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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公主的腦海裡,浮現出李、張大軍所到之處,皇族宗室中人,都淪爲刀下亡魂的命運!
“凡王府宗支,不分順逆,不分老幼,是朱姓者,盡皆誅殺!”
“總還有一線生機的。”她乞求似的望向張偉,哀求的說道。
“一線生機?”張偉道:“有是有,只怕你父皇做不來。”
長平公主猶如不會水的溺水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問道:“要怎麼做?”
張偉冷冷道:“不需義軍動手,你父皇先一步去把宗親給殺了,再以奉養他們的資財,去慰勞軍隊、賑濟百姓。自然軍民歡喜,人心歸附,天道庇護。”
長平公主“啊!”的驚呼了一聲,精神就萎頓了起來。
張偉所說的這個一線生機,對長平公主而言,近乎廢話,沒有意義。因爲,就她對她的父皇——崇禎——的瞭解,他根本就不會去這麼做。
封建道德,禮教倫理。
他受這規矩的約束太深了!
你個做皇帝的,怎麼能六親不認呢?
你六親不認,連同族都殺,還有什麼資格做皇帝呢?
長平公主無話可說了,熱淚滾滾,滑落而下。
優待宗室,是她朱家的祖傳美德。
如此美德,怎麼去悖逆?
悖逆了,就是目無祖宗!就是不忠不孝!
你還想動刀殺族人?那更是不仁不義,不友不恭!
崇禎並非那種聖明雄主。
要是換了漢武帝、唐太宗在他的位置上,管你什麼宗親不宗親呢,危害到了自己的性命、皇位、天下,親兄弟也得殺!你們不能自覺割肉,我就去幫你們割肉,若反抗,唯有死路一條!
張偉道:“你走吧,你朱家的事情,我幫不了。”
長平公主如同沒有聽到他下的逐客令,神情恍惚,跪坐在地。何綠華令一宮女,去將她扶了起來。
“那麼,你會幫李、張他們麼?”長平問道。
張偉道:“他們順應民心,自有天佑,不需我幫。”
長平公主聞言,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這時,忽有衛兵來報,大順使者袁承志來拜見。
張偉準他進來。
袁承志在承運門的一間倒座房裡,被搜了身,金蛇劍、金蛇錐全被卸下了!見得張偉,恭敬行禮。
張偉道:“八省武林盟主的威名,我早有耳聞。”
袁承志謙遜的說道:“都是江湖朋友給面子,區區薄名,哪比的上仙尊的威名?”
他對張偉頗有好感,因爲他的父親,就是被蔳國用反間計害死的。
張偉滅蔳國,等於幫他報了仇。
“你的那些個朋友呢?沒有一起來嗎?”
“他們都在客棧休息呢。”
“下回可帶他們一起來,我很想認識認識他們。”
袁承志笑道:“我想他們一定很樂意。”
他早就看見了長平,但是裝作沒看見!
長平用詭計搶他寶藏之事,他還耿耿於懷!
袁承志取出聖旨,說明來意。
張偉左手凌虛一探,就把聖旨吸取到手中。展開一看,說道:“闖王之意,我明白了。”他又把聖旨合上,一揮手,還給袁承志。
袁承志一呆:又還回來了,這是不接聖旨呀!
“朱明失人心,天道不佑。”張偉道:“你回去告訴闖王,叫他放心。”
袁承志心領神會,這是遼地不會幫崇禎派兵去打他們的承諾!
***
長平與袁承志一道告辭,離開了皇宮。
袁承志彷彿沒看到她這個人。
長平就主動的湊到了他身旁,主動的說話。
“奉天城。承運門。呵呵。袁承志,我勸你還是回去警告李匪,”長平道:“最好不要利慾薰心,輕舉妄動!這個李玄同,可也是有志爲帝的!”
袁承志不理會她,快步走了。
長平看着他的背影,輕哼了一聲。
她沒在遼地久留,急忙回萌國去了,她要勸諫崇禎,讓他抓住那一線生機!
雖然這成功的希望極其渺小!但她也要嘗試!不能什麼都不做,就放棄!
