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牛羊,你要殺我,我只好殺你!
這句話在瀑布倒流,水流乾枯,暴露出猙獰岩石的山崖間激盪和迴響。
寧悠的聲音稚嫩,卻包含他的決意和叛逆。
我非牛羊,亦無過錯,你憑什麼殺我!
彷彿天道的一聲喝問,來人大驚失色,直擊心靈深處,爲之顫動。
可惜,如果是揭竿而起的將相或強者,也許他要落荒而逃,但說這句話的人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
這個魔道子弟一愣之後,立即大笑起來,道:“好狂妄的小屁孩,我要殺,就如同屠牛羊,宰豬狗,何需多言。你若能殺我,那就來呀!”
魔道子弟一臉輕蔑,面對寧悠的狂言,只有不屑和嗤笑。
是了,這個世界的法則亦如此,牛羊如何,弱者皆可殺,沒有力量反抗就要遭到壓迫和不公正的待遇,面對嗜血狂魔,人非牛羊,卻好比草菅!
人命如草菅,割之即是!
“我只是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殺你並非無道,只爲求生。”寧悠淡然,超出尋常十歲孩童的反應,道,“你且珍惜,我來取你性命!”
話音未落,寧悠擡腳踢向一塊磨盤大的磐石,這在水潭下沉浸了多年,瀑布蒸乾才暴露出來。
砰的一聲,磐石拔地而起,如同強弓射出的利箭,石破天驚,砸向魔道子弟。
這名魔道子弟臉色一變,立即祭出一塊紫色寶鏡,寶鏡的平滑鏡面光華一閃,吐出一口神光,噗的一聲,劃破長空的磐石化爲齏粉,簌簌變成石灰落地。
紫色寶鏡懸在身前,魔道子弟才鬆了一口氣,若不是反應及時,被這塊磐石砸中不死也傷,起碼要頭破血流。
“咻”、“咻”,“咻”
破空聲接連響起,瀑布底下不缺石頭,寧悠移動身形,踢出大小不同的石塊,射向魔道子弟。
期間,寧悠因爲力道過大,直接踢爆了幾塊小石頭。
“好大的力氣,這是天生神力嗎?”魔道子弟凜然起來,手指結印,一口黑烏烏的魔氣吐在紫色寶鏡上。
“嗡”
紫色寶鏡輕顫一聲,平亮的鏡面溢出幾縷紫黑色的氣息,旋即吐出水桶粗的紫光。
“咔嚓”
一顆顆飛來的石頭在半空中粉碎,簌簌散了一地,寶鏡射出的紫光一路橫掃,寧悠急忙躲避,身後立即傳來一陣轟隆巨響,半人高的石頭轟成了齏粉。
這個魔道子弟修爲不高,道行差不多有三百丈,本來躲在地臺渾水摸魚,於是接到了重九幽的命令。
只是一條小蝦米,但殺寧悠即可,無需魔道的老輩名宿,也不會引起天台山的注意。
道行三百丈,修爲明顯比寧悠殺的第一人強上不少,寧悠要殺他,難!
“沒想到,是一頭天生的小蠻牛。桀桀,我決定了,不急於殺你,我要摸索出你身上的秘密!”那人獰笑道。
寧悠不語,一直在水潭中靈活移動,腳踢磐石。
“咻”
漫天的石頭飛過去,魔道中人嗤笑一聲,紫色寶鏡橫掃而過,所有磐石粉碎,只有石灰不斷落下。
“哈哈哈,沒用的,不要反抗了,到時候說不定可以少吃一點苦。”
魔道中人大聲說道,眼眶中的目珠不停地轉悠,不知道想什麼鬼主意。
“青光鏡!”
魔道中人又祭出一面鏡子,和紫色寶鏡的樣式無二,只是顏色不同,爲青金色澤。
青光鏡的鏡面有光華流轉,沒有射出光線,似乎是蓄勢待發。
這一下子,多出了一面青光鏡,寧悠的注意力不得不一分爲二,一邊注視紫光鏡,一邊小心青光鏡。
青光鏡始終沒有吐出光柱,反而在空中晃晃悠悠,擾亂寧悠的視線。
寧悠的小臉浮現一絲凝重,注意力分散後的弊端立即體現出來,此時,正巧身邊的石塊踢光了。
“天助我也!”
