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那名白髮老者目中閃過戾芒,對思漢飛略一拱手道“何必與他們多費脣舌,無需皇爺您動手。老夫一生縱橫天下,區區郭靖還不放在眼裡,待我出手將他擒殺!”
“畢老師稍安勿躁”思漢飛微微搖頭,制止了他的行動。這名白髮老者,正是魔道最頂尖的高手畢夜驚。
思漢飛笑容收斂,挺直身軀,高聲道“賢伉儷看來是打定了主意,要死守襄陽爲宋朝殉國。既是如此,那也莫怪我思漢飛不念昔日的情分。”
郭靖應聲道“思漢飛你休再多言,咱們手底下見真章。便讓我看看,你領兵的本事有拖雷安答幾分能耐!”
思漢飛探手取出令旗,正欲揮動,身形一僵手上動作猛地頓住。霍然轉頭遙望大理的方向,雙目之中隱含悲痛,隨即令旗一揮,咬牙大喝道“收兵!安營紮寨!”
思漢飛在軍中權威極盛,蒙軍雖有疑惑亦遵從號令如潮水般退去。三刻鐘後,襄陽城外十里之內再見不到一個蒙兵。
郭靖黃蓉等人,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根本想不通思漢飛爲何在劍拔弩張之際,突然鳴金收兵。
十里之外,一處氈帳之中,思漢飛畢夜驚以及另外三位蒙軍將領齊聚。
思漢飛面色微白,雙眸中淚光閃動。看其形貌似是傷感至極。
赤扎力、顏列射與牙木溫垂手恭立,他們三人皆是純正的蒙人,思漢飛的積威令其極爲畏懼,此時縱使心中好奇也不敢多言。
畢夜驚心中亦頗感疑惑,踏前開口道“皇爺爲何在此時收兵?”
思漢飛收拾心情,低聲道“今早滇地方位便有風雲異象,令我心中生出異樣的感應。我曾派遣加急快報欲通知大汗,勸他暫緩出兵。適才我忽感心如刀絞,於冥冥中獲得感召。我兄長,恐已歸天…”
顏列射等三位蒙軍將領心神巨震,不敢置信的驚呼道“有數萬鐵騎相護,大汗怎會駕崩!這不可能!”
思漢飛沒有再做解釋,那種玄妙的感應是心的力量,一般人根本無法體會。
畢夜驚神情微變,以他的修爲已經隱隱觸及那玄妙的境界。心中暗自思忖,以思漢飛身爲蒙古三聖之一的高絕修爲,加之其與大汗蒙哥血脈至親的關係…大汗駕崩之事多半爲真。
思漢飛壓下心中悲慟,面色回覆冷峻,沉聲道“赤扎力你爲主將,顏列射與牙木溫爲副將。你等在此駐守,靜候我的消息。在此期間可予以挑釁,但不可貿然攻打襄陽城。”
三人齊齊領命道“我等謹遵皇爺號令!”
思漢飛微微頷首,轉而對畢夜驚道“畢老師,請隨我即刻啓程,前往大理一行。我要親自去驗證大汗的生死。”
夜幕中,兩道身影從蒙軍駐地縱躍而出,如離弦之箭極速飛馳,眨眼之間遠去無蹤。
苴咩城內外皆是死一般的寂靜,蒙哥之死太過於突兀。使得一衆蒙軍在心神震動之餘,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博爾忽將帳簾落下,遮掩了蒙哥的屍身。隨即揮動令旗,以蒙語高喊道“大汗遺命,全軍撤退!”
一隊隊蒙兵攜着同伴的屍體,隨大軍緩緩撤離。即便是此刻,軍隊的陣形依舊井然有序,沒有因爲突然的撤軍,而出現絲毫的混亂。
崔山鏡緊隨博爾忽一併離去,瀟湘子與尹克西二人早在陳晨衝陣之初,便已趁亂逃之夭夭。
大理覆滅之危暫時解除,舉國百姓爲之歡呼。萬民跪拜,口誦阿彌陀佛感謝佛祖保佑。
“阿彌陀佛…”一燈大師雙手合十,恭敬道“一燈謝過前輩,前輩出手免我大理生靈塗炭之危,功德無量。”
陳晨合十還禮,微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償還一份因果而已。”
段興智與一衆臣子躍下城頭,急步而至。段興智並未因陳晨看似一個青年而有所怠慢。毫不避諱衆人的目光,執晚輩弟子禮,俯身道“後輩段興智,參見前輩。”
陳晨側身避過大禮,手掌一揮一股真氣外放,將段興智托起。回道“陳某與大理素有淵源,段國主不必如此。”
段興智聞言喜上眉梢,心道有此強者坐鎮,蒙古又有多少大漢可殺?有此震懾,大理當保無恙。
一燈大師豈會不知段興智的心思,微微一嘆道“癡兒,莫要胡思亂想。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天下大勢。即便是沒有蒙古,這種趨勢也不會改變,你還是速速將我段氏子孫送往他處吧。”
段興智神色一僵,臉色忽青忽白,似在糾結掙扎。片刻後,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嘆道“孫兒知錯,這邊送他們離去…”
陳晨忽的開口打斷道“蒙哥身死,蒙古內部會着手汗位的傳承,短期內都不會再來侵犯大理。若是國主可以將大理的國民也妥善安頓一番,爲他們免去災禍,也是一樁大功德。”
“晚輩受教”段興智恭敬一禮,又側身讓出一條道路“前輩請入皇城一敘。”
陳晨遙望大理皇城,匆匆百年物是人非,昔日的舊人,再難尋蹤跡。去皇城走一走,也不過是徒增感懷罷了。
“我便不入城了,一燈大師,段國主,你等若是有暇,可隨我來。”說罷,陳晨邁開步伐,沿着山路西行直上蒼山。
夜晚的蒼山氣候陰涼,陣陣冷風吹過,寒意透骨。陳晨與巫行雲並肩而行,一燈大師與段興智落後半個身位,緊隨其後。一行四人拾階而上,一步步踏上蒼山之巔。
待到山頂,巫行雲身形閃動躍上樹梢。示意她無意探聽陳晨與段氏二人的談話。
星輝之下,佳人傲立枝頭,更似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陳晨俯視山下大理城廓,思索良久之後,緩緩道“你們似乎知道我。”
段興智神色恭謹,答道“晚輩有所耳聞。”
一燈大師於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手札,雙手遞出說道“此乃昔年天龍寺一位高僧大德所留,上面有詳細記載,前輩一看便知。”
陳晨接過手札,依稀記得這正是當年枯榮大師手中所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