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七年,五月二十日,傍晚。
忐忑的郭真收到北齋的字畫,從暗語之中,知道對方約見自己前往明時坊的金陵樓。
郭真神色凝重,換班之後,就匆匆出宮。
原本郭真應該是中元節的時候,才被北齋約出,遭遇刺殺身亡。
因爲江帆的干涉,天啓帝落水沒有染病,因此陸文昭不得已鋌而走險,將計劃提前了一個多月。
明時坊,金陵樓。
天色剛黑,街道上行人開始稀少起來。
這時,一人來的酒樓外,喊道:“小二,上酒。”
“對不起客官,今兒小店被包場了,您見諒,勞煩您去別家吃酒吧!”
店小二沒有接客,反而讓客人去別的酒樓。
那人聞言,罵罵咧咧地離開。
沒過一會兒,女扮男裝,模樣俊俏的周妙玄向着金陵樓而來。
沒等她靠近,小二就上前道:“小店包場了,客官請回吧。”
周妙彤聞言,說出接頭的暗語:“我跟你們丁掌櫃約好的。”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見空曠的街道上無人注意,當即將周妙玄引進金陵樓中。
又過了一陣,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緊閉的金陵樓門口。
“公公,到地方了!”
駕車的小宦官恭敬道。
穿着便裝的郭真掀開車簾,看着近在咫尺,卻十分寂靜的金陵樓,眼中帶着一絲猶豫。
考慮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郭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對小宦官道:“你先回去吧。”
“是,公公。”
小宦官駕車離開之際,金陵樓緊閉的房門打開,女扮男裝的周妙玄從中走出,熱情地邀請一拱手:“郭公公,裡面請,我已經讓店家準備了上好的酒菜。”
郭真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今天的邀約,很可能是鴻門宴。
可他早就沒有回頭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當即強顏歡笑,硬着頭皮隨周妙玄進入酒樓中。
一進酒樓,郭真發現裡面的氣氛不太對勁,除了掌櫃、和幾個跑堂的店小二,並沒有其他客人,整個酒樓安靜得可怕!
“今天是特地爲郭公公準備的,我已經把這裡包下,不會有人打擾我們談話。”
周妙玄佯裝鎮定地解釋道。
“還是北齋先生想得周到。”
郭真僵硬地笑了笑,然後落座。
周妙玄倒酒,小二開始上菜。
兩人吃酒聊天之際。
在酒樓的後院,一個拿着狼牙棒的青年來到廂房中,對一位白衣女子說道:“師父,人已經到了,什麼時候動手?”
“小泰,你跟小翀守住後門,我親自動手。”
丁白纓言罷起身,手持戚家刀,從後門進入金陵樓的大堂。
作爲戚家刀的後人,丁白纓年紀輕輕,門下弟子頗多,她從不遵循任何的倫理規矩或者法律。
只是因爲師兄陸文昭,以及對閹黨深惡痛絕,丁白纓才參與到了這場權力的爭鬥之中。
如今丁白纓的身份是信王門客,主要負責爲信王做一些不方便出手的事。
酒樓中的周妙玄,和郭真聊了幾句閒話家常。
郭真有些期盼地問道:“北齋先生,你這麼急把我叫出來,是眀公有什麼吩咐嗎?”
信王有吩咐,就代表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就還能活下去。
周妙玄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道:“公公莫急,先吃飯,吃完了再談不遲,這家的清蒸鱸魚算是一絕,只是怎麼許久還未上來,我去廚房看看。”
面對周妙玄如此拙劣的藉口,郭真慘然一笑,一顆心跌入谷底。
他明白,今天自己多半是不能活着走出金陵樓了!
想到信王的勢力,和家人的安危,郭真甚至放棄了起身逃跑。
周妙玄剛走,丁白纓後腳便持刀而來:“郭公公,別來無恙。”
“是陸文昭派你來殺的!”
看到丁白纓出現,郭真知道自己完了,他和陸文昭相識多年,又共同效忠信王,自然認識陸文昭的師妹。
看到丁白纓,郭真自知不是對手,喝了一杯酒後,看下丁白纓,神色複雜道:“我可以死,放過我的家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公公放心,我的目標只有你。”
丁白纓說着,就準備動手。
至於郭真的家人,確實不知情,陸文昭也沒準備對郭真的家人動手。
畢竟殺郭真可以把現場佈置成搶劫。
如果再殺了郭真的家人,就有些欲蓋彌彰了!
“祝眀公早日成就大業,還天下安寧,來吧!”
郭真得到答覆,舉起酒杯又喝了一杯,然後張開雙手,閉目等死。
可從他跳動的睫毛來看,郭真還是很恐懼死亡的。
只是他明白,自己必死無疑,如果反抗,可能還會累及家人!
丁白纓見狀,心中嘆息一聲。
同爲信王手下,爲信王做着最危險的事,如今郭真被滅口,讓丁白纓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郭公公,對不住了!”
說話間,丁白纓手中戚家刀出鞘,寒光如月,直劈郭真脖頸,打算給郭真一個痛快!
“鏘~”
長刀出鞘,就在丁白纓手起刀落的剎那,一把飛刀從門外飛入,精準命中丁白纓手中長刀之上。
“叮~”
火星閃爍間,丁白纓只覺一股巨力透過刀柄傳入手中,讓她不由連退數步。
緊接着,酒樓的大門被人推開。
“看樣子來得正是時候。”
接到黑石傳信的江帆及時趕到,看向和紅姑娘面容一般無二的丁白纓,心中略微感慨,隨後說道:“丁白纓,丁師傅,坐下來談談如何?”
聽江帆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丁白纓心中一驚。
在爲信王辦事之前,她算是流寇,後來跟隨信王,極少拋頭露面,每次都是有任務纔會出手。
江帆能夠一眼認出她,代表着她身後的信王已經暴露。
而且對方爲何會來此?
說是巧合,丁白纓絕對不信。
是郭真暴露了?
還是郭真已經與閹黨勾結?
又或者其他人走漏了風聲?
“知道我?錦衣衛新任鎮撫使江帆江大人,看來我們都小看你了!”丁白纓一瞬間想了很多,緊握手中長刀,如臨大敵。
江帆笑道:“陸文昭跟你提過我?也好,給我個面子,讓我帶走郭公公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