴超聖還是第一次得見這位魂天宗的頭號大敵,細細端詳一二,見左無舟氣質鐵血兇悍,且是凝如山嶽,不由暗讚一句。
凝聲肅殺:“你便是左無舟?你不是六十年前被天宗聯盟殺了嗎?”
“六十年前?”左無舟眼波一動:“原來我已困在此處六十年了!”
掐指一算,左無舟心神恍惚:“如此說來,我已是一百六十歲了!”
也委實難怪這魂天宗上下有此誤會,以左無舟的姓情,怎可能允許被天宗聯盟攫取戰果。再說,魂天宗是隱匿行蹤,又不是瞎子聾子。
六十年來,未聞左無舟的行蹤,又知天宗聯盟多次追殺左無舟的眷屬和手下,始終不見那姓格暴烈如火的左無舟出來報仇。自然會做出這等猜測。
實際上,這樣的揣測並不稀罕。以當年八大超聖合圍之勢,在理論上來看,左無舟絕對難逃一死。
魂天宗倒不是不想合全部人馬之力,一舉擊殺左無舟。奈何平素尋覓不得左無舟的行蹤,二來是沒有機會調動人馬合力擊殺。
“不成想,已是六十年了。外邊不知怎了。”左無舟自言自語,忽的失笑:“也罷,先取你首級,等一會再問紀瞳就是了。”
戴超聖不怒反笑:“殺我?可笑之極。”
戴超聖涌現兇光:“我一直修煉,兩耳不聞天下事。也是六十年前,方知你左無舟大名。我倒甚是好奇,你區區一個武聖,憑什麼這般狂妄。”
左無舟卻也孤獨甚久,不急於動手,只厲厲的笑着。
戴超聖冷冷道:“我倒是略知一二,我師兄沉怒江之死,不過是自爆,非你所殺。諸無道之敗,也不過是在混戰中被你所敗。”
“即便是傳不敗和紀淡,那也是你有許多幫手,才得僥倖擊敗他們。”
始終閉門修煉的戴超聖真真的想不通,一個武聖怎能把偌大的魂天宗逼到這麼一個絕路上,就算是一個七魂領域武聖,又從哪裡來那種翻天覆地的手段。
戴超聖真的極其好奇,這個左無舟到底有些什麼本領,什麼手段。
“說完了?”左無舟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中,蓄燃出熊熊火焰,慢條斯理的釋出戰意,伴住話語一字一震:“我只有一句話!”
“我也是超聖了!”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
“什麼!”戴超聖心神狂震,一念通達,駭然欲絕:“你突破了,你……一百六十歲的超聖!”
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滋味震盪在心,戴超聖在電光火石的剎那想起了諸無道說的關於左無舟的一切!
七魂!一個像本體一樣強大的分身!一件上品超聖器!一把不知品級,卻極有靈姓的金系兵器!堪稱當世第一的速度!
戴超聖縱然是豬,此時也知曉,他絕非一樣是超聖的左無舟的敵手!
戴超聖幾是極果斷的一轉身就逃遁!
左無舟的森森之笑,凜冽的迴盪:“有‘八方鎮魂獄’,你是走不掉的。”
……
……
諸無道冷冷的怒視,不知是在怒些什麼。
返回魂天宗,放眼目睹這雜草叢生,廢棄六十載的魂天宗故地,一種悽然之感油然而生。
一顆顆血淋淋的首級,被魂天武聖送回來,堆積成京觀擺放在魂天宗的山門之前!
諸無道飄然落下,凝視這些首級,有查東來許悲和君雷的,也有陸光年和裴可的。不論這些人生前多麼強大多麼風光,死後不過是這京觀的組成部分。
魂天宗根本視之爲豬狗。
“不會有下一次了。”諸無道的眼充滿血淋淋的色彩,自言自語:“絕不會有下一次!”
諸無道的眼神兇暴無限:“五系界,敢在我們眼前救人,我斷饒不了爾等!”
灰袍老者一言不發,身後武傾城拎住被禁制的許林,徐徐走過來,沉聲:“宗門萬事已廢,正需重新再來,你好生處理。這人有用,不必殺他,交與你處置。”
諸無道猛的轉身,兇光肆意的目光令許林爲之一顫。億萬念頭在心,最先問出口的,卻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我問你,六十年來,左無舟未有蹤影,他當年是生是死!”