*
袁承志回到住處,與朋友們說了宮內的所聞所見。
聽得仙尊也想見一見他們,大爲高興。
遇到了長平的事,他也說了。這令同來的夏青青很緊張。
長平對他說的話,他也不隱瞞,也告訴了朋友們,末了還問道:“你們怎麼看?”
夏青青說:“萌國費盡心思對付的蔳國,這個仙尊舉手之間就滅掉了,有這樣的實力的人,怎麼會不生野心?想做皇帝,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袁承志的好朋友——聖手神偷胡桂南,說道:“不錯,不錯,坦率的講啊,要是我,我也想做一做皇帝,哈哈!”
鐵羅漢及三幫四寨的跟着來看熱鬧的朋友們,就都哈哈大笑起來了。五毒教的何惕手說道:“就是他不想做皇帝,他的手下,也會黃袍加身推他做皇帝呀!”
袁承志皺起了眉頭,憂慮的說道:“他要做皇帝,闖王也要做皇帝,那麼……”
闖王李自成現在其實已經是皇帝了:大順永昌帝。
現在神州,有兩個皇帝:一個是大順永昌帝李自成。一個是大萌崇禎帝朱由檢。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有稱帝野心的人。
那大西王張獻忠,怕也是個有做皇帝的野心的!
一山不容二虎。
而現在,一個神州,有了四頭老虎啊!
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就是萌國滅了,剩下的三頭老虎,也得繼續爭鬥!
兵荒馬亂,亂世繼續!
“唉!”鐵羅漢雙手合十,說道:“善哉善哉。”
第二天,他們一起去了皇宮,並沒有被搜身。衛兵說道:“仙尊吩咐了,諸位來不必稟報,不必搜身,不必卸兵器。”一衛兵領着他們去到了仙尊那裡。
張偉依舊在陪伴着何綠華,他有些理解“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了。
他坐在宮殿前,懶懶的曬着太陽。
何綠華一身白裙,在溫煦的暖陽下舞劍。
張偉看得露出了癡迷的神色。就是那四個宮女,也看得發呆了。
“靚絕五臺山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啊!”張偉暗想:“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與她的溫柔鄉里纏綿日久,其她的所謂美女,怕是也只能算爲庸脂俗粉,入不了眼裡了!”
宮門開着。
胡桂南等看到,都是大吃一驚。
天下竟然有如此絕色!
夏青青與何惕手同屬女流,看得暗暗慚愧,心說:“沒法比,沒法比了。”
有客人來了。
何綠華停止了舞劍。張偉起身,笑吟吟的走了過去,向袁承志等招呼道:“你們來啦。”
一行人走了近來,向他行禮。張偉攜着何綠華,頗有些嘚瑟的向他們介紹,“這是我妻子。”
有些人擁有寶貝,會藏起來,生怕讓人知道;有些人則相反,就怕別人不知道,滿世界的招搖。
聽張偉這麼介紹自己,何綠華俏麗的臉頰上,不由泛起了一層紅暈,笑得甜蜜。她本江湖女子,性格開朗,這時也不禁有些羞澀,露出小女兒之態了。
鐵羅漢乃心直口快之人,就說道:“仙尊夫人真的是、是……,哎呀,找不出詞來形容了!”一轉頭,就把夏青青與何惕手拉來做比較:“青青啊,還有何教主啊,你們以前也算是美女,但是現在,恕我直言啊,(搖頭狀)你們只能算一般般了。”
何惕手笑道:“你拍馬屁,爲什麼要拉上我們來損?”
胡桂南身上,有一奇珍異寶:朱睛冰蟾。產於西域雪山之上,具有奇效:無論受了多麼嚴重的內傷、外傷,只要還有口氣在,沒有死,一服冰蟾,既能恢復!若是中了劇毒,這冰蟾更能吸出,具有祛毒之功!它吸了毒要,雪白的身子,就會漸漸的變灰、由灰變黑,把它放在燒酒裡,毒汁就可浸出。
這冰蟾,可謂居家旅行、防身保命的至寶!
不過,在張偉想來,它的功效,也是有侷限的。
如果是那種見血封喉,即刻就要人命的劇毒,它也沒法吸了救人,因爲還沒等它把毒吸出來,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張偉開門見山,就想見識一下那朱睛冰蟾。
胡桂南等都是一驚。
朱睛冰蟾,屬於武林至寶。若是他們擁有的消息傳了出去,必會引來無數雙眼睛的窺伺!
