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悠目光呆滯,眼神麻木,內心卻如熾烈的岩漿在涌動,等待時間,而後好似火山噴發般的劇烈,要給毒姬一個大驚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還!”寧悠聲如打鐵,鏗鏘有力,在內心深處迴響。
此時魔心好似一塊無上神鐵,沉浸在火山口,被熊烈而灼熱的岩漿鍛造,竟有一種心跳的跡象。
但始終壓抑了下來,距離在寧家村的一次心跳沒過去幾日,以寧悠的身體素質,縱然脫胎換骨過,但也承受不住魔心的接連跳動。
下一次心跳,可能又是一年之後。
“誰?”
打坐修煉的毒姬霍得睜開雙眼,目中神光一道道,劃過周遭的天穹,仔細探查,防止被人埋伏。
方纔寧悠的魔心悸動,一絲絕世魔主的氣機泄露出來,這才驚動了毒姬。
毒姬小心謹慎,多次探查,用了寧悠不明白的手段,最後收手,認爲只是幻覺。
她又掃了一眼寧悠,見他如同殘破的木偶,便不再多說,閉上雙目繼續打坐。
“小子,真有你的,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參爺半讚賞半感慨的說道,他心中十分複雜,從天台山不小心闖入寧悠的體內後,一直到今天,他可謂親眼看着寧悠的成長。
不管是堅韌的性格,是對生命的執着,以及擁有自己特有的價值觀、世界觀,都讓參爺驚歎不已。
是了,在地下水脈的絕境中生存下來,又怎麼會輕易的屈服於毒姬,被她所抹殺掉人性呢?
不過幾天,參爺對這個只有十歲,柔弱而又堅韌的小生命折服了。
“佩服我的話,傳我一部完整的無上經文,我將其修煉到完美!”寧悠趁機說道。
“去做你的白日夢,想本大爺的無上經文,就要以同等價值的寶物換,否則甭想空手套白狼!”參爺牙齒緊咬,硬是不透露一個字。
“一部經文而已,患難都共度了,這個算什麼。”寧悠撇起小嘴,不屑地說道,彷彿在鄙視參爺的人格。
“只有修煉了無上經文,打倒毒姬的可能性才更大。”他又補充道。
“甭想!”參爺一口回絕,又說道,“這部無上經文真的不適合你,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對付毒姬,最好的方法就是修煉百毒篇,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寧悠覺得沒希望,毒姬可謂用毒的老祖宗,他要修煉到何年何月才能以毒打敗毒姬。
“不要氣餒,萬毒聖君的《萬毒真解》奧妙無窮,即使分成了百卷,但每一卷的百毒篇也不是普通人級功法可以媲美的,單憑你修煉的這卷百毒篇,就可以煉萬毒爲己用,這樣你就不怕毒姬的毒了。”參爺解釋道。
“另外,我再教你一項秘術,時機一到,即可將毒姬剋制的死死地!”
“時機?”寧悠一直在等時機,“只是時機回來嗎?”
“你忘記了天台追殺令!”參爺發出冷笑。
“天台追殺令也不頂用,追殺來的人都是三兩下被毒姬解決了。”寧悠失望的說道。
“若是如此,那你也太小看了天台追殺令的可怕之處了,放心,會有強者盯上毒姬的,你和我只需要一等即可!”參爺老謀深算,極爲篤定地說道。
“如果此劫過後,你和我還活着,我帶你上天台山,找一部無上經法給你!”這是參爺的承諾,他對寧悠,不知何時,生出了惜才之心。
寧悠雙目無神,但毒姬絕對想不到,他和參爺正在激烈的密謀。
“參爺,你說方纔的投矛者是誰,到底有多強?”寧悠問道,想起方纔的驚天景象,還是心有餘悸。
一道黃金戰矛劃破長空,化作金色的霹靂,破碎虛空,橫跨多少萬里的距離,從雲山州的邊緣射向天台山,這是多麼可怕的實力。
說起神秘的投矛者,連一向自大的參爺也凝重起來,道:“這等強者,不可揣測,沒想到他敢公然挑戰天台山。我估摸着,他起碼是一個大能,甚至在掌教或魔主之上,是一個蓋世人物。”
“我如果是這樣的強者,也不會被毒姬欺負了。”寧悠心中浮現一絲嚮往,何等滔天的偉力,寧悠不由心往神馳。
“毒姬?”參爺嗤笑了,極爲不屑地說道,“若非你尚未修煉,年齡太小,日後如果真成那等絕世人物,不用一根手指,一口氣也能吹死她!”