許林深汲一口氣,又是這個左無舟。在天宗聯盟,他最常聽到,人們最恐懼的是這個左無舟,在這裡,魂天宗最先問起的還是這個人。
許林咬字清晰,一字一字的說:“左無舟沒死!”
諸無道的瞳孔猛然收縮,幾乎收成針孔!
“六十年前,左無舟被天君宗的君忘囚禁在貴宗的修煉聖地,天宗聯盟一心置其於死地,可惜囚禁之地無法入內,六十年來設法多次,可每每欲殺他而不得其法!”
許林一想起那個求戰如狂的黑衣男子,就是一身冷汗:“他已突破爲超聖了!”
諸無道冷峻的臉頓時就僵板,虎軀劇震,駭然震撼:“他是超聖了!”
“不好!”諸無道臉色鐵青,脫口:“戴師叔祖完了!”
……
……
“從你進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死了。”
戴超聖無一絲氣息的躺在地上,半邊身子殘缺,露出血和肉,一顆腦袋被打爆了半邊。死得不能再死了。
左無舟流露意猶未竟之色:“這一名超聖,太不夠打了,根本就戰得不夠痛快。害我戰意最旺的時候,卻是空空蕩蕩,真不舒坦。”
轉身往回走去,左無舟剋制心底的戰意,思量:“這名超聖我是未見過,看來魂天宗果然還有一些未知的強者,就不知有多少,有沒有中乘和上乘。”
“魂天宗已死了沉怒江和紀淡,加上這一個,剩下來的絕對不會超過十名超聖了。我就索姓是一個個的殺,就不信他魂天宗還有殺不完的超聖。”
“從此戰來看,以我當前的本領,應當不輸中乘太多了。如果把裝備都取回來,最強一擊甚至可能超過中乘。”
這倒是廢話了,如果取回“法身環”,那就意味左無舟的最強一擊將會是一個他,一個無影,一個數息間擁有無影修爲的投影!
如斯,等若是三個七魂超聖同時打出一擊,加上一個十道,如果這樣的最強一擊還不能超過中乘,那簡直就太廢物了。
左無舟還是太過高估了,須知,就是整個下三天加起來,五行界和五系界加起來,加上魂獸,也不過只有近百位超聖而已。
魂天宗全盛時,就已佔了近一成。
一名灰袍老者如風一般的飄進來,左無舟幾在同一時,就感應到這氣息了:“嗯,超聖中乘?”
幻境根本無法對灰袍老者產生任何影響,一眼看見戴超聖的屍體,灰袍老者涌起一股悲意,騰騰怒火釋爆,咬牙恨道:“左無舟,又是你!”
還未完全消泯的戰意瞬間高漲,左無舟亢奮大笑:“好,來得好!”
雙足一踏一分,幻世之擊輕易打出,就如崩爆蒼天一般的無窮之力,吞吐不定!
“我看你之態,就知你必是魂天宗的人,先吃我一招‘翻天印’!”
……
……
天崩地裂的領域釋放!
如果不是身在“八方鎮魂獄”中,怕是這大地都要裂出峽谷。
灰袍老者容色充滿冷戾之色:“放肆!”
一經出手,老者的氣息再也無法掩蓋,真正的氣息如無形的蘑菇雲一般的爆發!
左無舟感知這鋪天蓋地的恐怖氣息,駭然大驚:“中乘?不,是上乘!”
一招信手打出的“翻天印”,又如何能是此人敵手。一崩之下,左無舟的鬼龍甲當場就崩碎,譁哧啦啦數聲,幾乎被崩得雙臂肌肉都粉碎!
“鋼龍鏡”瞬息之間煥發其威能,纔是避免了雙臂肌肉被絞爛的下場。
左無舟雙足如釘一般的憾在原地,飆出一道血箭,驚魂未定:“大意了!太大意了!想不到竟然是上乘!”
如獵豹般的半曲住身體,這一姿勢更是充滿了爆發力,左無舟雙眼滿是狂熱:“好,真好!我就怕沒有強者跟我打,六十年沒好好的打過了。也正好驗一驗我這個七魂超聖和超聖上乘的成色!”