是以,他們雖然有朱睛冰蟾,但這消息,極爲隱秘,外人不得知!
他們之前,從來也沒有與張偉有過接觸,雙方互不相識,是以,萬萬也沒料到,他居然會知道這秘密。
“他是怎麼知道的?”袁承志心想:“啊,莫非是……阿九?”
他把長平公主給懷疑上了。
胡桂南等人,也不約而同的懷疑上了長平公主。
“一定是她說出去的!”胡桂南等心想。
“目的是惹仙尊窺伺!我們若不獻寶,那麼就會生嫌隙!若是獻寶……我們的東西,仙尊與我們又沒大恩,憑什麼獻給他?”
“好深的心機!”夏青青想。
“好毒的女人啊!”何惕手想:“比我還毒!”
長平公主無辜躺槍了。
既然張偉已經知道了這消息,並且直言不諱的開口了,胡桂南就算心有不願,也不好拒絕。
他們代表着闖王而來,若是引起仙尊不滿,繼而遷怒到闖王身上,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胡桂南從腰間的褡褳中摸出一個小木盒,掀開,呈給張偉道:“仙尊,這就是朱睛冰蟾!”
就見那東西,巴掌點大,閉着眼睛,趴在盒子裡,一動不動,渾身雪白。
何綠華道:“它真有傳說中的那般神奇?”
張偉笑道:“有沒有,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何綠華笑道:“我們這裡,又沒有人中毒。”
張偉道:“找個人中毒還不簡單?”
袁承志等人聽了他這話,不由心驚了一下,暗道:“他這話什麼意思?爲了讓美妻見識一下朱睛冰蟾吸取毒藥的能力,就要向人下毒?這、這與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有什麼區別?”
他們正想着,就聽仙尊向何惕手道:“何教主,你身上當有毒針之類的東西吧?”
何惕手道:“有。”取了一枚,遞了過去,掃了那四個也一臉驚奇的看着朱睛冰蟾的宮女,心道:“這四個傻孩子啊,還沒意識到危險呢,不知她們之中哪個要倒黴!”
就在袁承志等人以爲張偉要害人的時候,他卻右手捏着那枚針,往自己的左手食指頭上一刺,如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
何惕手等人瞧見這一幕,又是一驚。
他居然……,刺了自己!
不由呆愕!
他這行爲,大大的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何綠華對張偉的武功極爲迷信,但還是有些擔憂的問道:“何教主,你這針上的毒,毒性不強吧?”
何惕手神情愕然無語,微微搖了搖頭。
張偉左手食指,被那毒針刺了之後,本來只覺似被蚊子叮了一下,漸漸的,痛楚就越來越強烈,火辣辣的,針刺處也紅腫了起來,向四周蔓延。
他滿懷新奇之色,把手指頭遞到了朱睛冰蟾的嘴巴前。
朱睛冰蟾本來閉着眼睛趴着,像是睡着了。
忽的,它睜開了眼皮,露出了赤紅的眼睛。因爲有一雙這樣的眼睛,所以它的名字之中,纔有“朱睛”二字。
四肢撐把身子撐了起來,就像吃貨遇到了沒事似的,嘴巴一張,就把張偉左手食指頭給含住,吮吸起來。
張偉頓覺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很多。
不一會兒,他就感覺不到火辣辣的痛苦感覺了。
朱睛冰蟾吸完了毒血,對張偉的那根手指頭也再無興趣,眼睛一眯,四肢一趴,又似乎睡下了。
它吸了這頓毒,身上的雪白之色,不見半點變化。
宮女小翠很不解,隨口就問了出來!
胡桂南解釋道:“這是因爲何教主那毒針上的毒,毒性淺,它又吸的少的緣故。”
小翠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何綠華看着朱睛冰蟾,說道:“這小東西,真神奇。”
“你喜歡?”張偉問道,看向胡桂南等人,“能不能把它讓給我?唔,出多少錢都行!”
夏青青等人心道:“果然還是窺伺上這寶物了麼!”
胡桂南皺着眉頭,爲難的說道:“仙尊,這不是錢的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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