說着,參爺話音一轉,道:“當然,如果毒姬成爲了另一個萬毒聖君又是兩說了。”
“萬毒聖君真的這麼厲害?”寧悠好奇地問道,他也算是萬毒聖君的隔代傳人,對傳說中的人物極爲憧憬。
“異常厲害,深不可測!”參爺用這八個字形容,可見萬毒聖君活着的時候的威勢,可說是遮天蓋地!
“和神秘的投矛者相比又如何?”
這下連參爺不語了,萬毒聖君的蓋世魔威不用多說,那整整一個時代的人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被大能評價是能影響大世後五萬年的絕世人物!
至於投矛者,神秘無比,也不好評論,但窺其一孔,膽敢公然挑釁天台山的威嚴,想來不亞於教主級的人物,也許更強。
“你現在好生修煉,不要想太多。”參爺道。
寧悠裝作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和毒姬一路也相安無事,毒姬逐漸感受到天台追殺令的壓力,急於回到魔窟,自然不會主動折磨寧悠。
“轟”
忽然,四面八方豎立一杆杆通天的大旗,好似一道道擎天柱,擋在了毒姬前方。
毒姬一驚,立即環顧一週,發現八荒皆是陣旗通天,將她爲圍困其中,欲絕她八方所有退路。
“好大的膽子,以爲倉促佈置的困陣能阻擋我嗎?”毒姬不怒反笑,面紗下的雙眸流轉一絲不屑。
“陰穢毒!”
毒姬散出一片黃土,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陰穢毒。
陰穢毒又是萬毒之中的另外一系,不同於虛空毒、石化毒,和黑死毒所在的毒系。陰穢毒爲至陰至穢之物煉製而成,專污法寶,降起靈性。
毒姬曾以陰穢毒丸毀了方姓年輕人的法器,讓方晟忌憚不已,就是屬於陰穢毒系,她以陰穢毒破陣,最適當不過。
毒姬散出一捧黃土,卻變得漫天沙塵,空中陰風呼嘯,捲起黃土,竟演變成駭人聽聞的沙塵暴,向四面八方捲起。
“哼,看我輕鬆破陣,然後誅殺你等。”毒姬發出陣陣冷笑,殺意盎然。
寧悠在角落盤坐,運轉百毒篇煉化陰穢毒,同時好似一條毒蛇蟄伏,伺機而動。
沙塵暴席天卷地,好似從死人墓刮來了一陣黃土,漫天是刺骨的陰風,滲人的鬼叫聲,至陰至穢之力,讓至剛至烈的陽光也黯淡下來。
八杆陣旗獵獵作響,如同通天神柱,散發一道道神光,連接到一起,形成了異於天地的場域,將毒姬困在其中。
可此時,八杆陣旗在沙塵暴的吹拂下,遭到猛烈的陰穢毒侵襲,開始搖搖欲墜,射出的神光不穩,幾乎渙散,困人的場域也開始扭曲。
正當困陣即將被破去時,一道道奇異的音節響起,拗口難聽,但連成一串卻又讓人不自覺的寧靜下來,擁有鎮魂的奇偉之力。
“鎮魂曲!”
