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太陽依舊熾熱,但相比於中午那會,卻是多了一絲絲微風。
“走!出發!”
破爛候拍了拍李傑的肩膀,豪氣沖天道,語氣中滿滿的全是興奮。
京城裡的衚衕很多,有那麼一句諺語,‘有名的衚衕兒三千六,沒名的衚衕兒賽牛毛’。
儘管李傑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但是被破爛候這麼三繞兩不饒的,沒過一會,就來到一處陌生的衚衕。
得虧李傑的記憶力不錯,否則還真把他給繞暈了。
又走了一陣,前面沒路了,走到了一個死衚衕,不過破爛候卻依舊往前走着,李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走進之後方纔發現,這裡居然別有洞天。
臨近死衚衕附近的位置居然開了一道側門,如果不是特別留心,還真發現不了。
‘有點意思。’
‘這裡不會是什麼黑市吧?’
李傑如是想到,然而很快破爛候說的話就否定了他的猜測。
咚!咚!咚!
“蓮姐,您在家嘛?我小侯啊,收破爛的小侯!”
咚!咚!咚!
沒過多久,門後便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臉色蒼白,身形消瘦,面帶病容的老人。
“咳……咳,小侯,咳……咳,這位是?”
老人說了僅僅說了幾個字就咳了好幾聲。
破爛候笑着解釋道:“這位是我的一個小兄弟,自己人,您就放心好了。”
老人點了點頭,隨即側着身子道:“快進來吧。”
李傑眉頭微皺,他除了在武學上是大宗師之外,在醫術上同樣也是造詣非凡,單從外表上看,眼前的這位老人已然是病入膏肓了,只怕是藥石無醫。
‘咦?’
走進院門,李傑方纔發現,這裡面居然是獨門獨戶的小院,雖然面積不大,但是放在當下卻是難得。
破爛候一言不發的跟在老人身後,面色略微有些沉重,臉上的興奮勁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人的步子走得很慢,破爛候沒有去扶,也沒有催促,李傑見狀大概踩到了一些事情,這戶人家恐怕和破爛候早就認識了。
來到正廳之後,老人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物件。
“小侯,東西在桌上,你給估個價吧。”
一個造型精美的瓷杯正靜靜地佇立在破舊的老木桌上,顯得格格不入。
直到這時,破爛候的眼神裡方纔泛出一絲神采,只見他一個箭步走上前去,輕輕的拿起桌上的小杯,猶如撫摸情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撫摸着杯體。
‘原來是這東西,怪不得破爛候激動的不行。’
破爛候手上拿的是鬥彩靈芝雲紋杯,鬥彩又稱逗彩,始於明宣德年間,發展到成華年間‘鬥彩’的技藝達到登峰造極。
曾經創下2.81以港幣的天價成交記錄的雞缸杯,全稱便是明成化鬥彩雞缸杯。
雖然雞缸杯價值過億,但是它實際上只是成化皇帝的飲酒器具而已。
成化皇帝熱衷書畫,有一次他欣賞宋代人畫的《子母雞圖》,看到母雞帶着幾隻小雞覓食的溫馨場景,非常有感觸,就在這幅畫上題了一首七言詩,表達了母雞對小雞的呵護之情。
也許正因爲如此,成化皇帝萌發了要做成化鬥彩雞缸杯的心願。
由於雞缸杯是成化皇帝的御用酒杯,對燒製的要求極高,成品率非常低,只有上品纔會供奉入宮,次品全都被銷燬,因此流傳到民間的數量極少。
所以,雞缸杯才能兩次刷新華夏瓷器拍賣紀錄,一次是14年的2.81億港幣,一次是99年的2917萬港幣。
當然,破爛候手上拿的並不是雞缸杯,而是以成化年間的鬥彩靈芝雲紋杯爲模具,精心燒製的仿品。
李傑之所以一眼就能瞧出來這杯子是仿品,那是因爲他見過太多的真品。
成化鬥彩瓷器是景德鎮御窯燒製的,成化皇帝朱見深是弘治皇帝朱佑樘的爸爸,而李傑第二個世界所經歷的時間線正是弘治、正德年間。
雖然御窯廠的瓷器很難得,但是對於位極人臣的李傑來說,那些精美的瓷器不過是玩物罷了,不說普通的鬥彩瓷,就連雞缸杯他也有一個。
可惜副本里的東西帶不出來,否則李傑只要返回大明世界,讓屬下去景德鎮御窯廠打包一批瓷器,到時候除了珍貴的雞缸杯,其他的成化鬥彩瓷完全可以批發賣出去。
破爛候細細把玩了一刻鐘,擦了又擦,看了又看,嘴巴都咧到後根子去了。
“小子(zei),來,給你開開眼!”
李傑擺了擺手,不以爲意道:“一個仿品有什麼好看的。”
“喲!”
破爛候眉頭一挑,他沒想到李傑居然能不上手就瞧出這是仿品,當初他第一眼瞧見的時候,還以爲遇到了真品呢。
“有點門道,來,來,您給掌掌眼!”
李傑接過杯子,先是摸了摸杯身,試試手感,隨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成化鬥彩冠絕古今,開一代彩瓷先河,爲後世所仰慕,康雍乾子孫三代對成化鬥彩尤爲推崇,其中又以雍正時期的御窯仿製的最爲精美,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雖然杯子底部的年款不見了,但是如此精美的仿品,不出意外,大概率是雍正御窯燒製的。
“首先,杯體上的紋飾就有點不對勁,筆法雖然老練,但是卻太過呆板,匠氣太足,不夠活潑,應該是畫師臨摹出來的,而非原創。”
“另外,這杯子的胎土雖然也是極佳的材料,但是相比於成化鬥彩卻差了一絲,成化鬥彩的胎釉陶煉得極其精細,胎土幾乎不含任何雜質,胎釉非常光潤,摸起來的手感就像羊脂玉一般,溫潤、柔和。”
“通過這兩點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這杯子是仿製的,但是這杯子做的幾可亂真,除了雍正時期的御窯,其他兩朝大概是燒不出來的。”
啪!啪!
破爛候聽完李傑的評價,毫不吝嗇的獻上了掌聲。
“可以啊!你這都是跟誰學的,對了,聽你剛纔那麼說,莫非你見過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