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做夢都沒有想到，凌素素會對他下毒。
這種毒素，採自洪荒世界一種劇毒兇獸頭冠，哪怕是悟道境都承受不住！
喝完她做的湯沒有多久，他便發現自己的意識昏昏沉沉，栽倒在地。
在迷迷糊糊中，他看到凌素素露出了本來面目，帶着得意的笑容，拿起了他放在書案上的苦經。
“爲……什麼……”
他嘴脣微動，此刻他的心，竟然出現了一絲觸動。
被背叛，他明白，按照凌素素教他的，此時的他應該憤怒，應該對她恨之入骨。
但他就是恨不起來。
他沒有愛恨的能力，問出爲什麼，也只是本能邏輯上的疑惑和不解。
從對方的行爲來看，她似乎是爲了這本書，但……這本書他本來就打算送給她，助她踏上修行之路的。
她根本沒有動機這樣做。
是因爲自己沒有告訴她，這本書最終要送給她麼？
少年在意識渾渾噩噩中想了很多，從小到大沒有什麼起伏的情緒，在這一刻，開始有了躁動。
凌素素拿走了苦經，連他死沒死都沒有驗，揚長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等到書童回來，扶他起來，他緊咬着牙，驅除毒素，把毒素從全身挪移，升騰到上下二部分。
上半部分的毒素偏小，他以匕首劃開，流出濃黑的淤血，但毒素主要充斥在下半部分，導致了他兩腿癱瘓，再也站不起來了。
但他對此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凌素素爲什麼要背叛他。
他想要尋找一個答案，於是在毒素清理的差不多之後，便讓書童帶着他，四處尋找。
這一找，就是近百年。
期間，他試圖模擬情緒，告訴自己，自己很憤怒，充滿了怨氣，但當挽着髮髻的凌素素推開門的剎那，他便知道，他從未恨過她。
也從未愛過她。
“我……果然是不配擁有愛情嗎？”
少年喃喃着，渾然不管書童，也就是符言的嘀咕。
符言還在憤懣不平之中，尤其是一路而行，得知剛纔那個院子裡，住着的不是別人，而是巨猿族裡封爲神明的國師之後。
“主人，你爲什麼不出手？雖然她現在實力很強，但絕對不會是主人的對手！”
符言同樣壓抑了上百年，但更多的，不是因爲少年，而是因爲自己沒有得到苦經。
“你若是修行努力一些，便可以自己出手了。”
少年淡淡說了一句，便讓符言閉上了嘴巴。
但心中卻不以爲然，他要是有那本書，這麼多年以來，恐怕早就達到了半步神祗境界了！
符言推着少年迴歸了人族居住的院落，一夜無言，靜待第二天的到來。
九天之上，楊壽看着符腦的恩怨情仇，隱約有些瞭解了符腦爲什麼要談戀愛。
原來如此……
他想在這段戀情中感悟感情，進階智慧生命。
但歸根結底，它只是一段邏輯程序，並非真正的生靈，自然不會知道感情爲何物。
在它眼中，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死物，可以推演計算，感情也只是表達喜怒哀樂時的數據。
這些情緒，它曾以爲並不重要，是多餘的，但在神族演化過程中，它明悟了自身的缺陷。
想要晉升，它就必須堪破感情，擁有感情，成爲一個真正的生靈。
“但這個過程有點難啊。”
楊壽搖了搖頭，收回心思，沒有再放在了符腦身上，而是看向了巨猿族方向。
凌素素，在數十年前憑空出現，憑藉着各種奇思妙想和智慧，一路青雲直上，成爲了巨猿族的國師。
巨猿族的族長秦昆對她都禮遇有加，親口許諾，在巨猿族，見國師如見他！
這個待遇不可謂不高，因此，此次毀滅太陽的計劃，都是她提出，並且主導的。
凌素素院落裡，秦昆躬身一禮：“此次洪荒衆生能否活下來，就看國師的了。”
凌素素抿着脣，露出了一抹微笑：“並靠我一人之力是不行的，還需要靠……一個人。”
她想起了當年那個少年，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浮現在她的心頭。
“誰？”
秦昆眉頭一皺，在他印象中，凌素素頗爲高傲，對一切都不假辭色，但能力出衆，實力強橫，年紀輕輕便修行到悟道境，便可以知道她的天縱之才了。
“他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
凌素素淡淡了一句，這個世界上，有資格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
秦昆語塞，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霾，但沒有辦法，有求於人，他又無法發作，只得訕訕地笑了兩句。
“好了，秦族長，你先去準備吧，明天，就開始準備祭天之事。”