寧悠驟然張開眼睛,他曾經在碧泉兒口中聽過類似的曲子,具有鎮魂安神的力量。
“難道泉兒來了?”寧悠舉目四顧,期盼見到那一抹俏皮而活潑,宛若靈泉汩汩的倩影,但未能如願。
寧悠小臉一板,立即發現響起的鎮魂曲和碧泉兒唱的略有不同,顯然不是碧泉兒所唱,他再次沉下心來,等待時機。
“三途歌?”毒姬聞曲,一擰黛眉,黑色面紗下的面靨第一次沉了下來。
她知道,這次遇到對手了。
三途歌,相傳是彼岸的孟婆唱給轉世投胎的鬼魂聽的,不僅可以鎮魂,足以盪滌神魂,剔除記憶。
也有不同的傳說,三途歌又名忘川漁歌,乃是三途河上擺渡的忘川漁夫唱的一曲漁歌。
但不管如何,這一曲確實鎮下了毒姬的陰穢毒。
在柔和的曲調中,連猛烈的沙塵暴也平靜下來,逐漸熄滅,最後連毒姬散出的黃土也沉寂下來。
“塵歸塵,土歸土。”一曲終了,暗中人輕語了一句,“你以死人土煉製,好似黃泉土,欲讓陣旗和擺陣人永墜九幽黃河,正是歹毒!”
“你也不差,送你上黃泉路!”毒姬冷喝一聲,她揚起一隻素手,一道璀璨的星空從手心飛了出去,好似銀河倒掛,美麗而迷人。
“虛空毒,這是......銀河夢!”陣中人驚呼,此毒名美,施毒時更美,但卻讓人心驚膽寒,一道銀河划來,卻鋪墊的是一條黃泉路。
“虛空毒系!”
寧悠雙目一睜,他被這個毒害得不輕,當初若不是參爺指點,又有大道經綸引導,他可能永遠迷失在枯寂的虛空之中,直至神魂乾枯,肉身碎裂。
“砰”
虛空毒施展出來,立竿見影,立即有一個佈陣人中招,魂歸虛空,肉身墜落,連陣旗也主持不了,陣法塌陷了一角。
毒修過招,極爲危險,表面並無硝煙,看似平靜隨和,但每一步都暗藏殺機,稍有不慎就墜入九幽黃泉,可能以最爲可怕的方式死去。
一片璀璨的星辰縈繞,湛湛而輝煌的銀河流淌,白晝換了夜空,但沒有人敢大意。
虛空毒殺人不痛不癢,但最爲可怕,讓人魂歸虛空,困在死寂冰冷的虛空之中,可能上百年,可能上千年,獨自忍受無邊無際的孤獨,直到神魂乾枯!
“大家定住神魂,不要受到虛空毒的干擾!”那聲音再次響起,時而如深山古剎的洪鐘敲響,令人發省,猶如嚴師教誨,當頭一棒,以無上的音功抵禦虛空毒。
“音功不錯,聲音也很好聽,有道韻,存佛理,我都想見一下,你到底是誰。不過單憑這個,是抵擋不了我的虛空毒的!”毒姬在陣中揶揄一句,她氣定神閒,很是淡定。
旋即,毒姬臉色一變,陣中不知何時,縈繞起一縷縷的香火,化作凝而不散的雲帶,和化作銀河的虛空毒糾纏到一起。
連寧悠也驚訝無比,一縷奇異的香火飄蕩過來,好似雲帶纏繞,玉蛇盤身,神魂竟然被硬生生鎖在了肉殼之中。
當然,縱然沒有這縷奇異的香火之煙,寧悠也無懼虛空毒,只是說明陣中人有一個堪是毒姬的對手。
“這也許是一次機會!”寧悠的雙眼頓時明亮起來,枯白麻木的雙目好似一個白繭,眼瞳最深處的一抹神芒好似仙蟲,正在破繭化蝶!
破繭之日,就是自由之時。
毒姬!
寧悠擡起頭,望向毒姬的背影,雙目中的神光一縷縷,好似龜裂的火山,即將大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