哧的一聲,紫色寶鏡射出光華,一下子擊中了寧悠,他向一塊破抹布拋了出去。
這時,金光寶衣主動防禦,金光綻放,寶輝閃耀,如同太陽神降下的恩賜和祝福,寧悠籠罩在一片柔和的金色晨曦中。
他的黑髮披肩,稚氣的臉龐十分清秀,眼睛大而明亮,一雙眸子好似黑寶石,深邃而璀璨,嘴脣小而紅,不失孩童的可愛,如同菩薩或神女的金童下凡。
魔道中人一愣,旋即露出貪婪之色。
“寶貝,真是一件好寶貝。”
金光寶衣是碧霞真人採集一寸寸的晨曦,以千萬斤黃金煉製而成,自然是一件珍寶,其實抵擋紫色寶鏡的攻擊不在話下。
寧悠知道後,毫不猶疑,立即衝向魔道中人。
“找死!”那人冷叱一聲,再次催動紫色寶鏡,射出熾盛的光柱,寧悠手臂掄起,碧玉鐮刀扔了出去,替他抵擋一擊。
“咔嚓”
碧玉鐮刀碎裂,但寧悠也衝到魔道子弟的跟前。
“天堂有路你不走!”他稍微一驚,祭起紫光寶鏡砸向寧悠。
寧悠擡起小手,向上斜削過去,如同一道刀鋒一般,鏘的一聲削飛了紫色寶鏡,下一刻拳頭轟碎了對方的胸膛。
那人眼珠往外一凸,一臉不甘和悔恨,身體噗通倒地。
殺了他之後,寧悠一臉木然,面無表情,也沒有罪惡感。
叮噹二聲,懸在空中的青紫寶鏡失去力量,掉了下來,砸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
寧悠神色一動,撿起青紫寶鏡,塞進衣服中。
“我的優勢在於力量和速度,卻不能像他們一樣,祭出寶物殺敵。”寧悠思忖一下,摸清楚情況,揚起小臉,望了一眼戰火連綿的天空,一頭沒入了山林中,化身幽魂和獵手。
打獵的手法寧悠學過,他在七歲的時候曾被寧家村的人當做誘餌,吸引大型猛獸的注意,多次不死,從此也學會了粗略的搏殺之術和打獵手法。
不同於以往,寧悠此次不殺豺狼虎豹,只殺覬覦他性命之人,殺得是仙和魔。
不一會兒,山林再起激戰,持續了半個時辰,寧悠站在一個魔道子弟的屍體上,他把寶鏡當鐵餅,硬生生將對方砸死。
“只要不是碧霞真人級別的敵人,金光寶衣可以防禦對方的攻擊。”寧悠低語,他逐步摸清楚自身的優勢。
寧悠想了想,準備將金光寶衣脫下來,因爲寶衣的光芒耀眼,極爲容易暴露自身,但是金光寶衣又意味着生命的報障,他難以抉擇。
第三次襲殺是天台山的弟子,寧悠先收起金光寶衣,如毒蛇蟄伏,然後雷電出擊,一手一面寶鏡,用力拋擲出去,同時身形在山林中不斷閃動。
“噗嗤”一聲,一道血花濺起,天台山的弟子再次斃命。
一連殺了三人,寧悠十分平靜,他沒有波動,因爲別人要殺他,所以他在殺別人,如此簡單和自然。
“爲何會屢次找到我?”寧悠思索這個問題,在打獵中,有這麼一種手法,可以在獵物身上撒下獨一無二的氣味,然後憑藉獵犬搜索和捕殺。
寧悠防止出現這種情況,在山林中找到一條小溪,認真清洗了一遍,這才繼續上路。
隨後,寧悠連續殺了二三個追殺他的人。
李源一和重九幽恐怕砸破頭也想不到,只是一個十歲的孩童,殺伐如此果斷,而且憑藉無丁點道行的手段,不斷擊殺了敵人。
一個時辰後,寧悠又殺了一個魔道弟子,不同以往的是,這次是他主動出擊,偷襲成功。
那時,對方正在侮辱一個天台山的外門弟子,而非襲殺他的敵人。
寧悠到來,渾身金光籠罩,他相貌本來清秀英俊,在加上金光寶衣的襯托,宛若少年戰神,讓這個外門女弟子心馳目眩,以爲門中的真傳弟子降臨。
女弟子本來渾身雪白,身姿曼妙,豐胸肥臀,但是被那個魔道中人一番凌辱,雪白的肌膚青青紫紫,沒有一塊完好。
她對寧悠慟哭,本來心灰意冷,寧悠卻出現了。