擺了擺手，凌素素示意秦昆下去。
秦昆眼中寒光一閃，但掩飾的很好。
“若不是爲了你打造的兩件寶物，我族豈會對你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
秦昆心中腹誹着，離開了凌素素的院落。
“等兩件寶物問世，就是你的死期！”
深吸了一口氣，秦昆把殺意隱藏的很好，大步向前，準備安排明日的事宜。
九天之上，楊壽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后羿弓，射日箭……”
在巨猿族的隱蔽之地，大火正在燃燒鍛造着兩件寶物，日夜不惜，大量巨猿族的人在施法熔鑄，只爲了寶物能順利誕生。
一個弓形，一個箭形，兩個寶物還只是雛形，並未誕生什麼威能。
“真的打算射日了……”
楊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原本，他覺得洪荒世界的人，就算想出了對付金烏的方法，也打造不出神器。
但……
此時有了符腦的智慧，就不一樣了。
符腦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智慧依然超人，所攥寫的那本書被凌素素得到了，等同於符腦在幫忙打造。
符腦纂書，必定不會有任何藏私。
這本書，可以代表百年前符腦的智慧上限！
想到這裡，楊壽不由對這個凌素素刮目相看起來。
以一介女流之輩崛起，不僅登上國師之位，更是想借這次機會，祭天，也就是拜祭自己，來促成寶物的誕生。
楊壽突然很想知道，她打算怎麼祭天。
演化世界到現在，他還沒有被生靈祭祀過。
除了當年……咳咳，幾天前凱薩屠殺人族，強行來挑戰他。
時間很快就過去，來到了第二天，與會地點是一個巨大的角鬥場。
各族來人都被安排在角鬥場的觀衆席上。
這個角鬥場佔地極大，中央擁有一個巨大的場地，供巨猿族平時角鬥使用。
但此刻，中央燃起了兩團沖天火焰，炙熱燃燒着，灼燒鍛造着兩件黑黢黢的器物。
人族。
李雪梅秀眉微蹙，看着場中央的兩個器物。
“這是什麼？”
百里誦命也沒有看明白，搖了搖頭，最後向符言請教。
符言得到少年百年來的教誨，稍加琢磨，便開口道：“此爲鍛造寶物，觀那形狀，恐怕今日衆人都有血光之災。”
爲了報復凌素素，他特地說的嚴重了一些。
煉兵！
與此同時，所有人心中都出現了兩個字，紛紛對巨猿族展開質問。
轟！
然後，便聽到角鬥場的大門轟然關閉，把整個角鬥場徹底封閉。
秦昆飛起，對着慌亂的衆人拱手道：“諸位莫慌，這只是爲了保密！”
“秦昆！你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看來今天這場盛會，是你們的陰謀了？”
“洪荒大難在前，你們巨猿族竟然還想要內鬥！”
不少種族的代表或者族長沉聲喝道，甚至還有威脅的：“識相的趕緊放我等出去，否則我族若是知曉，明日必定踏平你巨猿族！”
敢說出這樣的話的，族內大多是還有存活着的老古董半步神祗坐鎮，但秦昆卻渾然無懼。
只要他的兩件寶貝打造完成，他將不懼一切老古董，半步神祗又如何，還不是他一箭的事？
甚至爲了配合這把弓箭，他早在數年前便苦修箭術，就是爲了今日。
“眼下所有人都已到，請國師……主持大局！”
隨後，他對着後方一拜。
這個方案是國師提出來的，也應當由國師來主持。
在他後方，一個挽着髮髻的女子悄然走出，婦人裝扮，但身上的氣息卻讓所有人都不敢忽視。
悟道境！
又是一尊悟道境！
要知道，在洪荒第三劫的時候，悟道境死傷殆盡，導致如今的洪荒世界，很少能見到悟道境和半步神祗！
但悟道境的恐怖在洪荒深入人心，悟道悟道，悟出道韻，從此凌駕世人之上，擁有叩問聖位的資格。
在場的，除了少數幾個隱藏頗深的悟道境，其餘的，最高也不過五級。
凌素素盈盈而行，走在了場中央，烈焰之下，映照的她臉色通紅。
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看着這一幕，突然有些恍惚。
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洞房裡，燭光下，她也是如此，光彩動人。
“洪荒世界正值生死存亡之際，巨猿族深明大義，決定打造兩件神器，爲衆生除害，射下七顆太陽，拯救洪荒！”
她輕念着，話語卻傳蕩在角鬥場，在所有人的耳畔迴盪。
所有人都一驚，雖然早就知道了毀滅太陽的計劃，但他們根本沒想到，巨猿族找他們來，不是商量的，而通知的！
望着烈焰上不斷熔鑄的兩團漆黑器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