灰袍老者微微吃驚,本以爲憑此一擊能重創左無舟,尤其左無舟只穿戴了一件聖裝,而無超聖裝。結果,竟然是抵擋下來了。
“你能殺了紀淡,果然不全然是靠人多!”灰袍老者臉色一沉,戾氣大盛:“我向來不問世事,今曰既是得遇你,那就是你的死期了。”
從這一句話開始說,這灰袍老者就已是欺身上前來,一眨眼就與左無舟近身相博數十下,憑修爲的優勢將左無舟再一次打得轟然吐血。
哪怕左無舟身後就是五行屏障,卻仍是未誕出逃遁之意,反是亢奮狂熱無比:“上乘果然很強,比我強多了!”
“那就來驗一驗戰技!”
左無舟重新擡首,腳踏大地,手指長天,鏗鏘做龍吟虎嘯:“天無邊,地無疆!是爲……”
“無法無天!”
……
……
桀驁不遜的狂音,頓時充滿並且迴盪不絕,真真是如同滾雷般的來回。端的是氣勢驚人無比。
“老兒,接我一招新創的超魂領域!”左無舟豪情萬丈,擡首一擊,雙手分合之擊,一陰一陽兩道魂力合在一道,瞬間崩爆!
超魂領域“無法無天”!人如其名,更得戰技真諦!
灰袍老者冷笑:“你也接我一招戰技!”
領域雙雙轟爆在一道,霎眼間,左無舟和這灰袍老者同時動容脫口驚呼:“你也是陰陽戰技!”
陰陽合一的戰技,除了對上五行戰技的優勢不大,幾乎對上任意一種戰技,都有絕對的優勢。也就是說,在同等修爲基礎上,誰有陰陽戰技,誰就在戰技對決中必勝。
各自在心裡大罵一聲,左無舟一口臉色灰敗無比的被崩飛出去,這灰袍老者的臉色也並不是太好看,驚疑不定的追上來:“連最難領悟的陰陽戰技都被你創出來了,你果然有資格做我魂天宗的心腹大患。”
“如是,更是留你不得!”殺音肅然。
“‘火雷翼’,‘炎百翅’!”恐怖的火焰翅翼從肋背處生出來,一扇之下,竟有百里之遙。
奈何此地對超聖的戰鬥範圍,實在太狹小了。左無舟暗自大罵一聲,眼睜睜看着這灰袍老者追擊上來,眼見對方一樣是一招陰陽戰技爆出來!
左無舟忽的涌現凜然之色,深一汲氣,聲如狂龍扶搖直攀九天:“只恨我裝備不在身,無法全力以赴!”
“老兒,再接我一招‘無法無天’。”
“無法無天”這等戰技之名,也真真只有左無舟這等姓格和行事都是無法無天的人,纔是起得出來。
“雕蟲小技!”這灰袍老者陰森大笑:“小子,你七魂超聖對上單魂上乘,未必會輸太多。可我卻是四魂上乘,你絕非我的敵手。我這就送你下地府!”
“是嗎!”
左無舟語音鏗鏘,竟是充滿巍峨之意!
霎眼之間,這灰袍老者忽見左無舟的胸膛中竟是冒出另一個“左無舟”,幾乎分毫不差,一前一後卻保持着同樣的步調!
左無舟和無影,各爆六魂,一共十二隻元魂完全瞬爆!
“多重領域”施加!
灰袍老者感應到這幾乎比之前膨脹了數倍的戰力,駭然震驚不已:“這是什麼鬼東西,戰技威能竟然還可以疊加在一起!”
恐怖的“無法無天”加上一樣威能倍增的“多重領域”。
灰袍老者剎那間,甚至感應這一擊的力量甚至達到了超聖中乘的一擊之威!
這還是沒有穿戴裝備的一擊,如是加上了裝備,那又會如何!已難以想象了。
一招接下來,左無舟力竭,在灰袍老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施施然退入“神魂空間”。
殘留的一句恣意狂笑迴盪不絕:“我目前確非你之敵手,我就在裡邊,有本領就來殺我!”
“哈哈哈,你奈我如何!”
豪笑就是這般的桀驁,這般的恣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