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提學雖然對於許靖的貿然提議有所不快,但是爲官多年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見衆士子紛紛附和,索性點點頭開口說道。
“既如此,本官便看看爾等詩才,若有佳作誕生倒也不失爲一樁美談,爾等日後還需參加鄉試,就以勸學爲題吧,一炷香爲限,待會就由你啓先吧。”
林提學對於眼前之人的心思門清,要麼就是自負才學出衆想出一出風頭贏得自己的青睞,要麼就是被人挑唆當成槍使,可惜不論是哪一種,此人在林提學心中已經劃了一個X了。
這位考生顯然沒有好好了解過林提學的生平,要是瞭解過就會知道,這位林提學林大人生平最重禮數,做出這種明顯不合禮制的行爲,哪怕才學再高也入不了得他的法眼。
李傑對於這個提議倒是有點頗爲驚訝,提議的這位士子實屬不智,他知道自己給外人留下的印象,在詩文一道上中規中矩,不過當真要有人想在詩文上踩一踩他的話,那就失算了,雖然明朝及以後的朝代名篇不多,但是李傑也記下了不少。
自古以來,在文人宴會上少不得要吟詩作對一番,尤其像在簪花宴、鹿鳴宴這等重要宴會上,不少人確實會躍躍欲試,一來是抒發一下高中之後的喜悅之情,二來麼就像想博得上官注意,出出風頭。
對於許靖和高升之間的關係李傑並不知道,所以只以爲許靖是搏一搏想贏得林提學的欣賞,沒有想到是衝着自己來的,不過即使是衝着自己來的他也不怕。
一炷香時間眨眼而過。
許靖站了起來,向林提學躬身道:“學生已有所得。”
“哦?那就念出來吧。”
許靖聞言,將自己作出的詩文恭敬的唸了出來。
林提學聽完之後,眉頭微蹙,心想這位生員是那第二種了,被人當槍使了,隨後開口說道。
“嗯,中規中矩,不過倒也應景,希望你日後用心治學。”
隨着許靖的詩文唸完之後,早已磨拳擦掌的衆人們紛紛將自己所作的詩文拿出,可惜都是一些拙作,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詩文,林提學暗暗搖頭。
這時一個生員說道:“高升高兄素來頗有詩才,我等何不聽聽他的高作?”
高升聞言頗有得意之色,先是微微謙虛一番,之後拿起案桌上的酒樽輕呡一口,緩緩念道。
“人心如良苗,得養乃茲長;苗以泉水灌,心以理義養。”
“一日不讀書,胸臆無佳想。一月不讀書,耳目失清爽。”
林提學聞言眼前一亮,終於有佳作現世,高升的文名他也有所耳聞,見他的詩作果然不差,隨後拍手喝道。
“好!”
衆人聽到林提學的喝彩聲之後也紛紛叫好。
“好詩,不愧是高升!”
“福清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虛傳!”
“今夜文會,此詩必得頭名!
滿堂的讚美之聲向高升涌去,高升聽到林提學的評價之後眉飛色舞,之後拱手向衆人回禮。
隨着詩會的進行下去,再無佳作,高升見李傑仍舊不爲所動,略微有點焦急,隨後向另外一個跟班使了個眼色。劉興朝見到高升的眼色,明白他的意思,面露爲難之色,不過一想到高升的家世咬了咬牙說道。
“林案首,可有佳作讓吾等共賞之?”
劉興朝的聲音剛剛落地,剛剛熱鬧紛呈的景象爲之一頓,林提學微微皺眉,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剛想呵斥一聲打斷,不過轉念一想他也想看看這位林案首怎麼應對。
堂下的士子們聽到劉興朝的話之後,心思通透之人用玩味的眼神瞥了一眼高升,隨後又憐憫的看向劉興朝,想到他的境遇不免有點兔死狐悲,都是從千軍萬馬之中殺出來的,可惜有些人生來就高人一等。
當然少不得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的,衆士子心思各異。
“呵呵!這下有好戲看了!”
“哎!何必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知道林案首會如何應對呢?”
“這劉興朝真是失了智,此人不可交。”
“這高升的手段也太明顯了吧,看來此人也是一肚子草包,白瞎了才學和家世!”
李傑聽到劉興朝的話之後頓時明白了,這次詩會是針對自己而來的,可惜手段並不高明,看來是避不過了。自己平日裡素來低調也遭人忌恨,罷了,不遭人妒是庸才。
隨即輕笑一聲,起身向提學大人先施一禮,隨後走上前了一步之後開口道。
“今日復今日,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爲,此事何時了?”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林提學聽完之後拍手稱好,神色激動,隨後說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今有閩中林平之一步成詩!好!好!!好!!!當浮一大白!
“我宣佈,此詩便是今晚之魁首!爾等可有異議?”
衆士子紛紛高聲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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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等無異議!”
說完之後林提學舉起酒樽一飲而盡,看向李傑的目光更顯親善,沒有想到李傑能夠做出如此傑作,此詩一出,今晚的詩會已經可以結束了。
隨着林提學的評價說出之後,堂下頓時議論紛紛。
“此詩一出,高下立判!”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今日只聽此詩,便不虛此行!”
“呵呵,這下場面好看了。”
“這下真是可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衆人紛紛向李傑道賀,李傑微笑迴應。
聽到周圍的議論聲,高升臉色陰晴不定,青一塊的白一塊的和川劇變臉似得,放在桌案下的雙手緊握捏的咯咯作響,此次宴會之後,自己可謂顏面盡失一敗塗地,千算萬算沒料到李傑對於詩文一道造詣也如此之高,自己被他之前科考上的詩句給迷惑了。
今晚發生的事情隨着宴會結束必定會有人流傳出去,屆時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肯定會受到影響,想到這裡高升的臉色不由得慘白一片,悔不該做如此行徑,不該爭一時之氣,就算詩文勝過李傑又如何,絲毫動搖不得他的案首之位,在制藝上高升對於李傑還是服氣的。
只嘆道自己不知道着了什麼魔,居然會做出往日絕不會作出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