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核心,正有佛國坐落,其內金蓮遍地,處處梵音。
在龐大無邊的法陣上,端坐着地藏菩薩的六道化身。
有檀陀地藏,持人頭幢,結甘露印,度地獄道。
有寶珠地藏,持寶珠,結甘露印,度餓鬼道。
有寶印地藏,持錫杖,結如意寶印,度畜生道。
有持地地藏,持金剛幢,結施無畏印,度阿修羅道。
有除蓋障地藏,持錫杖,結與願印,爲人除八苦,度人道。
有日光地藏,持如意珠,結說法印,照天人之五衰,除其苦惱,度天道。
一旦六道輪迴開闢成功,這六大化身便能功德圓滿,雖然地獄依舊不空,但地藏菩薩的神通偉力,必然晉升到一個新的層次,無限接近於佛祖。
三世如來同讚歎,十方菩薩共皈依。
不過輪迴事關三界衆生,甚至將衆神都爲之恐懼的天人五衰都囊括其中,如此龐大的野心,自然引得各方側目。
按照佛教的原計劃,是以人道洪流爲切入點,待得大漢覆滅,胡人入中土,蒼生受劫之際,佛門傳教,讓衆生有感佛法浩大,同時地界接受大量的亡魂,按業報劃分爲六道,得享輪迴。
然而人界的發展與預期大相徑庭,六道輪迴的開闢只得拖延,靜候時機。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思密知秘藏,既得地藏之名,地藏菩薩自然擁有足夠的耐心,精修佛法,度化鬼王,按部就班。
但此時,在六位化身的腳下,卻有一頭靈獸搖着尾巴在溜達。
集羣獸之像於一身,聚衆物之優爲一體,虎頭、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
這就是諦聽。
虎頭表智勇,犬耳表善聽,龍身表吉祥,獅尾表耐性,麒麟足表四平八穩,聽人心,鑑善惡,察賢愚,觀九氣,地藏菩薩能以一己之力鎮壓酆都地府,它功不可沒。
“陰氏氣數有變,陽平治都功印現,欲在中元節封印異動。”
就在這時,它的耳朵聳了聳,似乎在聆聽着什麼,很快開口稟告道。
“老君無爲,陰氏無信,善習結果,惡習結業。”
地藏菩薩平和的聲音響起。
太上老君是更在天界四御之上的大能,曾教化人族,坐看三界風雲,不會輕動,陰長生則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哪邊強大他就倒向哪邊,兩者一天一地,無以聯合。
地藏菩薩很淡定。
諦聽信服。
但片刻之後,諦聽的耳朵又豎了起來:“馬氏氣數有變,貪狼七殺星出,人界馬超將死,殺破狼三星相合,欲生大變。”
“人道業力,能敵須彌,能障聖道,不動冥司。”
地藏菩薩依舊淡定。
殺破狼三星相合,天下大亂,這是人界受周天星辰控制的體現,試想天界可以隨時命三星降世,令人界改朝換代,人皇自然要以天子自稱,以天爲父,尊天命行事。
到了地界,殺破狼便是三位星君之力,固然有些威脅,但佛門完全能夠鎮壓。
諦聽點了點頭。
可隨即它的耳朵又豎了起來:“耿氏氣數有變,漢靈帝與皇子協,人道龍氣,六大姓立場恐有變化!”
地藏菩薩沉默。
漢靈帝再昏庸無能,他也是皇帝,劉協則是原本歷史的大漢末代天子,兩人都身懷人道龍氣。
而六大姓與雲臺二十八將畢竟是東漢開國功臣,近兩百年來受到供奉祭祀,其中不乏如耿恭那樣忠心耿耿之輩,如果真有大漢龍氣,他們隨時可能反叛。
這個尚未解決,諦聽耳朵再度抖動:
“鄧氏氣數有變,事涉碧霞洞天之主碧霞元君,欲奪文武判官之位。”
“竇氏氣數有變,得日遊神與夜遊神煉製之法,欲祭煉奈何橋。”
“梁氏氣數有變,欲破陣救出樑冀。”
“雲臺二十八將吳漢氣數有變……”
“有變……”
“有變……”
漸漸的,諦聽就像是醉了酒,晃晃悠悠,暈暈乎乎,最後猛地趴在地上,雙目充斥血色。
太多的聲音,無數的線索,呈潮水般瘋狂涌來。
太上老君、殺破狼三星君、道門八大洞天、人道氣數、妖族秘法、冥司功德……
起初它還能用天賦將之理順,得知來龍去脈,很快就變得雜亂無章,猶如一團亂麻。
諦聽的天賦神通已是足夠厲害,但它終究只是一頭通靈神獸,而非佛祖。
當密集的人心變化瘋狂衝擊,又涉及到天地人三界各位大能,方方面面,終究超出了它的極限。
“一恆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內,一塵一劫!”
地藏菩薩低宣佛號,立刻出手,金光耀起,化作洞天,將諦聽包裹在其中,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當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信息一併涌來,防備已經無用。
什麼都防,其實就是什麼都沒防。
防天防地防空氣,最終只會淪爲與空氣鬥智鬥勇的地步。
“菩薩!我還未被打倒,定能找出幕後的佈局者!”
諦聽逐漸恢復過來,趴伏在地上,卻是不肯認輸,昂起了腦袋。
“封閉內城,以不變應之!”
地藏王菩薩緩緩搖頭。
現在佛門的主力,正在域外虛空佈置萬法天陣,以防止人皇迴歸,敵勢洶洶,突然來攻,就不宜直攖其鋒。
中元節距今不過一月,最好的對策,莫過於以守代攻,以不變應萬變。
……
……
轟隆!
酆都震動,無數鬼魂茫然四顧,卻見整座內城陡然消失不見,彷彿有一層無形的幕布拉下,將內外隔絕。
“殿下,怎麼回事?”
雪落狸王驚奇地叫道。
“地藏菩薩自閉了……”
顧承微微一笑。
郭嘉不愧是鬼才,醞釀瞭如此長的時間,抓了一手好牌,換誰遇到諦聽這種作弊般的存在,都要捂得嚴嚴實實,他卻反其道而行,全部亮出,一招之內,就將諦聽整廢,讓習慣隱忍的地藏菩薩大爲忌憚,選擇封閉內城。
“殿下,那我們是幫這個人族麼?”
雪落狸王似懂非懂,撓了撓腦袋。
“他的局固然巧妙,但見效終究慢了,我們就推上一把!”
顧承揮袖,六枚萬靈血珠現出,獻於虛空,宏聲道:“請后土皇地祇,見衆生疾苦,分萬靈善惡,釋六大鬼王,開六道輪迴!”