至於寧悠的身份,女弟子沒有懷疑,畢竟天台山的太上長老就有保持童子模樣的,一個十歲孩童並不稀奇,她自以爲寧悠功參造化,返老還童。
“穿上。”寧悠不多話,將金光寶衣脫給了她。
女弟子一愣,連忙披上金光寶衣,對寧悠一陣感謝。
金光寶衣爲真人煉製,能大能小,女弟子穿上也很合身,只是她沒有穿,行動時乍泄,光是穿衣服的動作就十分旖旎,讓人忍不住犯罪。
寧悠雖然是一個小男人,但不爲所動,心如神鐵,十分平靜,道:“等會兒你走在前面,我在後方暗中保護你。”
女弟子聞言,滿腹疑惑,但也不敢過問,只知道跟緊寧悠就好了。
這個女弟子以爲寧悠是真傳弟子,一個少年戰神,那裡知道寧悠其實是一個十歲的少年魔王,爲了存活,不擇手段。
事實上,就寧悠的成長環境來說,他並不分善惡好壞,沒人教他,自己心中早有一套標尺衡量,從不受世俗影響。
包括手段,對於寧悠來說,沒有殘忍與否,能夠達成目標就是好手段。
半晌之後,寧悠重新上路,這次他換上了不一樣的衣服,謹慎的跟在女弟子身後,並且保持一定的距離。
而女弟子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身穿金光寶衣,襯托得她美麗而華貴。
她曾向寧悠說離得太遠了,希望寧悠靠近一點,但被寧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一會兒,寧悠本能察覺到滔天的危機,渾身寒毛倒立,他小臉顏色一變,立即撲向一塊巨大的磐石下面。
下一刻,漫天的劍雨落下,山林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土壤濺起,古木掀倒,山石碎裂,重點被照顧的女弟子更是爆成一團血霧,在劍雨中湮滅。
一個十分英氣的內門弟子凌空而立,眉心有一個袖珍的小劍道痕,同時一口神光湛湛的仙劍環繞着她。
好似神女劍仙的她,英眉倒豎,纖細玉手輕微一招,浸染在血泥肉糜中的金光寶衣飛去,在半空中輕顫一下,滌盪血泥肉糜,無塵無垢,落入一隻玉手之中。
“李師兄,魔人賊子已被誅殺,你方可安心渡生死劫了。”她低語一聲,化作一道驚虹飛去。
半晌過後,泥土鬆動了一下,一塊斷木被推開,一個小腦袋露了出來,灰頭灰臉的,跟一隻小泥猴似得,他小心謹慎地望了一眼,發現強大的女劍修走後,這才安心的出來。
見到眼前的景象,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附近的山林好似發生了泥石流,古木倒塌,土壤如泥,一片狼藉。
這個小泥猴正是躲過一劫的寧悠,他見金光寶衣被取走,這下真的鬆了一口氣。
“看來沒有錯,金光寶衣是他們截殺我的依據。”寧悠闇想,他並非胡亂猜測,而是有所根據。
寧悠曾在之前斬殺一個魔道之人的時候,用了金光寶衣做誘餌,而他則躲在不遠的暗處中,結果引來的魔道中人沒有發現寧悠,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金光寶衣。
事實上,不管是和都天華大戰的重九幽,還是重傷垂死的李源一,他們都沒有時間勾勒寧悠的模樣,只是將寧悠最明顯的特徵傳達出去。
寧悠最明顯的特徵是什麼,無疑就是身上那一件金光閃閃的金光寶衣!
正當寧悠徹底長舒一口氣,以爲危機過去的時候,山的轉角處,爬上來了一座腐爛的肉山,肉山上站着一個陰沉臉的老頭,正是烏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